第五章 曝屍荒野
江離尚且在母親孕肚裏的時候就不太老實,經常亂動引起周圍人的緊張。生出來的時候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會哭會鬧,反而就是睜着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盯着人看。
從他從母親的肚子裏面出來的時候就如此了,淡定的如同那入定的僧人一般。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不以為然,可是當他們發現這孩子的眼神十分詭異恐怖之後,就再也不敢逗弄他了,就連他的生身母親都厭棄了他將他給丟給了奶娘,然後再也不管。因為江離每次在吸奶的時候總是會把乳首給咬的鮮血淋漓。
這份痛是鑽心的。
在江離滿周歲的時候,照例還是為江離舉辦了宴會,因為畢竟江離還小,頂多是當她頑皮了些。
俗話說三歲看一生,這還早,不急。
可是,不巧來參加宴會的人群之中正有位十分有名的道士,於是就提出了要給江離算上一卦,看看命理什麼的。
道家素來就愛研究這些,有些時候還是不得不信的,萬一印證了呢?
江家老太爺向來是十分廣交四方來客的,也從來不會惱了自己的客人,畢竟做生意在外,笑臉相迎自是應該。
現在道士主動提出來,那未免也是件好事。
於是,江老太爺大手一揮,就讓人把江離給抱到了道士的面前去了。這個道士自稱姓王,江老太爺有所耳聞,說是此人給人判命理極為靈驗。他想着,要是判的準的話,順便也給江凱看看。
一聲青衫氣質出塵的瘦道士上前兩步接過了孩子,在懷中仔細端詳,江離很是配合,絲毫沒有哭鬧,很是乖巧。
說實話,在場的人都以為道士會說些吉祥話,可是待他摸了摸孩子之後,又問了先前抱孩子的丫鬟幾個問題。捋了捋自己短小的山羊鬍須,面容漸漸地開始凝重了起來。
旁人都是不明所以,只能等道士自己開口。
王道士將一臉純稚眼神生動的江離給放回了丫鬟的手中,然後後退幾步對着江老太爺的方向拱了拱手,臉上顯露出些許的慚愧之意。
連同江老太爺在內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心中有盈盈不祥的預感升起,難道說這孩子有什麼問題?
“老太爺,這孩子的命理,實在是不好說。”王道士很是為難,他剛剛推演了一遍,這江離的命格怕是將來會有什麼禍事。
“但說無妨。”江老太爺沉着的說道,臉上的神采不變,畢竟是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狐狸,豈能在這樣的場面表現出不淡定?
王道士咬了咬牙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這孩子是個傷金克水的命,與江家的諸位都是相背而馳的,所以……”所以將來很可能一事無成,甚至還為他拖累。
想到這裏,江老太爺不經意地的看了眼尚且在襁褓當中吸着手指吸着口水的江離,眼色十分深沉,難道說這個孩子真有問題?
若是倒是再說的激進一些,說是江家很可能因為他而覆滅的時候,江家老太爺是絕對不會放過江離的。道士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將話說的有些簡單,畢竟是一條人命。
此番他跟江離相遇也是結緣,今日不可造殺孽。
可憐的江離就在這一天這個道士說的話之中被決定了他從此之後背負上的人生。
江離獨立的很早,他很少見到自己的父母,彷彿當他們不存在,因為就連他的父母都嫌棄江離是個傷金克水的命理。所以他從來都是孤獨一個人。
因為這命理,江離就養成了野蠻肆意生長的人,以至於他處事的方式十分兇殘,只要江老太爺不干預無論江離做什麼都行,包括殺個人。
而江家的繼承人選,江家老太爺則是他自己的想法。
江府的丫鬟都是簽了死契的,就算是主子隨意打殺被捅出去了,這也是殺得理所應當,就像是今日這般,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威脅到江離在府中的權力,所以他才不顧一切的將她的屍體給毀壞然後運出去。
被他殘暴收拾的女子本不是他房裏的,而是嚴心如帶過來的,所以嚴格意義上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他向來不信任他人,所以還是自己親自動手來的穩妥。
腳下被踢得粉碎的還能醒來的話,那就真的是見鬼了。可不管怎麼樣,這個丫鬟確實已經死了,透透的了。
最終他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將這個女子給送到亂葬崗去,穿着丫環衣服的無名女屍而已,就算是查到他江離的身上了,也可以說這丫鬟手腳不幹凈,施行了家法沒挨過去。
如今現在外面還是大白天,暫時不方便出行,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再出去也不遲,晚上的時候不是還要給大哥接風洗塵,眾人都在宴會廳了,自然是不會在意他這個偏僻的斂自居。
於是,可憐的被錘的稀巴爛的李極彩就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江南錦州是個繁華之地,雖然是十分富饒,但是也免不了有那麼些窮苦之人。
或是泥屋草房,或是寄人籬下,或是流落街頭,總之,各有各的活法。
死也死的有各自的歸處。
有錢人家還可以得一個柳州出的棺木做的棺材。那自然窮苦的百姓享受不到這種,只能是一床破草席捲吧卷吧裹到亂葬崗去了。
亂葬崗自然離城內還是有些距離的,至少要出了城門,往西北方向奔赴一二里路才能到。
官兵是管不到那裏的,只要沒人報案沒有冤情,那大多被丟在亂葬崗的人都是不會被翻過來仔細查看每個人的身份的。
除了野狗畜牲會循着腐爛發臭的氣息追蹤而來,然後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食物。
有些死人的四肢或者頭顱被叼走,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有人在的時候,這些畜牲還有所收斂,等到人走開的時候,便會蜂擁而上。
江離是用了一張床上的薄毯把李極彩包裹起來的,他不在乎李極彩流出來的血弄髒了自己的衣物,反正回去之後還是要換的。
右手有力的臂膀夾着李極彩的屍體,左手拉着韁繩騎一匹快馬在入夜稍晚一會兒的時候衝出了城外,去往西北方向的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