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坑爹?不,坑兒子才是主流【4k大章求收藏】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東城梧桐巷甲三號,一座臨近河邊的院落內。
王宇坐在蕭家自己的房間,對於此刻自己的狀況表示接受不了。
被翰林院掌院學士、江南大儒盧峰稱讚為“文章天華錦繡、胸中有大見識、大韜略,縣試、府試、院試可一鼓而下,便是明年鄉試拿下解元也未可知!”的少年才子,科舉之路竟然斷了。
一個在娘胎里就被慈母誦讀聖賢文章進行胎教,而後風雨無阻苦讀聖賢書十四年,只為考取功名、連中三元、東華門外唱名為母親掙得身後哀榮的少年才子,科舉之路竟然斷了!
一個廣受同窗追捧、便是青樓花魁都緣慳一面的少年才子,科舉之路竟然斷了!
……
從今之後,昔日的同窗好友形同陌路,恩師、山長將視自己為仇寇!
從今之後,王宇將要從備受士人追捧,變成備受世人譏諷!
從今以後,王宇出門都要掛上別人家的姓氏!
……
或許白河上那具漂浮不定的屍體,那位被苟大戶家閨女吸成藥渣、拋屍荒野的師兄,就是自己的下場。
縱然王宇是一個穿越者,一個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的王牌特工,對於自己命運的反差,依然接受不了!
穿越到大宋帝國,已經十四年了。
這是個類似華夏中世紀時期的國家,王宇在胎中迷的影響下,宛若看客般,看着自己的又活了一遍。
直到現在這具身體的靈魂強度,終於能夠接受上個世界的意識,兩股神念融合,王宇方才大夢初醒,接管了這具身體。
這是有代價的,王宇需要完成之前自我意識留下的執念,讓病逝的母親獲得身後哀榮、獲得朝廷追封,否則就會靈魂分裂、心魔作祟,一世不得安寧。
王宇理解並尊重這份執念,這是一個赤子對母親最質樸的情感。
未覺醒前的王宇,縱然身體孱弱、隨時都有快要掛斷的危險,每日還在挑燈夜讀,便是為了完成自己連中三元的誓言,實現讓母親獲得身後榮耀的執念。
覺醒后,為了這份執念,王宇不得不做了文抄公,把後世能夠問鼎狀元的佳作拿出來,頓時技驚四座。
山長盧峰稱讚王宇為江南讀書人的種子,評價王宇的文章“視角之獨特、立意之雄奇、用典之老辣,文風之雋永,縱然立時出入舘閣亦不為過!”更是放話要親自為王宇縣試、府試、院試具保。
考慮到盧峰江南大儒的名聲,考慮到盧峰曾經為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履歷,王宇一個秀才功名已經是妥妥的了,便是縣試、府試、案首也是板上釘釘。
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鄉試、後年的恩科,作為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男人,王宇從童子試到殿試,甚至能一口氣連中六元,東華門外唱名,打馬御街前,赴那瓊林宴。
這在深受先帝勸學詩影響,「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大宋帝國,將會是了不起的成就,未必絕後,但一定空前!
而這一切的創造者,王宇將平步青雲,青史留名,度過輝煌絢爛的一生。
現在,這一切都被一紙婚書改變了!
……
王宇又一次在白鷺書院旦月評的考核中囊獲書院榜首,興緻勃勃的準備參加縣試,回到家中,就被一連串的打擊弄懵了。
相依為命的父親大人竟然病倒了。
王宇父親王正道年紀雖然不大,卻已經鶴髮雞皮,彷彿被一打女人日夜輪番轟炸抽幹了精神元氣,四十多歲的人看着跟七八十歲的差不多。
王宇在侍奉湯藥時,王正道告訴了王宇一個噩耗。
他已經與金陵東城的蕭家,簽訂了婚書,讓王宇入贅蕭家。
這無異于晴天霹靂!
寧弈寧子恆的屍身還在亂葬崗上扔着,王宇自然知道入贅對自己意味着什麼。
一旦王正道所說成為現實,王宇之前努力做的一切就將成為泡影!
