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挺溫暖
“丟家裏忘記帶出來了。”陸焉識有潔癖,不喜歡皺巴巴的零錢,覺得髒兮兮的,放錢夾里膈應。
“那行吧,你給我錢,我找給你。”
陸焉識拿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他是第一位客人,給了錢,吳知枝沒零錢找,咕噥了一聲,“又是一百的,你就沒二十的跟五十的嗎?”
“沒有。”他說到這,又追加了一句,“不要給我那些破破舊舊的零錢。”
“……”什麼毛病?吳知枝忍不住想了一句,走到灶台前,拉開錢櫃,裏面零錢明顯不夠,她去喊蔣青弈,“喂,洋妞,你身上有零錢嗎?”
“沒有,我沒帶。”
吳知枝擰了下眉,走回陸焉識身邊,“這兒現在沒零錢,要不這樣吧,這一百你先拿回去,明天你帶零錢到學校再還給我。”
“什麼破店。”陸焉識吐槽一句,冷着臉,“這錢放在你這吧,以後我來吃飯或叫外賣你扣掉就行了。”
“也行。”如此,吳知枝就把錢收進了口袋。
店裏這會都在吃米粉,沒有多的客人了,陸焉識走出老吳米粉店的時候,看見吳知枝扔了一本厚厚的書籍給蔣青弈,“這會客人多,我要去洗碗,你幫我訓練一下吳桐吧。”
“行。”蔣青弈接了書籍,去揉吳安安的頭,“安安小美女,去叫你二哥出來。”
“沒問題。”吳安安答應一聲,跑進門帘後頭。
吳安安走後,蔣青弈沖吳知枝嬌滴滴的說:“知知,我肚子餓了。”
“要吃什麼?報名字來,姐請你。”
“牛雜粉!”
“行,你坐在那裏等一下。”
陸焉識走到門口,忽然腳步一頓,覺得吳家……挺溫暖的。
*
他回到茶莊已經過了六點,今天是周五,舅舅家的孩子從寄宿學校回來了,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和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男孩高三,女孩高一,算起來,這兩人還是陸焉識的表哥表妹。
茶莊裏,章寧在廚房裏做飯,炊煙裊裊。
兩個孩子在香樟茶几前跟徐少元聊天,他們捧着紫檀茶杯,言笑晏晏的氣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家很溫馨,沒什麼矛盾。
陸焉識進了屋,沒打算跟他們打招呼,在門口把鞋子踢掉,換了雙拖鞋。
兩個脾性乖巧的孩子看着他,眼裏都有羨慕之色。
陸焉識長得很好看,而且,他家裏非常非常有錢,跟他們這種小城市的家庭環境不是一個級別的,他是那種電視劇裏面走出來的富豪人家的孩子,他們兩曾去過一次陸家,住的是那種高大上的帶泳池豪華別墅,光家裏的傭人就有好幾個,還有好多好多輛漂亮豪車。
一個只存在電視劇里的富家少爺親戚,有一天居然寄宿在他們家了,表哥表妹看着他,眼裏沒有被忽視輕慢的生氣跟尷尬,只有濃濃的崇拜跟欽慕。
“表弟。”
“表哥。”
徐言澤跟徐心夏同時喊他。
陸焉識瞅了兩人一眼,沒說話,邁開長腿上樓去了。
“焉識。”見狀,徐少元皺眉,陸焉識真的叛逆得過頭了,連長輩跟親戚都不屑搭理,他拿着一個煙斗走過去,一隻手攬住了陸焉識的肩,一副想跟他好好聊聊的樣子。
“你別碰我。”徐少元的手剛搭到陸焉識肩膀上,他就皺了皺眉。
“怎麼了?”徐少元瞅他,眼裏帶着笑,“舅舅碰一下都不行嗎?”
今天兩個孩子回來,徐少元不想跟他生氣,稍微軟了幾分語氣,對他說:“別上樓去了,你舅媽在做飯,馬上就要開飯了,在這坐一會等一下吧。”
陸焉識跟他對視了一會,淡淡道:“我已經吃過了。”
徐少元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怎麼在外面吃了?”
陸焉識沒說話,他能跟他說兩句就不錯了,在問下去就是自找沒趣了。
“焉識,你這樣做就不對了,你知不知道,你舅媽最近一直在學做本幫菜,就是為了讓你多吃一點,你怎麼能自己在外面吃了才回來呢?”
“我沒叫她學。”陸焉識的態度已經明顯不耐煩起來,瞥了眼徐少元的手,冷冷道:“手別搭我肩上,拿開。”
“你怎麼說話的?就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我跟你說,你要是言澤,我早上手打你了……”
陸焉識沒聽他的訓,抬手拿開了他的手,兀自上樓。
“焉識!”徐少元在後頭氣急敗壞。
陸焉識已經上了三樓,‘砰’一聲將房門重重關上。
二樓是舅舅跟舅媽住的,有獨立的小客廳跟書房。
三樓是孩子們住的,只有幾個房間。
進了卧室,雜亂的房間已經被收拾乾淨了,不用想,就知道是章寧趁着他出去時替他收拾的,床單換了全新的灰色水洗棉,大概是怕他住不慣,他房間裏所有的傢具都是全新的,包括窗帘和電腦。房間也是之前徐言澤住的,帶廁所的主卧,但為了讓他住得舒服點,徐言澤搬到沒獨立廁所的次卧去了。
陸焉識坐在屋中的沙發上,用手捂住了臉。
其實他明白,舅舅跟舅媽對他很好,可是他同時更明白,兩人對他這麼好,是因為拿了他母親的錢,他們都不理解他,只覺得他是個叛逆不懂事的大少爺。
這個世界,沒有人理解他。
*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心夏上來敲門,聲音軟糯,“表哥,飯做好了,你下來跟大家一起吃吧。”
陸焉識在房裏聽到了,卻沒有任何回應,悄聲無息的躺在床上,沉默不語。
“表哥,我跟我哥等下吃完飯要出去逛街買點文具素材,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陸焉識用手臂擋住了眼,依然沉默。
徐心夏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一直沒有回應,便走了。
手機忽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沒理,直到鈴聲響完在響起,他才慢騰騰接起,“喂。”
“焉識,是媽媽。”電話那頭的徐曼開口。
陸焉識聽到徐曼的聲音,情緒一下子煩躁起來,他冷着臉說:“你還給我打電話幹嘛?”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能適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