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我……”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眼淚嘩啦啦地滾了下來,不知是被他嚇的,還是因為許冰潔的死。人已死,什麼樣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她閉了眼睛,“要不……你乾脆掐死我好了。”
頸上的指,卻突然一松,將她放了。
“掐死你?掐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你氣死了我的妻子,我該讓你好好活着,生不如死才對!”
生不如死四個字像重捶砸在夏如水身上,砸得她半天都喘不過氣來。宮峻肆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並不知道,剩下的時間再也無法入睡,就那麼傻愣愣地坐着,一直到天明。
之後,她再次被遺忘了,不過,宮峻肆似乎真的要她生着,然後不如死,所以每餐準時送到,一頓都不曾少過。時間無聲推移,她被關在這屋子裏又呆了半個月。
“叫你們開門就開門,啰嗦什麼!”
屋外,突兀地傳來了某個不耐煩的聲音。對於被關得幾乎要發瘋的夏如水來說,卻無異於一道天賴之音,她驚喜地站了起來,滿心期盼地看着外面。
有人來救她了嗎?
房門,如願以償地被打開,露出一張粉頭粉面的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臉上的一對桃花眼睜得滾圓,“我的天啦,這是宮峻肆的私藏嗎?姐姐才死多久,他就開始養女人了?嘖嘖,這女人,太水靈了,太美了,是我的菜。”
他放肆的目光惹得夏如水極不舒服,本能地退一步,臉上滿是警戒。
男人搓着手大步朝她走來,“這樣的美味便宜了宮峻肆一人,豈不可惜?”他意圖明顯。夏如水嚇得身子一陣打哆嗦,抬眼間竟見宮峻肆從遠處走來。
雖然怕宮峻肆,但總比被眼前這個男人輕薄好,她對着他叫了起來,“宮先生!”
宮峻肆抬眼,朝這邊看過來,在看到男人的時候,眉頭擰了擰。冰凍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典型的面癱型人類。
“姐夫。”
男人也看到了宮峻肆,笑嘻嘻地打招呼。
“怎麼來了?”宮峻肆開了口,雖然沒有多少感情,但臉色明顯緩和了些。男人忙答,“今天不是姐姐的三七嗎?我這不特意來祭拜姐姐來了?”
宮峻肆不置可否,眼神深幽。
男人的目光再次轉向夏如水,“話說,姐夫,你什麼時候養的這麼個女人?”
提起夏如水,宮峻肆的目光明顯一緊,銳利起來。男人,也就是許冰潔的弟弟——許子峰,把這些看在眼裏,愈發嘻皮笑臉起來,“姐夫,你放心吧,我能懂的。姐姐常年卧病在床,姐夫好歹是個正常男人,再愛也要吃飯睡覺辦事兒不是?”
“她跟我沒關係。”宮峻肆無情地撇清了兩人的關係。許子峰聽到這話,兩隻眼都放起光來,“真的么?既然跟姐夫沒關係,這個女人就歸我羅?”
夏如水的臉色再一次蒼白。她雖然閱歷不深,但眼前男人眸光里直白的光芒卻是明白的。如果宮峻肆真的把自己給了他,她就……
“別……”她祈求地看着宮峻肆,眸光顫動。
宮峻肆的回答卻是,轉身,邁步。
他竟然走了!
夏如水的心一直沉到了谷底……
“多謝姐夫!”許子峰樂呵呵地道,完全看不出來半點喪姐的悲哀。待到宮峻肆走遠,他捲起了袖子,一腳把門給踹得關了起來。
夏如水面如土色,“你要幹什麼!”
“警告你,別過來,否則我報警!”夏如水舉起了唯一的椅子擋在自己面前。
許子峰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哈哈笑了起來,“報警?你可真逗啊。誰不知道這裏是我姐夫的地盤,就算你報了警也沒人敢進來。哦,你不是在調情吧,我喜歡!”