……
“如何?還滿意老夫為你定的親事吧!”王正道躺在床上,聲音微弱,卻滿是戲虐,“段哥,看看,這孩子高興的都哭了。”
王宇……
王宇看着眼前就剩一口氣,還躺在床上苟延殘喘,卻笑的有些無良、有些嘚瑟的老頭,很想一個巴掌抽過去!
不過想想老頭的身份,竟然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的父親大人,自己唯一的血親,王宇着實有些不忍下手。
“可是,為什麼我就那麼想抽你呢?!”
氣惱的話裏帶着陰冷,王宇真是快要氣炸了。
老頭笑着,渾不在意王宇的不恭:“小子,你別妄想了,我們是父子,上輩子是,這輩子是,任何時候都是!你敢忤逆不孝,當心天——打——雷——劈!”
老頭很無恥,用天打雷劈威脅王宇,王宇越發的不理解老頭的做法,疑惑道:“那您為什麼要坑我呢?這可是好大的一個坑……我這一輩子算是全完了!”
聽到王宇的控訴,老頭艱難的咧了咧嘴,聲音越發微弱,臉上卻露出得意表情,顫聲道:
“宇兒,有些時候,藏在泥淖中,你才能飛得更高!”
老頭憧憬的抬頭看天,“飛到——可以和太陽——肩並肩的高度!”
說這話時老頭笑得很燦爛,彷彿給王宇留下了萬貫家財,而不是給王宇挖了好大一個坑。
老頭衝著邊上努努嘴,喝下老管家遞過來的參湯,還磕了一顆龍眼大的藥丸子,差點被噎死,緩了半響,才顫顫巍巍的遞過一張已經有些發黃卻依舊結實的羊皮紙。
“喏,這是你的婚書,拿去吧,趁着老夫還有一口氣在,趕緊把跟蕭家的婚事辦了吧!順便給老夫沖個喜!——老夫還想再活五百年!”
老頭突然嚎了一嗓子……
王宇……
天上哪位神仙行行好,趕緊把老妖怪帶走吧!
門外院子裏,同樣留着山羊鬍子、滿臉褶子的華服老者很是滿意,衝著床上的老頭躬身一禮,恭聲道:“王公高義,王宇入贅我蕭家絕不會受了委屈!”
我……日……
哪個稀罕入贅你們蕭家?
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大宋王朝,王宇竟然被老頭一紙不負責任的文書,成了四民之末,一個商賈家的贅婿!
要不要這麼坑……
商賈?!
贅婿?!
你要不要這麼坑?
你怎麼能這麼坑?
想到漂浮在白河上的那具瘦骨嶙峋的屍體,那具被苟大戶閨女榨乾了的藥渣,王宇就想直接給自己來一刀,繼續穿越算了!
而王宇被贅婿的原因,竟然不是為了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可笑的約定,一個王宇祖父與蕭家老爺子的約定。
“話說這種爺爺輩的約定難道不該是由您來履行的嗎?”
王宇氣極反笑,質問躺在床上的“壞老頭”道:“我絕不介意您現在就給我找個年輕靚麗的后媽!”
“那是因為為父遇上了你母親,就沒法入贅道蕭家了!”
躺在床上的壞老頭回答的很理所當然,“當時蕭家小妹還小,才五六歲大,老夫是個心性正常之人,總不能等她十來年長成后再成親吧!那樣老夫會憋壞的……”
王宇……
這樣的理由您老人家也好意思說出來?
要點臉,成嗎?
含蓄點,成嗎?
王宇順了順快要氣炸了的胸膛,片刻才道:“你知不知道你推給我的這種約定會讓我很困擾?”
說道這裏王宇已經咬牙切齒了:“這本該是你的事,憑什麼推給我?”
“你也是為父違約的——受益者……而且為父也沒有10萬兩黃金的違約金陪給蕭家。”老頭回答的很無恥。
王宇很自然的過濾掉了一門親事的違約金竟然有黃金10萬兩之多的這種事,追問道:“我如何是受益者?”
『雖然是自己這一世的父親,做人總要講點道德、總要講點廉恥、不能信口雌黃吧?!』王宇如此想着。
“若非為父遇——上了你的母親,違背了與蕭家的約定,哪裏來的你?為父又怎會不能履行你爺爺定下的契約?”
