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準備去參加霍將軍的喜宴,順道來看看公主。”
顧瑀面上雖帶着笑意,可他的語氣淡淡的,甚至淡的有些薄涼。
十指纖長如玉,配着那把摺扇,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還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放在桌上肉呼呼的小爪子有些尷尬的翹了翹,溫畫璃把手藏起來,緩步走到窗邊,淡淡的瞧了一眼街上遊行的喜隊。
掛着“霍”字長帆的旗子隨着隊伍迎風擺動。
這京城之中,能有幾個姓霍的?溫畫璃唇角上勾,冷哼了一聲:“他動作倒快。”
新婚妻子入門第二天便失蹤至今,即便是她死了都還屍骨未寒,居然如此風光的辦起了納妾典禮。這排場,霍北落也真是捨得!
想想記憶里溫畫璃獨身一人,穿着大紅喜袍冷冷清清自個兒走進將軍府的場面,忍不住嘖嘖嘆氣。
這霍北落還真是沒把她當根蔥。
身後腳步聲靠近,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顧瑀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輕笑來問:“公主不平衡了?”
“是挺不平衡的。”溫畫璃扁扁嘴,一把關上窗,走到梳妝枱旁邊,對着顧瑀道:“顧國師,我覺得你缺個女伴。”
水兒見溫畫璃要照鏡子,連忙把鏡子抱在了懷裏,眼眶裏噙着淚水道:“公主還是先別照鏡子了,您臉上的傷還沒好,萬一受了刺激,再輕生可怎麼辦?”
“我這一清早受得刺激還不少么?”溫畫璃瀟洒的擺擺小胖手,“乖,你放下吧,我沒那麼脆弱。”
水兒還想再掙扎,可對上溫畫璃那雙堅定的眼神,咬了咬唇將鏡子放回了原處。溫畫璃扭頭看見臉上的疤痕,着實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
她記得臉上只被夏清歡的戒指破了一條小口子,怎的疤痕又粗又壯,像個蠍子似的埂在這張肉嘟嘟的小臉上,猙獰又可怖。
準備略施粉黛化個好妝去戰它三百回合的心情像是被一盆水澆滅了,她拿着胭脂磨了磨牙,“我這樣是不是也能算個蛇蠍美人了?”
她今天這一切,都敗夏清歡那個惡毒的妖婆所賜!
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這杯喜酒,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喝!
顧瑀手中的摺扇打開,在鼻尖扇了扇,沉靜的黑眸內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唇角還掛着方才的笑意,啟聲問道:“公主打算用什麼來換這個機會呢?”
溫畫璃眉頭一挑,反問:“顧國師願意救我這個落魄公主,又來這一遭,想必已然想好了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了。既是如此,國師提便是了,能做到的,我定不會推搪。”
她現在一無所有,無錢財無權勢,不過就是這條顧瑀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小命,無所畏懼。
“公主蘇醒后,倒是洒脫了不少。”
“顧國師的葯有奇效,不單讓我起死回生,還為我開了竅。”溫畫璃說著,淡笑着率先走在了前面。
身形肥胖粗壯依舊,可那挺直的脊背莫名多了兩分別樣的氣勢,星亮的雙眸竟讓人移步開眼。
水兒放下手裏的東西,連忙跟了出去。
顧瑀眸色微沉,薄唇微抿,摺扇輕搖。
將軍府門前,管家滿面笑意的迎接賓客,看見溫畫璃的瞬間表情立時僵硬在了臉上。
溫畫璃這身形本就讓人不容忽視,臉上那道蜿蜒恐怖的疤痕更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將軍府門口圍觀的群眾也竊竊私語。
一個月前,霍北落喪禮都給溫畫璃辦完了,如今她又好端端的站在人前,着實驚悚!
管家頓了頓,不確定的過來詢問:“公主?”
“是夫人。”溫畫璃不緊不慢的糾正,將目光定定落在了正堂之中,站着的一對新人身上。
夏清歡入嫁,算是側室,理應身着粉紅色的喜袍,可她那件正紅色的喜服上綉着金線牡丹鑲着夜明珠,完全是娶正妻的做派。
而霍北落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目光一刻都沒有從夏清歡的身上移開。
真是一對恩愛的好新人吶!
溫畫璃唇畔掛着親和的笑意,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站在霍北落的面前眨了眨眼睛:“夫君,好久不見。”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巧能讓在場的賓客都聽清楚。
看見她來,霍北落的臉色突然一變,眼神從驚訝到厭棄不過瞬間,皺着眉頭問:“你怎麼來了?”
“來恭祝夫君新婚之喜啊。”說話間,她自顧自的走到夏清歡的旁邊,後者的身子猛地一抖,有些懼怕的向霍北落身後瑟縮。
溫畫璃不以為然的笑笑,接着道:“為了這一天,你們二人聯手下藥,要置我於死地,毀了我的容貌后,假惺惺的立個靈堂對外宣稱我已死。我一個屍骨未寒的人,可不得向閻王爺請個假,回來好好慶祝一下你們終於盼到了這一天,祝賀你們有情人能成眷屬了嗎?”
“你……你是人是鬼?”夏清歡抖如篩糠,說話都不利索了。
隔着紅蓋頭,她夏清歡看不到溫畫璃的樣子,只能見着她一雙剛剛好勉強塞進繡花鞋裏的胖腳,臉色被嚇得蒼白極了。
“你希望我是人是鬼?”溫畫璃不答反問,伸手捏住了夏清歡的下巴,“我蛇蠍心腸的好妹妹?”
夏清歡驚叫一聲,一把打掉溫畫璃的手,懼怕萬分的往霍北落的懷裏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霍北落臉色僵硬,眸中雖有驚詫,但依舊難掩對溫畫璃的厭惡,他對着身後招了招手,便見管家叫了一行人過來。
在只有利益的冷血殺手圈子裏混了整整十二年,溫畫璃怎麼會不知道霍北落心裏在想什麼。
可溫畫璃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她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我自認說得清楚明白,既然夫君聽不懂,不妨讓清歡妹妹好好兒講講清楚?”
說話間,那肥壯的身子挪到了正廳的主座上,雙眸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長輩位置上的夏清歡的奶娘,心裏忍不住嗤笑。
他霍北落是何等驕傲的人,自小無父無母,跟在蘇振南身邊摸爬滾打,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此刻卻願意為了夏清歡在婚宴上跪拜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子奶娘。
當真是把夏清歡捧在了心尖尖上呵!
“我……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麼……”夏清歡手心裏都是細密的汗珠,整個將軍府找了溫畫璃整整一個月,一直到有人說似乎看見溫畫璃的屍體,這場搜尋才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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