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十)
這王詩文居然殺了自己的師傅?
他怎麼就招攬了這麼一個人?
可他歷來不信什麼鬼神,再加上他與王詩文已經牽扯不清,所以他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問了一句,“這裏的主人是誰?”
說不定,他才是那個背後佈局坑他們的人!
他目光不善的一一望了望眾人,這種地方是個收集情報的好地方,它的主子絕對不簡單,必定是權傾朝野之人,今晚這裏可就有不少現成的懷疑目標!
一時間眾人的表情都精彩起來,這裏可是三皇子的地盤,知道內情的都將目光瞄向了他。
姬承宇此刻真是全身是嘴都說不清了。自從他設計了秋家開始,這地方就瞞不住了。他不得不懊惱的直面朱逸清,“這裏是本皇子的產業!”
此話一出,朱逸清幾乎磨碎了一口鋼牙,只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好!”隨即轉身拂袖而去。
事情一了,眾人都散了。
蘇靜安和姬如圭互望了一眼,心裏都有了數兒,怕是自此之後,這朱逸清和姬承宇之間的梁子結大了。
蕭允懷心情極為複雜,只淡淡吩咐了一句,“給他找副棺木,送去師傅身邊埋了吧!”
他想,他師父應該是願意看到這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是!”流雲立即指揮起周圍的人幫忙,現場又亂作了一團。
夜靜謐,微涼!
大皇子府的護衛們將這裏圍了兩圈兒,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情況。
看着屍首被抬走,蕭允懷心又痛又糾結。
姬如圭望著錶弟負手而立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嘆了口氣,“想通了嗎?”
蕭允懷一陣沉默。
“長風,你將你聽到的說給右相聽聽!”
“是!”長風扯着嘴角,撓着頭,這該從何說起?他殺人行,這複述還真不是他的強項。
鋸嘴葫蘆半天不出聲,姬如圭咳嗽了一聲。
長風一臉的無奈,硬着頭皮將整件事情都說了出來,聽的蕭允懷心中五味雜陳。
“允懷,你錯怪靜安了,他是為你好,為我們大家好!”
蕭允懷重重的嘆了口氣,心亂如麻。
“送右相回府吧!”姬如圭吩咐長風。
“是!”長風做了請的手勢,蕭允懷大步出了品月樓,直奔他的馬車。
長泰推着輪椅,跟了上去。
“一會兒你回去,處理了那老鴇和如雲。”姬如圭認為這二人不能留了。他們一死,那可就真的熱鬧了,姬承宇就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是!”
“砰……”
“磅……”
姬承宇一連摔了幾個梅瓶、玉石擺件,這火氣終於發出去了。
老鴇和侍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主子發現,她們也如那梅瓶或是玉石擺件一樣,被摔個稀巴爛。
“滾滾滾!”姬承宇對着屋內的幾人一陣狂吼。
他的地盤上死了人,還是他一心要拉攏的人。最可恨的是,查了一圈兒,都說是王詩文見了鬼,被鬼殺死了!
他媽的,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鬼!
聽到主子發飆,眾人瑟縮着退了出去,一臉的如蒙大赦,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屋內只剩下了金和姬承宇。
“主子,要不要處理了老鴇?”金覺得那個老虔婆知道的太多了,若是明天那大名府府尹再去傳她到堂,問起今日的事情,她若是說了不該說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姬承宇躊躇了一陣,他也知道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可靠的,可今日品月樓中剛死了一個,若是那老鴇再死了,他就更被動了。到時,人們只會將懷疑的目標再次對準他。他就是渾身都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先緩上一段時間吧!”姬承宇嘆了口氣,“她再一死,那韓滄海更會沒完沒了的糾纏本宮了。”
“是!”金靜靜的回到了角落裏,繼續護衛着他的主人。
可他姬承宇不出手不代表別人不出手,趁着夜色,長泰一路跟蹤着老鴇往品月樓的方向而去。
老鴇今日被嚇破了膽,總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跟着,她面白如紙行色匆匆。
長風知道,那女人怕是發現了什麼,輕身一躍上了一棵大柳樹,順手從柳樹上折下了一段柳枝。一分為二,一段揣進了懷中,一段夾在食指和中指中間,手腕一抖,那段柳枝如離弦的箭一般直直飛向了老鴇,沒入了她的後腦之中。
老鴇只覺得腦後一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連頭都沒來得及回,人就直直的以面朝地倒了下去。
長泰看都懶得看一眼那個死肥婆,踏上了去往品月樓的大路。
品月樓中,如雲姑娘坐立不安,焦急急的等着老鴇回來。二月見狀,溫言安撫了兩句,“姑娘快別等了,媽媽會平安回來的!”
