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長亭送別

“小子，你和我一起走還是我們五月十五再見？”王大仁道。

楊逸想了想，說道：“我想和父親商量一下。”

王大仁點頭，跟着三長老走入了會客廳。

看着身前那個粗壯有力的背影，楊逸忍不住奔向前，本想像兒時一樣跳到義父的背上，讓義父將他撐起來，可是義父的背似乎有些駝。

“逸兒！”那道背影緩緩轉過身，慈愛的笑容依舊有些難看，那一臉密黑的鬍鬚現在略微泛白，義父，真的老了。

忍住鼻間的酸脹，楊逸抿着嘴巴，大鬍子拍了拍楊逸的肩膀，道：“逸兒，這些天，你到底去哪兒了？”

楊逸將心情平復下來，道：“爹爹，我能不說嗎，我不想騙你。”

楊晨笑了，這個傻小子，連謊話都捨不得編了，道：“好，義父不問你，想必你能凝聚魂力，也是那個原因了？”

楊逸點了點頭，岔開話題道：“爹爹，我聽大長老說你這幾日一直在思過崖，晌午我去後山怎麼沒有看到你呢？”

楊晨笑了，這傢伙竟然開始盤問自己的行蹤了，道：“有個故人來找我，暫時出去了趟。”

“是趙大小姐嗎？”楊逸目帶期待，剛才義父和趙大小姐的對話他聽到了一些，隱約是義父要出去。

楊晨摸着楊逸的腦袋，猶豫了半晌，開口道：“對！”

“逸兒，我有些事情要跟隨趙大小姐去一趟遙遠的地方，可能要很長的時間才會回來。”

楊逸抓緊楊晨的衣袖，儘管他內心中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可是仍然有些不能接受，從他記事開始就沒有離開過義父，哪怕義父在外為他尋葯都不會超過七天。

“孩子，我隨趙大小姐去后，你不要找我，就在家中好好修鍊，你現在根基尚欠，需要鞏固。”楊晨道。

“爹爹，浮輝學院的導師讓我隨他去浮輝學院，你覺得我是現在跟他一起去，還是五月十五去浮輝學院報道？”楊逸問出了心中地迷惑。

楊晨想了想，道：“還是跟隨那位導師一同前去吧，狐城最近不會太平，尤其是我隨趙大小姐走後，聶、林兩家肯定會有所行動，那位城主大人也不會管，你在楊家堡還好，一旦獨自出門，恐怕那些人會兵行險招。”

“我不怕，他們來幾個，我就打幾個！”楊逸咬着牙，畢竟還是個少年，氣血還是旺盛。

楊晨臉色立馬嚴肅起來，盯着楊逸的眼睛，認真道：“逸兒！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你應該懂！人，可以有傲氣，但是不能狂妄，你現在只是一個九星魂鬥士，碰到二星魂師以上的人物，你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你能贏林家那小子，但能贏林家那幾位長老嗎？你能保證聶家不會偷偷出手對付你嗎？這，已經不是小孩子之間的比試了！”

楊逸低下頭，不再說話，義父的話給他好好上了一課，他已經不是孩子了，和聶、林兩家的較量已經不是簡單的比試了。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聶、林兩家的首腦，碰到楊家現在有個高潛力魂鬥士，肯定是要趁對方還沒有成長起來剿滅他。

“義父，那我明日和王老師一同前往浮輝學院吧！”楊逸下了決定道。

“嗯，逸兒，你知道我最期待的事情是什麼嗎？”楊晨眺望遠方一望無垠的天空，緩緩而道。

楊逸點頭，望着天空中遠去的那道孤影說道，“我知道！義父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夠像天際的鴻鵠一般，翱翔在天地之間，讓萬人凝視。”

楊晨微微點頭，笑而不語，這樣你才能完成我心中的那個願望，這句話他沒有說，目光中滿是期待。

這是，楊逸想起了浪叔曾經問過他的那個問題。

“你知道螻蟻和鴻鵠的區別嗎？”

“他們都活在蒼穹之下，只是一個不知道天有多高，一個拼了命也飛不出那片蒼穹。”

還是義父的話聽得懂，我以後要做那翱翔在天際的鴻鵠。

······

楊家堡，會客廳內。

王大仁端起雕花瓷杯，掀開蓋子，一股濃香撲鼻而來，忍不住抿了口，“好茶！”