老頭嘿嘿笑着一幅你賺大了的欠抽表情,王宇認為他在某些關鍵字眼上斷句是故意的,是在炫耀,偏偏他說的還是事實,還是王宇無法反駁、抗議的事實。
“可是你總不能讓我入贅吧?我可以娶妻啊,我完全可以娶蕭家小姐進門,現在你竟然讓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去商賈家入贅,這不是坑人嗎?”
王宇顯得很無奈,士農工商,商人已經是最底層了,你竟讓讓我成了商賈家的贅婿?毀人也不是這麼毀的呀!
老頭斜眼看着王宇,“七尺?你確定?”
王宇……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讓我一個大好男兒去入贅!”
王宇都要抓狂了,兩世為人,身高永遠是王宇的痛。
老頭收回目光,得意的搖搖頭,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道:“小兔崽子,說到坑人——這才哪到哪呀?!”
老頭笑的很無邪,笑的很燦爛,“你的出生本就是原罪,要知道你的老子我——可是一名光榮的——庶子,而我和你的母親成親的時候,竟然沒拜天地而且還未能上家譜!”
“您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王宇感到自己掉入了更大的坑裏,臉都綠了。
老頭笑得很得意,臉上充滿了報復亦或者是惡作劇成功之後的快感,就這樣浮想聯翩的出神持續了很久。
直到王宇快要暴走的時候,老頭才悠悠道:“其實你還有個與眾不同的身份——你是庶子所生的——私生子!”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庶子是什麼?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小娘養的,放到現代就是罵人的話,放在漢宋帝國,庶子不能承奉祖廟的祭祀和父祖的爵位。
而私生子,這個就更慘了,一般的理解就是兩個狗男女看對眼了,不小心弄出了人命,然後不得不喜當爹媽!放在漢宋帝國,私生子地位連妾生的庶子都不如。有些沒良心的家族甚至把私生子當奴僕使喚,甚至連他的生身父親,都不把私生子當自己的孩子看。
(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古代沒人權。即便是在現代,私生子往往也會由外祖父母或其他已婚親屬撫養,而生母則以私生子的姐姐、姑姑、姨母之類的身份出現。姐姐上划重點,原因你懂的!直到1960年,摽榜人權的美國、英國才不把私生子當做恥辱,這一點華夏還有很大差距。)
……
現在,王宇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母親臨死時念念不忘的讓自己出人頭地,希望自己能給她掙個追封、誥命了!
這是一個可憐女子發自骨子裏的渴望被社會認可自己的價值!
看到王宇臉色陰沉的要滴水,王正道卻毫不在意,輕蔑道:“老夫早就告訴過你,你不是科舉的那塊料……東華門外唱名,你這輩子——別想了!”
我……日……太陽他媳婦的!
王宇已經無力吐槽了。
是我沒有考上狀元的實力嗎?
這是我的問題嗎?
還真是!
別管王宇有多大本事,有私生子這麼個身份,王宇想要參加科舉,檢驗戶籍、親源第一關都過不去,人家可是要查祖宗三代的,不是良家子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
這麼看來,王宇科舉的路已經徹底廢了,王宇今後就賣到蕭家為奴成為蕭家大小姐的藥渣了,然而這還不算最慘的!
王宇想到這裏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了,為啥自己沒有遇到諸位先賢“被退婚”的“幸福橋段”?而是在入贅當天,拜天地時,才發現——新娘子竟然——翹家跑了!
“她怎麼敢?”
“她怎麼竟然敢?”
想到這裏,王天宇捶着桌子悲天憫人,仰天咆哮:“她怎麼竟敢跑了?”
一個悠悠的聲音傳來。
“姑爺,你就知足吧!老爺子讓姐姐替小姐跟你拜的堂,不算委屈你了!別人家的贅婿,遇到這種情況可是要跟母雞、靈牌拜堂的。”
小丫鬟憐星很是爺們的拍拍王宇的肩膀,一幅關愛弱智兒童的表情安慰着王宇。
王宇還能說啥,心頭有一萬頭草泥馬快速奔過……
我……暈……
這麼一對比,我竟然找到了幸福的感覺!
這人還真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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