“你知道什麼,芳菲為殿下賣了那麼多年命,還不是說殺就被殿下給殺了。”如雲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沒有安全感過,臉上一片凄涼。
她也好,芳菲也罷,不過都是殿下手中的棋子,用完了可以隨時拋之腦後。
可她們又能怎麼辦?
試問天下有哪個女子是自願來這腌臢之地的?
被逼為娼,被逼為棋子,被逼服侍那些臭男人……
她們這一生,註定無望!
入了這品月樓,她知道她是走不了的,即便是死她都不能自己做主。再看看跟了自己幾年的丫鬟,不覺心中一暖。她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解下了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了發間那枚紅寶石的發簪,用絹帕裹了,遞給了二月。
“二月,你走吧!”
“姑娘,你幹什麼?”二月被嚇住了,將東西推給了如雲。
如雲苦澀一笑,伸手撫摸着二月的臉頰,道:“傻丫頭,聽話。你跟了我多年,這些身外之物權當做是姐姐給你的嫁妝。出去后,找個老實男人嫁了,生上一堆娃娃,跟他好好過日子!”
“姑娘!”二月哭了,多年來姑娘待她不錯,從未虧待過她,如今姑娘怎麼就不要她了呢?
她哪裏知道,如雲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她知道她怕是活不到明天了。今天樓中死的那位可是鬼聖人的弟子,大韓太子的隨從。無論是三殿下還是大韓太子,他們都不會放過她們的。
“聽話,趁着媽媽沒有回來,你快走吧!”如雲推着二月出了門,一狠心把門給關上了。
二月知道姑娘是為她好,也知道芳菲她們因何而死,她知道姑娘趕她走,是為了給她一條活路,否則,她也只能陪在這裏等死。
想清楚了自己和姑娘的處境,她一咬牙一狠心,感激的跪在了地上,“姑娘大恩大德,二月來世再報!”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她的背影磕了三個頭,隨即起身將東西揣進了懷裏,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樓道,直奔偏門。
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如雲回身打開了門,最後望了一眼遠去的背影,既羨慕又嫉妒的微微一笑,“能得自由之身,你也是個有福的!”
長泰飛身一躍進了品月樓,遠遠看見了如雲的身影,他不禁嘴角上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天都在幫他。
他從懷中摸出剩下的半截樹枝,剛巧那如雲要去關窗,他手腕一抖,樹枝夾雜着破空之力,直直沒入了如雲的咽喉。
如雲臉上現出了一抹解脫的微笑,她也自由了,真好!
長泰見人倒下,轉身出了品月樓。
翌日,大名府炸開了鍋。
一大早,這賣早點的發現了老鴇的屍體,直挺挺的趴在大街上,嚇的那人直接就屁滾尿流,嗷嗷亂叫了起來,“死人了……死人了!”
府尹韓滄海剛剛到達現場,這還沒站穩,那頭兒又有人來報,“大人……”
韓滄海面露菜色,一陣扶額,“說!”
“品月樓的如雲姑娘被人殺了!”那人氣喘吁吁的回稟。
韓滄海眉頭登時就皺了起來,這……品月樓居然一連死了三個人?
周圍圍觀的百姓們聽了這話議論紛紛:
“天哪,這才死一個,怎麼又來一個?”
“那如雲姑娘何等美人兒,哪個男人能下的去如此狠手?”
“我聽說,昨天那裏已經死了一個,如今加上這裏躺着的,還有如雲姑娘,怕是已經三個了!”
“嚇死人了!”
……
仵作驗看完傷口,指揮着衙役們將人翻了個身,想看看正面有沒有什麼線索。
“大人,這女人好像是品月樓的老鴇!”捕頭見過這女人,不就是半年前那個在大堂上誣陷蕭公子的人嗎?
韓滄海過去一看,還真是那老鴇。
這下,百姓們又議論開了:
“這麼說品月樓一連死了三個人了!”
“這也太邪門了吧?”
“就是!一天死三個,怎麼不全殺了?”
……
韓滄海聽着百姓們的議論只覺得頭大如斗,這又是哪位活祖宗的手筆?
“來人,備車,進宮!”韓滄海揉着突突直跳的額角,有種想罵街的衝動。先死了一個大韓的人,如今又死了兩個三皇子的人,真是熱鬧!
進了宮中,文德帝看着一腦門官司的韓滄海,一陣心虛,年初剛審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栽贓案,這還沒到年尾呢,又來了一樁。
“來人,傳三皇子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