從浮輝學院一路奔波，路過了不少城鎮，好酒好肉不少唯獨這茶喝的不過癮，如今在狐城竟然能喝到如此甘甜入口的好茶，真是個好地方啊。

三長老面露喜色，為了討好這位魂王閣下，他們可是用了狐山頂級的雲霧茶用來招待，在楊家堡的後山就是整個狐城最茂密的森林，那裏山高林密，雲霧繚繞，茶樹得雲霧之滋潤，無寒暑之侵襲，芽肥毫顯，條索秀麗。

採摘起來更是費了諸多功夫，首先是這採摘的時辰有所講究，必須是午時三刻至未時三刻之間；

其次，這採摘之人必須是未滿十六的少女，再次是採摘的茶樹部位，只能是頂芽和芽旁的第一片葉子。

採摘過程也有所講究，必須是處子少女先用纖纖食指與姆指挾住葉間幼梗的中部，再用齊貝素齒將茶葉輕輕咬斷，使茶葉之上保留處子唇香。

最後，這燒茶的茶水也是大有來頭，取自狐山的一處千年泉眼，甘甜潤口，泡開后的茶水香濃味甘，湯色清澈。

“王老師，您喜歡就好！這是我楊家堡昨日炒制的三兩雲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三長老遞了個顏色，瞬間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端了一塊方盤，上面呈放着用紙袋包住的茶葉。

“這怎麼好意思呢！”王大仁一邊笑着一邊將茶包裝到自己懷中。

三長老笑道：“王老師客氣了，逸兒日後在貴院還要指望您的照顧，麻煩您了！”

王大仁擺擺手，說道：“唉，三長老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楊逸天資聰慧，在我浮輝學院定然可以進入初輝榜前十，我不過是引薦，引薦而已！”

三長老這時鼓了鼓手掌，頓時又有幾位衣着鮮艷人的丫鬟端着方盤進來。

“千年玉蓮！”

“紫陌腥草！”

“凝霜落雁花！”

王大仁這下不淡定了，這三樣奇珍異草哪怕是放在大乾帝國一些顯赫家族也是很難弄到的，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到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大仁道：“三長老，這是何意？”

三長老心裏暗暗抽痛，這三樣奇珍異草是他們楊家人這些年來好不容易才收集來的，不過為了楊家，只有犧牲掉了。

“請王老師救我楊家堡！”三長老突然彎下身子，竟要下跪。

王大仁趕緊扶起，疑惑道：“三長老，到底怎麼回事？”

三長老道：“我楊家堡形勢嚴峻，危在旦夕，大長老年老體弱，魂力已經大不如前，老四不日又要離去，一旦您離開后，聶、林兩家定然夥同城主譚飛對我楊家堡採取凌厲攻勢，懇請王老師救我楊家堡一百二十六口。”

王大仁道，“這······”

“這是你們狐城的事情，我參與不太好吧？”

“您是逸兒的老師，不會對我們見死不救吧？”

“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三長老衣袖一收，斥退兩邊，這才開口：“王老師，您是魂王，能不能震懾他們一番？”

王大仁抿了口茶，似乎茶水有些涼，他放下茶杯，“這茶不太好喝啊······”

······

第二日，狐城的大街小巷一直流傳個消息。

據說，楊家堡的楊虎因為在三族會上的優異表現，破例被浮輝學院的魂王導師王大仁收為記名弟子，並且也獲得了五月十五浮輝學院的推薦令牌。

聶、林兩家聽說后只好將所有的動作撤銷，同時將玉林街的商鋪清空，對外宣城，玉林街三年的所有權歸楊家所有，不會多加干涉。

後山，長亭外，十里長街。

換上了一身藏青色的華服，楊逸站在長亭古道邊，一臉大鬍子的中年人眼中夾帶些許柔情，“孩子，一路上多聽王老師的話，到了浮輝學院要好好照顧自己！”

楊逸點了點頭，心中有千言萬語不知為何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走吧！”

王大仁將楊逸推了一把，示意他時間到了，楊逸頷首答應，跟着王大仁的腳步逐漸遠去。

回首望去，看見一臉大鬍子的義父正在揮手告別，楊逸忍住回去的念頭，咬緊牙關，堅定的邁出腳步，“我要做那萬人凝視的天外孤鴻，爹爹，等我！”

看着華服少年的身影漸遠漸杳，楊晨重重呼了一口氣。

“楊晨，我們也該走了！”身後紫衫衣裙的趙大小姐緩緩出現，將目光鎖向了遠方那道人影。

楊晨突然回頭，說道：“大小姐，你為什麼要放他走？”

趙大小姐淡然回道：“楊家已經沒有人了，我來南域不過是遊歷罷了······”

