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不能再深陷2
“那天晚上,也是現在這個點。”她仰躺在座位上,讓後背緊緊帖住真皮墊,“我在那邊等你等到這個時候,可你就是沒來。”
“那個時候,脫不開身。”他說。
為什麼脫不開身?一定是因為孫瑞琳。其實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他身邊。只是任平生從未讓她來過家裏,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她。所以,她也就裝作不知道,就當沒這個人。可那天,恰好,她提前回來,回到家,就看到了孫瑞琳,在用她的杯子,跟他在一起。
像突然之間,天就塌了,然後,就逃了。其實她後來想想,那天應該要聽任平生跟她解釋的,可能孫瑞琳只是他一個同事,並沒有其他特殊關係。她遇到事情,總是習慣性逃離,可一面地,又抑制不住,過度揣測,往往就把自己弄得很痛苦。
她打開車內的暗箱,入眼,就是一盒牛奶,還有一罐酒心糖。
“看下保質期。”任平生提醒她說。
她嘴邊露出一絲笑容,掰開糖果罐,取出一顆糖,塞進嘴裏,舌尖上,立刻甜得發膩,酒味蔓延開來。
任平生裝作漫不經意問道:“你後來去酒店,是韓澈的提議?”
光希點點頭,嚼着糖果,將吸管放在嘴邊,吸了一口牛奶。
“他沒對你做什麼?”他的語氣很平靜,這麼一問,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做什麼?”光希表現得似乎一無所知。
任平生看了眼後視鏡,光希就正注視着他,眼睛微微笑着。她知道?還是不知道?任平生笑了一下,沒弄清楚,沒有回答她。
她見任平生不說話,於是側過頭去,一隻手握住牛奶盒,用牙齒輕輕抵住吸管,看了一會兒路邊還在亮着的店鋪招牌。經過一個大型商場,大概在三層樓的高度,掛了一幅某個電影院的電子招牌。任平生見她忽然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情,視線跟着移動,身子微微側到去。車子又開了一段路,等那個商場隱沒在路口,他才看見她重又坐回原處,將牛奶盒放在手心,雙手擱在大腿上,像是在自言自語:“韓澈說,會請我看電影。”
“明天?”任平生問她。
她搖了搖頭,將牛奶放在唇邊,又喝了一口:“不知道,也許吧。”
任平生忍不住側過頭,去看她。她還是一副水波不興的樣子,難測心情。“明天不行。”他咽了咽喉嚨,說:“明天下午去北京,我們在那兒住一個晚上,後天去你爺爺家。”
她咬住下唇,隔了一會兒,將伸縮吸管抽出,說:“我可以自己過去。在外面這麼幾年,有些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了。”
“希希的確是,很獨立了。不過,許老爺子那邊,小叔每年都需要過去跟他說一下這邊情況,況且這次你爸爸也在,我覺得,這一次還是由我陪你,比較好。”
“你以什麼身份過去,陪同我出席我爺爺的生日會?”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小叔?長輩?這麼多年了,這層身份,能卸下了么?我都已經長大了,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任平生抿唇,五味雜呈,“很抱歉。如果你不希望我過去的話,可以讓你平安阿姨帶你過去。那邊,我可以跟她說。”
“好。”她將牛奶盒沿盒上標誌線,掰開,放空了裏邊的氣,然後一道一道,摺疊好,放在手心。
任平安在接到任平生電話的時候,正在收拾行李。在聽到她這個異母弟弟,說拜託她將許光希送到北京的時候,她倒不是十分驚訝。畢竟,他上一次來電話,也是為了光希。
“不好意思,這次又要麻煩你了。”他此時正在家中,晚上睡不着,在書房翻看書架上的書。
任平安將手機放到免提上,雙手正滿滿提着衣架子,“別這麼說,我這幾天啊,正好要去協和開個研討會。”好不容易都塞進了密碼箱,恰巧從門口經過的她丈夫沈一清,看不下去,在屋外就打趣她說:“我說你這行李箱接二連三地壞,你這一股腦兒全裝進去……”
任平安立刻跟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擱在床頭柜上,屏幕還亮着的手機。她丈夫這才壓低聲音,過來幫她把衣服一件一件都又拿出來。
“我跟你說啊,希希這孩子,不止是你,我們任家這一輩人,對她都有責任。”任平安拿過手機,按了聽筒模式,繼續說道,“所以啊,以後希希再有什麼事情,儘管給我打電話。”
沈一清將衣服全都從一架上拿下來,攤開在床上,重新摺疊,聽到這話,不由挑眉,搖了搖頭。任平安很快過去陽台,回來的時候,沈一清已經把她這回要去北京的行李,都整理妥當。
“你看啊,洗漱用具在這一格,護膚品跟化妝包,都另外裝在手提包里,衣服給你帶了兩套……”
任平安將短髮勾到耳後,抱着手臂,饒有興緻聽他介紹。
將行李箱拉鏈拉上,豎起來,放在門后。沈一清拿了擱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問:“任平生打過來的?”
任平安抽了兩張紙,替他擦了擦頭上的汗,說:“是啊,為了光希。”
光希,許光希。沈一清知道這孩子,她是許家進監獄那位先生的女兒。那孩子九歲的時候,父親腐敗被關了進去,十三歲,爺爺把她交給任家撫養。任家為了還他一個人情,也就接受了。可任家這一輩的孩子沒幾個願意要她,就當家裏的幾個人議定要把她送到四川,給任平安母親撫養的時候,任平生當時就站了出來,主動把光希要了過去。
沈一清想到這兒,說:“誰能想到,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小夥子,大學畢業才工作沒幾年,居然就把她要了過去,說要自己撫養。這以後,愣是沒問家裏要過一分錢。”
“經濟不是問題,A
d
ew他母親家的條件,你不是不知道。”說起他母親,任平安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