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狡猾殘酷

前方的打鬥異常激烈起來，不時傳出的鳥銃的悶響，還有不同人的哎呦聲。一聲聲都震得人心頭亂顫。這麼大動靜，應該是他們接應的人到了。

但是林楊依舊沒有看到方木。這回他真急了，急的額角都冒了汗。他居然菜到連個孩子也救不出？那他有什麼臉去見老大。

他快速的幾乎不管對方埋伏的全身心都放在後方的搜尋上。按照他的考量，老人、孩子自然會是在後方的。安全又可以保存實力。只是聰明如他這次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因為他根本不了解老頭子。老頭子可向來都是膽大心細的。即使如今年紀大了也一點沒有改變。

老頭子仗着夜視鏡視野，成了很好的領軍者。只要見到不妙，他就拉着那人一個蹲身。等敵人被解決掉，或者走遠了，他們再繼續前進。

只是越是深入，他越是緊張。周圍傳來好多次槍聲，還有雷/管爆/炸的巨響。他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和人力投入到突圍之中去。一直被捂着嘴的方木此刻也早嚇得不能動彈，更別說喊叫了。此刻他正被嚇得窩在一個小夥子的懷裏，臉也埋得深深的，根本不敢往外看也不敢動。

老頭子就走在他們兩個周圍，臉也已經被樹枝刮破了。他這一路因為有了他的及時示警，倒是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而且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突圍的異軍突起了。所以林楊在後面搜尋，怎麼可能能見到人？

但老頭子防得了林楊，卻防不了王啟。從進了林子，王啟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方木。

開始王啟一直隱忍着，沒有必勝的把握，他自然是不能拿方木來做實驗。但是越是跟着，他越是因為老頭子的舉動而心驚。他這一會兒蹲着一會兒起來，一會兒繞出去的，是為了什麼？

終於藉著對方一個開火的亮光，他看清了老頭子臉上黑漆漆的眼鏡。

“老狐狸！該死！”

王啟咒罵一聲，把身形隱得更低些。有了那個眼鏡，他想救方木看來更不容易了！只能徐徐圖之。但是好處就是方木跟着老頭子，應該安全也有保障。

於是王啟悄悄退出去，找到林楊，一起專心致志的突圍。把所有壓抑的怒火都發散到那些外國鬼子身上。

很快，林楊與接應的人碰了頭。兩伙人合兵一處再次撕開包圍圈。終於在一處山谷里集合整頓。

林楊這邊有十幾個人都受了傷，好在沒有太嚴重的。但是老頭子就不一樣了！他的人一下子折損了一大半。就連他身邊的二十人，也只剩下了十個不到。但是老頭子也不知道林楊到底帶過來多少人，也就不知道他們的具體傷亡情況。

眼看着自己這些人在山坡後面包紮修正，王啟找到了老頭子，壓抑着怒火說：“外面肯定還有一圈！我的人進來時看到了！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那樣子凶神惡煞的，就像是他也損失了一大半人一樣。

老頭子淡淡的也不說話。只是把方木摟坐在他懷裏。方木眼巴巴的看着王啟，渾身都在顫抖。小眼神都帶着哀求。乞求爸爸可以立刻帶着他逃開這個人。

王啟又怎麼會看不懂，只是他必須克制。給孩子一個安心的眼神，希望他能明白他的處境，好好保護自己。

“那些不只是我的敵人，現在也是你的了！”

魯齊的這句話，令得王啟大為惱火。

“你最好保護好方木，否則——”說完了王啟轉身自去安排後面的事。

方木看見父親離去，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老頭子感覺到孩子的害怕。他輕撫着他柔嫩的小手，心裏一串串漣漪蕩漾開去。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小孩子。也是第一次覺得他們的手腳這樣嬌嫩。更是第一次心裏有了奇奇怪怪的感覺。

儘管如此，他卻沒有是他造成孩子這麼害怕的覺悟。也是可悲！

說是休整，其實就是簡單包紮。僅僅不過五六分鐘，隊伍又集合了。

林楊狠狠瞪了老頭子那一伙人一眼。這二三十殘兵這回不用他們修理估計也剩不下什麼了。關鍵是他們要如何最小傷亡的完整的突圍，還要救回方木。

王啟心裏也焦躁的很。正所謂事不關己，人都能冷靜自持。可是一旦關心則亂，則會完全失了平時的水準。此刻的王啟就是如此。好在他身邊有林楊。

林楊蹲在那裏拿一根樹枝比劃着，頭頭是道的分配着任務。王啟最後只要點頭就好。他也只能點頭，因為他也想不出別的更好的主意。而且林楊的方案也足夠完美。以林楊的實力，要不是和他的兄弟情義，又怎麼會屈居人下。