楊晨笑了，拱手彎腰行禮道：“多謝大小姐成全。”

“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走嗎？”趙大小姐道。

楊晨回道：“是方家嗎？”

趙大小姐搖頭，指了指遙遠的天邊，道：“父皇只想知道那夜的真相，而我，還不想那麼早出閣。”

頓了頓，說道：“所以，此去赤幽定然兇險萬分，可我又不得不帶你去！”

楊晨道：“我不過是一介螻蟻，生死早已看穿，公主殿下，如果有一天，我被方家所害，請你一定要幫我隱瞞，逸兒還小，很多事情他不懂。”

趙大小姐道：“好！”

“小姐，鳳鳶來了！”憑空有一個灰衣人出現，原來是那夜出現在黑幕里的吳伯。

隨着吳伯的聲音，一陣巨大的風力襲來，放眼望去，只見一隻身長十餘米的大鳥從天而降，這是魔獸森林裏深處才有的五階魔獸獨角鳳鳶。

楊晨不敢動彈，鳳鳶的呼吸讓他不敢靠近，這是身體和心裏的恐懼。

“上來！”趙大小姐一聲嬌喝，鳳鳶瞬間低下頭顱，一個縱越已然坐上了鳳鳶的後背。

楊晨這才敢越上鳳鳶的後背。

“起！”吳伯坐在鳳鳶獨角之後，緩緩運起魂力，瞬間兩道藏青色的韁繩纏上鳳鳶的獨角，“咻”地一聲，鳳鳶平地而起，張開雪白的雙翅，眨眼間便消失在狐城的長亭。

此時楊逸似有所感，抬起頭，看見遠處一個急速閃過的圓點，“是孤鴻！”

“不，是鳳鳶！他們走了？”王大仁道。

“鳳鳶？那是什麼東西？還有，誰走了？”楊逸不解。

“鳳鳶是飛行魔獸的一種，他們數量稀少，但是都生活在魔獸森林的深層，很少有人能夠馴化。”王大仁耐心的解說。

“你喜歡的那個小姑娘，應該坐在鳳鳶上走了，你義父也在上面，小子，你要好好努力了！”

楊逸點了點頭，道：“王老師，我不會讓義父失望的！”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終於來到了一處河水旁，王大仁道：“小子，休息下。”

“嗯”，停下腳步，楊逸找了處石岩坐下，小心翼翼的玩弄着脖子上一塊如月牙般大小的碧玉。

這是臨別之際，浪叔給自己的禮物，前幾日一直沒有時間把玩，現在沒事看看，似乎這碧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小子，離五月十五還有些日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趟魔獸森林？”王大仁走了過來，語氣中帶着一絲誘惑。

剛才看到獨角鳳鳶讓他心裏好生羨慕，以他目前的實力，在魔獸森林的外圍還是可以混混的，雖然此次招收了一個不錯的學員，但是杯水車薪啊。

沒有大勢力支持的他獲得的資源還是太少了，如果在魔獸森林找到一兩個三階魔獸，取了魔核的話，興許可以到學院的貢獻堂換點資源。

“魔獸森林？王老師那裏是什麼地方？魔獸和野獸有區別嗎？”楊逸問道。

王大仁一陣無語，連魔獸森林都不知道，真不明白這小子十幾年怎麼度過的。

“魔獸森林就是孕育魔獸的地方，和我們人類一樣，我們可以凝聚自身的魂力，將戰鬥力逐漸提升，魔獸則是通過吸食人類魂粒或者其他魔獸的魔核來進階，我們南域大陸的魔獸森林分為外層、中層和內層，像我這樣的一星魂王頂多只敢在中層外圍混混。”王大仁耐心講道。

“王老師，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大長老曾說過，修鍊魂力本就是逆天之路，沒有後路可退，我們能夠達到什麼樣的成就呢？”

楊逸問出了自己這些天的疑問，只是將浪叔改為了大長老。

王大仁點了點頭，道：“大長老說的不錯，修鍊就是一條不歸路，照說它也是一條無止境的路，但是我所知道我們人類能修鍊的極限就是魂帝，至於魂帝之上，有沒有更高的境界我不知道。”

“那我們南域有魂帝嗎？”楊逸道。

“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實習老師罷了，對於這些還真的不清楚，也沒有資格知道。”王大仁自嘲一聲，道：“好了，我們上路吧，是直接去浮輝學院還是去魔獸森林轉轉？”

楊逸這次想都沒想說道：“去魔獸森林！”

王大仁嘴角劃出一道弧線，拉起地上的楊逸，兩人重新踏上了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