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第五回

?聽聞大小姐三字,梓莘面色不變心中到底存了幾分好奇。曹公在書中只聞其名不見其身排行中賈敏當屬地第一。榮國公府嫡出大小姐,林如海之妻子,黛玉妹妹的親母;時常對女兒提及外家與別人家不同的,卻似乎並無氣力十分教導女兒究竟哪裏不一。許是寥寥數筆的交代,倒是給人無限遐想。無論是美好的想像還是惡意揣測,有件事梓莘是完全認同的:若是賈敏有靈,見女兒那般下場,定是連死都不安寧了。

思及,已見一娉婷少女款款而來。少女十七八歲,身量略高,纖細修長,環佩環繞卻不見絲毫庸色,生的更是出水芙蓉般。梓莘微微一愣,這相貌與賈政全完不同,倒有賈赦三四分的之形,另有其絕代風姿。少女先是給父母請了安,得了史氏指引上前對着梓莘微微一福,嬌俏而笑,

“這位就是大嫂子了吧。昨兒就想來見見嫂子,何奈規矩擺着不得而見。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說著,對着賈赦眨了眨。

梓莘看着眼前爽利明朗的少女,不由感嘆這果然是國公府嫡女做派。見她笑容真摯,眼神清澈,提及那“名不虛傳”四字也毫無譏諷之意,梓莘不由心存幾分好感。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如今的梓莘時常提醒自己萬可不再輕信何人。且聽且看吧!

當下梓莘笑吟吟回道,“早就聽聞妹妹之名。今日見了果然是明媚可人,讓人忍不住歡喜。”

說看了眼身後的二等丫頭蔓草,女孩兒低頭捧着一個匣子上前。梓莘指了指匣子繼而笑道:“這是我的一些心意,還望妹妹喜歡。”

賈敏也不推辭,只是微微一笑,身後已有丫鬟接過。賈敏轉身衝著史氏笑道道,“母親這可好了,如今又來了一位嫂子疼我。”

說著親親熱熱的走上前挽起梓莘胳膊走向一邊,眼神卻慢慢飄過王氏。只是這個照面,梓莘已覺察兩人似有不妥。也是!歷來這姑嫂相處也不簡單,倘若這王氏真與賈敏姐妹情深何至於那般薄待黛玉。

梓莘一邊與賈敏敘些女孩家似是而非的私房話,一邊在偷眼打量着屋內這群主子,似乎各個一副好相貌,如此賈政夫婦倒是相稱而庸,毫不起眼了。

王氏打賈敏進門口目光未從她身上離開過,雖然她立即掩飾,卻無法全然遮掩眼神中的艷羨之色。梓莘不由奇怪,連自己都知道女兒家是嬌客,家中待不長久,即使現在作威作福,遠着敬着讓人挑不錯就是了。何必一般見識!若這小姑硬是挑唆婆婆與自己為難,凡事做到一個“理”字上頭,慢慢見招拆招,要知道但凡小姑早晚也是要做兒媳的。何況當人兒媳的從來就不是來享福的。

一聲輕嚀打斷了梓莘的胡思,循聲看去映入眼帘的王氏扶着腰肢,眉毛微蹙惶惶不安的模樣。史氏頗為擔心,立即命賈政送王氏回房。跟着一行人離開榮禧堂往賈氏宗祠而去。賈敏作為未嫁女不好跟隨便辭了眾人回房。

走出榮禧堂沿着抄手游廊,經過擎蒼宅,繞過楓林之後是一處精緻院落,這便是賈敏居所。如論位置除榮禧堂之外,擎蒼齋之後,便是這座小院了。古代女子所謂深閨,自然不可少得“深”這個字。這小院名為“函姝居”,名字還是當初賈敏搬入時賈赦起了,意為這裏藏了賈府最美好的寶貝。賈敏最不喜此名,但見哥哥如此待自己,自然也妥協了。

進屋而坐,白芷立即把手中匣子放在桌上,在賈敏的指示下打開。匣內靜靜躺着一套精心打磨的紅寶頭面,一套文瑞軒的文房四寶,另有一久本賈敏尋未得的孤本拓本。賈敏拿起拓本細細翻看,當下喜不自甚。

一旁服侍的白芷看着賈敏如此模樣,笑呵呵的說著,“小姐,大奶奶可是個妙人。奴婢可記當初得那位……”

“多嘴。”賈敏雖出聲喝止,倒也無半分責怪之意。

端茶進門的白英聞言,放下水杯輕點白芷額頭笑罵,“就你話多,也不怕又給姑娘惹麻煩。也不看看這府里對那位評價,那可是最最敦厚溫良的。”

白英拖長了音,話語中倒是帶着幾分不屑。

賈敏掃了兩人一眼,放下拓本,淡道,“如今倒是在我面前打趣起主子來了。”

白英白芷立即低頭垂手而立。賈敏不慌不忙端起茶盞輕呷一口也不說話。白英低頭喏喏說道,“姑娘,我們錯了。”

賈敏繼續喝茶,白英偷瞪白芷一眼,繼續說道,“姑娘,是我們造次了,甘願受罰。”

賈敏放下茶盞,輕嘆一口氣,

“你們是和我一道大的,將來自然是要跟我一道走的。你們也看到了,這做人媳婦和做姑娘截然不同。你們姑娘我在這裏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只要不翻了天去,無人來左右。可你們再看看如今大嫂子和那一位。當人媳婦可是簡單的?

