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協商
直到最後,江文濤都沒給個準確的答案,顧左右而言他,講了一堆大道理,最後將此事暫且壓下不提,還待商榷。
寧闕哪裏看不出這些人的臉色,一個個老奸巨猾,恐怕此事干係太大,江文濤都拿不定主意,明面上又不能說出來,怕落了面子。
看來真元宗是有備而來,面子是給足了,東一棒槌西一鑼鼓,家喻戶曉,聲勢大燥,都知道對你星陽宗的敬意,若你星陽宗在不識抬舉,那也就一拍兩散。
真武宗雖偏西南,需繞些路,可這都不是問題,修為到了中期,在着此地崇山峻岭頗多,可明處都布有驛站,妖獸坐騎更是繁多,翻山越嶺不在話下。
不過,經肖元辰這麼一明擺着的威脅,星陽宗面色雖有些不爽,可還得給些面子,尊駕上挪,一旁還有那傳信者的請罪,總算把這芝麻綠豆點小事含糊而過。
肖元辰擺擺手道:“江長老深明大義,像這類狗腿子經常辦壞事,理應重罰,可今日乃是真元宗與星陽宗會盟談師之事,干係重大,便饒了你這條狗。”
狗字咬得重了半分。
江文濤臉上笑意更足,雙手攏在袖子裏,老神在在的眯着眼,道:“嗯,狗,好一條狗,拖下去,來來來,肖長老還請辰陽宮一敘。”
寧闕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心中詫異,這肖長老看上去和和氣氣,想不到關鍵時刻,也是狠辣果決,寸步不讓,外加這肖元霸一個直腸子,攪渾局勢,搭配得天衣無縫。
真元宗一眾弟子,也只有寥寥數人尾隨其後,寧闕赫然在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肖元霸的心腹,其實不過區區一馬夫而已。
主要是爬山期間,寧闕給肖元霸長了臉,不至於全軍覆沒,還贏得了谷孟歌的另眼相看,露出讚許的眼光。
上了辰陽宮,內里繁花似錦,殿宇高闊,鋪展開來,瓊樓玉宇,震撼人心。
寧闕看着屋檐玉柱上鐫刻的龍鳳呈祥,異獸洶洶,山河波瀾,不由與熊家的宮殿相比,也差之不遠矣。
能在如此峻山之上,建起如此宏偉的建築,頗為不易,可見其底蘊尤為深厚。
與之四閥八家相比,相差也不過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而已。
寧闕也不由得重視了起來,這些個門派,傳承有百餘年,高手不計其數,心機城府樣樣妖孽如狐,譎詐詭異,不可以常理度之,沒有好處想他挪根手指都不可能。
今日若不是肖元辰切中要害,恐怕也來不了這高大尚的辰陽宗,估摸最多也就去個偏殿之類,糊弄兩句,想要以禮而待,必須得拿出資本。
肖元辰顯然有備而來,區區幾句說辭便讓對方有些投鼠忌器。
肖元霸揚眉吐氣,心中頗為痛快,一路走來,簡直如刀山火海,雖然他不懼分毫,可也不願受到冷落。
過了約莫半柱香,竟走來一國字臉,一臉木訥神情,雙目淡然,負手而行,龍行虎步,不急不緩。
一眾星陽宗弟子見面,無不跪伏在地,敬若神明。便是肖元霸等人也是暗淡如螢火之光,瞬間被濃濃的深夜圍裹,掐滅,也是木然的跪倒在地,叩恩。
寧闕眼中乍亮三分,卻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逝,低下頭顱,竟然如此近的靠近孟邁騰,對方顯然仰面而走,雖站在右側,可其目光卻是空洞,內里彷彿一個漩渦,根本沒有眾人。
肖元辰突而腿軟,不過仍是重咬了一下唇角,血泊溢出,立馬回神,不過單膝已然着地,悔恨不已,重重的道:“在下肖元辰,拜見谷宗主。”
谷孟侯雙目雖睜得不大,卻寒氣逼人,令人無法直視,笑了笑,“肖長老請起。”
一旁的肖元霸狠狠的擰了一把大腿,這才有了反應,毫不示弱的站了起來,可久違的懼意令他抬不起頭來。
肖元辰直說來意。
谷孟侯卻瞭然於胸,對於幾宗會盟之事頗感興趣,可心底還是有幾分不信對方會送來如此厚禮,盟主可是統管大權,到時必然有所偏袒,其餘幾宗又不是砧板上的肉,怎會如此輕意允諾?
淡淡道:“肖長老不會是跟本宗畫餅吧?”
肖元辰正色道:“谷宗主此言何理?難不成不相信我真元宗的誠意?我真元宗如今已是覆巢之卵,危在旦夕,敢騙谷宗主,豈不是自尋死路?更何況,在下與少宗在此,已示誠意,莫不是星陽宗並非外界傳聞那般霸氣臨天?”