隊伍很快就出發了。他們選擇不直接去觸碰對方的領地，而是翻過前邊那道山谷繞過去。是出其不意，也是保存實力。老頭子對這個策略也贊同。

可是他們都錯了。他們剛到了山谷口就陷入到對方巨大的陷阱里。而且這個陷阱佈置得精密又龐大。明顯準備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初次相交，他們的戰鬥力就損失了一半不止。

林楊急的眼睛都紅了。老頭子的人，他不在乎，可那些還有很多都是他的兄弟。

“站住！不能衝動。等到天亮吧！”王啟第一時間制止了林楊要衝進去趟路的舉動。

“天亮，對方就來人了！到時候前有陷阱後有追兵，我們更逃不出去了。”

林楊氣惱的把手裏的一根樹枝扔了出去。

這時候坐在一邊，即使在黑夜也能看出臉色蒼白的老頭兒開了口。

“魯齊，你個老傢伙，我不相信你沒有一點準備。你那些家底要留到什麼時候？出不去也關係到你的存亡。你還留着下崽嗎？拿出來，看能用上什麼？”

儘管天黑，老頭兒的話，還是讓很多人都眼睛通紅的看着老頭子，同時盯上了他後背上鼓鼓囔囔的包兒。儘管看不真切，大家也自行腦補了一大套一大套的設備。儘管那小包根本裝不下他們想像的十分之一。

老頭子沒說話，但是想必臉色也不是很好。猶豫了一會兒就見他默默的把小包扔了過來。

王啟搶在前面，把林楊推得一個踉蹌。然他后開始在包里翻找起來。果然找到了老頭子用的夜視儀，同時又找了一條長的繩子，還有一把弩箭。他謹慎的把一根短粗的木棒綁在繩子一端。

“林楊，這裏交給你！”

王啟說一聲就竄了出去，戴上了夜視鏡，不給林楊反駁的機會。關鍵時刻，他不能讓兄弟去冒險，他卻在後面等着。

“小心！”

李玟說的很輕，但是林楊和那老頭兒還是聽見了。一老一少都對她欽佩不已。有時候明知道有危險也放任男人去做，需要更大的勇氣。

倒是老頭子魯齊頗為震驚他兒子的舉動。這麼多人，為什麼要自己去？值得嗎？他在心裏反覆衡量着。

很快樹林裏傳來砰砰——，噗噗——的聲音。很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李玟，她雙手捂着臉忍不住哭泣出聲。

老頭子看了一眼身前的方木。方木也不小了，經過一晚上早就是驚弓之鳥。本就發抖的他，如今也明白進去的父親九死一生，嚇得捂着腦袋耳朵、渾身發抖。又不敢哭出聲，一個人弱小無助的躲在他旁邊的石頭上。

老頭子靜靜伸出手，一隻大手覆蓋在小方木的腦袋上。

方木本是害怕的，但是他現在更害怕父親遇到危險，更害怕他又要過沒有父親的生活。於是他感受到有人在給他一些安慰，他也不想睜眼睛看那個人是誰，而是直接撲進了那人懷裏。即便那個人是老頭子。

老頭子整個人都僵硬了。他從來沒有體會過賦予愛和被人需要的滋味。他的世界裏只有索取和掠奪。可是忽然之間一個柔軟的小傢伙躲在他懷裏，還在瑟瑟發抖，這麼親密讓他根本不能適應。下意識的其實他是想要推開的，可是手卻僵在那裏怎麼也推不出去。

聲音漸漸遠去，但依舊傳來。讓提着心的人還有一絲安慰。

終於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王啟渾身破破爛爛、全是血污，像是野人一樣踉蹌着分開樹林裏的枝條返回來。

李玟立刻跑了上去。離得近儘管光線不好，也看見他手臂上扎着一根大指粗細的箭頭。眼淚斷線一樣落下來。她是第一時間到了他跟前，卻只能扎着手干站着，因為她根本不敢觸碰他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生怕一個不留神碰到哪處傷口，適得其反。

反倒是林楊冷靜的拿着刀和傷葯走過去，開始割裂他的衣服，給他包紮傷口。箭被他一狠勁就拔了出來，血柱頓時噴出去老遠。

身手最好的老大尚且如此，讓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一想也正常。樹林裏那麼多陷阱，他一個人進去，要發現陷阱，還要觸發，最後要躲避。哪有說起來那麼輕鬆？談何容易啊！能活着回來已經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