“滾開!”她把椅子丟了出去,椅背砸在了許子峰的鞋面上。他被砸得哇哇叫了起來,而夏如水趁着這個機會迅速朝門邊跑。
“你個臭女人,竟然砸本少爺,本少爺弄死你!”許子峰身手更快,在她拉門把之時便將她扯了回去,推在床上。夏如水還未來得及起來,他的身子便重重地壓了下來。
滿鼻子都是他的脂粉味道,難聞得讓人作嘔,從沒有經歷這種事情的夏如水徹底嚇壞了,只能尖利地叫喊,扭動身子,力求自保。
“小貓咪,你逃不掉的!”體力差距太大,她根本無力反抗。
扣扣扣。
門,突兀地被人敲響。
“許少,祭祀已經開始了,許太太請您過去。”
“該死!”許子峰咒一聲,惱火不已,起身整理衣服。片刻,房門被人推開,外頭露出的是韓管事的臉。夏如水感激地看向韓管事,此刻真恨不能跑上前去擁抱他。
“許少,請。”韓管事彷彿沒看見她,只向許子峰攤開了手。許子峰不爽地哼了一聲,離開前不忘朝夏如水看上一眼,那意思明確,再回來時,她休想逃掉。
她不要坐以待斃!
許子峰走後,她迅速下了床。當她去拉門把時,門卻意外地開了!
竟然沒鎖!
夏如水終於看到了生機,她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
大概連上天都想幫她,她竟逃出了宮家。夏如水一路狂奔,像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七拐八拐之下,竟拐進了一家醫院。
這家醫院並不陌生,她的一個學長蔣鶴就在這裏上班。
“如水!”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竟然這麼快就碰到了蔣鶴。蔣鶴此時一臉驚訝,目光落在她零亂不堪的衣服和頭髮上,“你這是從哪裏來的?怎麼了?”
“哦,沒……事。”她胡亂地整理着衣服,不敢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過往的每件事都讓她羞於啟齒,她轉身就要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蔣鶴突然叫住了她,猶豫了半天,最終開了口,“上次……你問我要的那種葯,到底做了什麼用?”
不提還好,一提,夏如水的臉就轟轟地燒起來,幾乎不敢抬頭看人。有種被人看透看穿的感覺,她好想找個地縫藏起來。
蔣鶴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矛盾里,“有件事……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告訴你比較好。上次,你爸爸來找過我,問了你拿葯的事。還跟我說,如果你再來拿葯,就換成維生素片。他的表情很嚴肅,說此事關乎生死,要我一定要這樣做,還不能跟你說。我怕你辦錯事,所以……”
夏如水被點了穴般愣在了當場,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我說你爸爸……”蔣鶴耐心地把話再重複了一次,終於意識到了夏如水的不對勁,“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眼淚,早已湧上來,夏如水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還是抑制不住那份被算計過後的顫抖。原來父親早就知道她拿葯的事,原來他根本就是要她懷上孩子!
她依然記得,父親求她的時候告訴她,只要她去代孕就能保住自己的手,成功與不成功都沒關係!正是因為有這句話,她才會豁出了自己。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害得她一心以為自己不會懷上孩子,很快就能重獲自由!
“我……對不起。不過,到底怎麼了?”蔣鶴被她的樣子嚇壞了。夏如水機械地搖搖頭,抹去了即將掉下的淚水,連道別都沒有,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回了家。
與其說是家,不若說是個爛棚子。養父夏發財嗜賭如命,早把家裏能輸的東西輸得一乾二淨。屋裏幾乎住不了人,夏如水往日都選擇住校,放假了便四處打工,尋找可以提供住處的地方做事。實在不行,便去同學家借住。
她此行回來,只想質問父親,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要換她的葯!
屋裏,隔得老遠就聽到了鬧轟轟的聲音,麻將嘩啦啦地碰撞着,不用猜就知道裏頭的人在做什麼。夏如水心裏涌過一陣煩燥,再也無法進入屋內。屋門,卻突然被人打開,走出了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看到這個男人,夏如水的臉色頓時變化。他叫寬哥,是個混混,上次正是他帶了一伙人問養父要錢,還差點砍了他的手!
那個血腥的畫面,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來這裏做什麼?不是兩清了嗎?你們把我爸怎麼了!”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並且迅速朝屋裏跑。
“老寬,被屎糊了不成,還不快來!”粗粗的聲音帶着髒話傳來,另一張臉展露。她差點和他撞在一起,停下才看清,這人就是自己的養父,夏發財。
“爸?”走出來的夏發財完好無損,臉上帶着笑嘻嘻的笑容,甚至和老寬開玩笑……
“你們……”夏如水看看老寬,再看看自己的養父,最後看向屋裏。
半敞的屋裏露出一張麻將桌,桌前坐着兩個人,嘴裏叼着煙,屋裏一片烏煙瘴氣。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兩個坐着的人分明是寬哥的手下,那天他們曾和寬哥一起凶神惡煞地向自己的養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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