此言一出,後方便又長老怒髮衝冠,呵斥道:“鼠輩,爾敢羞辱我星陽宗,氣煞我也。”
背脊處的金色羽翼忽而齊開,道道金色的羽毛倒豎,震顫之刻,羽翼齊飛,宛若萬道劍雨,齊齊射出。
肖元辰臉色大駭,雙手拇指一掐一合,恰恰合為成一個方形的圈窩,一股青色的洪流從圈窩中傾瀉而出,鼓動之際,如碧流汪洋,一瀉千里。
根根羽翼直接穿透蒼翠清流,可不過半個呼吸,便如水中飄零,浸入泥潭,根根金色羽毛隨着手勢的印合,金色羽翼頓然化為金色流液,齊齊灌入一團,雙手一開,砰然爆開。
肖元辰一口逆血噴出,踉蹌倒退。肖元霸雙臂橫攔而出,撐住雙肩,也倒飛而出,重重的撞在橫樑之上。
寧闕旁光掃了掃,自覺的低下頭,瑟瑟發抖,如此實力,如此出招,簡直出乎自己意料,根本目不暇接,對於靈氣的掌握,遠在自己之上。
單獨領悟修鍊一門靈氣,也可臻至化境,達到如此地步,強悍到令人絕望。
果然眼界大開之後,才覺得這些高階越發令人敬畏可怖。
那人不屑道:“真元宗也不過如此。”
肖元辰抹去嘴角鮮血,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堂堂星陽宗,也不過如此,欺辱我這風燭殘年的將死之人,還如此盛氣凌人,真是讓天下英雄豪傑看笑話了。”
孟邁騰一副淡然,邪笑道:“伶牙俐齒,看來真元宗的功夫都練到了嘴上,難怪百年大宗日薄西山,真是天命難測。”
肖元霸挺起胸膛,暴怒道:“哼,要不是三月前天震將我真元宗震得四分五裂,人心渙散,否則哪會被金元派趁虛而入?”
谷孟侯搖了搖頭,神色依舊,面色如玉,“好了,既然真元宗請了不受用的少宗前來,外加一個青罡煉魔手肖元霸,也算有幾分誠意,不過星陽宗與金元巫山關係還算融洽,沒有爭鬥,如今卻毫無理由,貿然插手,恐有損我星陽宗的聲譽。”
肖元辰算是看清了對方,果真是一毛不拔,既想佔盡便宜,又不想付出零星半點的代價,果真是貪得無厭,咳了半口血,冷然道:“這個好辦,此事我真元宗早已傳遍四方,金元巫山狼子野心,濫殺無辜,欺辱同道,天下有識之士,盡皆共相權宜,以驅此獠,而星陽宗,放眼桓瑜郡,義薄雲天,肝膽相照,看不慣金元巫山的野蠻行徑,遂出手相助,不知谷宗主以為如何?”
谷宗主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既然真元宗有此誠意,我星陽宗也只能勉為其難,擔下這拯萬山於水火之中的責任,大長老,此事便由你全權處理,去一趟真元宗,與其協談,全權處理,凡事可先斬後奏,切忌不可落了我星陽宗的面子,至於七長老,你從一旁輔佐。”
兩人往前站了半步,點頭稱是,隨後下去點齊兵馬,朝真元宗而去。
至於肖元辰等人,作為人質,只能被軟禁在此,這也是真元宗的誠意,並不是空口白牙,那些幾馬車的“厚禮”,也不過是掩人耳目,安金元巫山派探子的心,其實不過虛晃一槍,真正的誠意在人不在物。
寧闕好似有所明白真元宗的膽氣,更是吃味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元霸,怎會忍下如此屈辱之事?
不過半響后,恍然大悟,至今肖元霸還是神經大條,自以為是來此作客喝茶,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着實厲害。
寧闕有些詫悶,這孟邁騰神色倨傲,仰面而走,如驕傲的孔雀般對谷孟侯滿不在乎,甚至偶露寒意,至於其旁,剛剛大展神威的三長老,也是囂張跋扈,大大捏捏,脾氣更是暴躁,甚至隱隱不顧及谷孟侯,心頭漸漸明了,看來這星陽宗枝繁葉茂,也不是鐵板一塊。
人群一散,各自回房。
寧闕也閑不住,到處閑逛,時不時跟周圍那些明裡招待保護、暗裏監視的哨卡聊天,打聽宗內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又不時的摸出幾塊偽靈石塞了過去。
一來二回,漸漸熟絡,隨後在真元宗那些弟子面前,更是威風不可一世,排場更大,攀上了高枝,又討得一眾星陽宗弟子的歡喜,隔三差五的送偽靈石,又不斷灌輸是肖元霸的意思。
一眾星陽宗弟子紛紛投桃報李,面色溫和,如沐春風,見此,肖元霸更是喜上眉梢,活得有滋有味,一眾星陽宗弟子在面前吹吹枕邊風,吹噓得神乎其神,而寧闕每次偷摸塞偽靈石,對方笑得合不攏嘴。
漸漸的,肖元霸土財主的名聲打了出去,星陽宗弟子盡皆和顏悅色,尊敬有加,無人不給他三分顏面,很是受用的肖元霸享受到了久違的尊重。
寧闕也算從從這些弟子的傳聞中整理出了一條條有用的訊息。
數月前,星陽宗二長老歸來,便得到了全宗的雀躍歡呼,盡皆歡迎,隨後一擲千金,大灑靈髓靈株,各種寶貝,讓眾多弟子更是尊敬推崇。
隨後的日子裏,孟邁騰閉關不出,便是宗主宣召都是推辭,最後一請再請,才匆匆會了一面,區區不過一柱香,便遠遁而去,而且離去的神情不渝,宗內議論紛紛,謠言滿天飛。
可卻被宗主壓下,漸漸無人敢談,可這幾日,孟邁騰剛剛破關而出,便是神采奕奕,星眉劍目,頗有副并吞八荒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