昨日大嫂子鬧的好!她無娘家照拂,若沒有昨日那場作為,拿起子下人豈會放她在眼裏。再看看如今,誰人不知那四個媽媽是上頭賜下的。哎,母親也……怎能任由人拿着父親作伐。你們都給我仔細瞧了,大嫂子身邊各個都是人物!”

“姑娘……”白芷也上前囁喏說道,“是白芷錯了。”

賈敏輕嘆口氣,臉上浮起無奈,

“若是不從現在起謹言慎行,他日入了林府,你們要如何為我立威!這林府與我們家不同,那是百年傳承書香之家,最最重視這個不是規矩而是知理。知理方能明理,明理自然懂分寸進退。那位看着規矩甚好,再比比大嫂子,何嘗不是立見高下!”

白英白芷兩兩相望立見羞色。賈敏見兩人如此,心知今日已是夠了,便命兩人退下。房內只剩她一人,想着自己婚期漸進,不由滿心愁緒。心中倒是感激母親早早讓二嫂子進門,觀其行,聞其言,倒是讓她清醒了不少。往日雖有教養媽媽,到底不比這活生生的例子來的鮮明。林家雖說人口簡單且只有一子,可是,這般一來恐怕婆婆更難應付吧。輕輕搖頭,她又拿起孤本細細品讀,這是一部關於食療的書冊。大哥哥說過,食物乃人之根本,任何藥物都及不上每日飲食。如今了有這個拓本在手,賈敏對於未來又多了一份希冀。

話分兩頭,那廂賈敏教訓了自家丫頭,這廂梓莘見了宗親,又開了宗祠入了族譜。堪堪回房還未歇息,有人來報姑娘們要來給大奶奶請安。梓莘面上笑容可掬,心中暗道還好昨日抵制了男□□惑,若是昨日真的……嗯……那個什麼了。今日再聞得“姑娘們”的存在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不作細想,她輕聲吩咐了冬雪幾句,叫了人進來。

看着一屋子鶯鶯燕燕,梓莘不由感慨,真可謂真謂燕瘦環肥無所不有,且個頂個都是美人。瞧了一眼那十二支打造的一模一樣的金釵不過是去了半數,一時竟不知是喜是悲。這喜自然是省下了一筆,悲的則是堂屋似乎太小,才裝了這些人就略顯擁擠。要知道,今後這些人可是成倍增長的……想着,梓莘略顯憂桑的請了眾人回去,並命他們無時不用來請安伺候。眾人自然歡喜應下。這位夫人似是不討老爺歡喜,若是不必她們伏低做小,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眾人走光,梓莘吐出一口氣,正想回房繼續修鍊,李媽媽已經俯身上前,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大奶奶,我瞧着那些丫頭都是完壁。”

梓莘愣愣看着李媽媽歡喜的模樣,才慢慢地反應過來她的所指,不由心中腹誹,

“媽媽看到這一群完壁你就不擔心那位喜好男風嗎?再者,看着完壁也不代表沒發生過什麼好嗎?”

自然這些話難以出口,她只得答了一句知道了。李媽媽實在開心,一時竟然忘了稱呼,笑呵呵道:

“姑娘,我早就說國公爺不會任着大老爺胡來,這婚事上頭看着呢!怎麼會讓那些糟心事惹了姑娘不快。姑娘,我看您還是……”

梓莘滿腹的話想要反駁,卻在李媽媽殷切的目光下吐不出一個字,只得再次接受李媽媽傳授御夫之術。

這邊梓莘無奈聽訊,那頭賈赦也不好過。外書房內,賈代儒看着自家兒子那副放蕩不羈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拿起鎮紙向賈赦扔去。賈赦不躲不閃,一抬手正好接住。他瞧了一眼手中之物,慢悠悠的說道,

“父親,此物還是收好了。此乃您五十之壽,北靜王送您的紫玉鎮紙,這可是真正古物。”

賈代善閉眼順氣,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這逆子氣死,好不容易順了氣,厲聲質問:

“說,昨日究竟怎麼的一回事!威閔侯世子還未離京,明日你們是要回門的。若是你們還……外人還不知道如何編排我們府上!”

“父親說的有趣。外人又如何知道。府里的下人又誰敢多言!”賈赦不以為意的捏着手中鎮紙,慢慢踱步到了桌前,又拿起另一個細細比對,全然沒有把賈代善的話放在心上。

賈代善語塞,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內宅夫人身邊總有些個目光如炬的老媽媽,姑娘媳婦一眼就能分辨的出。

“父親多慮,旁人說什麼有何要緊。管束要下人莫要多嘴,外頭人也是只是猜測。此時兒子自有分寸且能保證您三年內有孫可抱如何?”賈赦慢慢悠悠的說著,不動聲色把鎮紙放入袖中。又瞧了瞧自鳴鐘,笑道,“父親,您不是約了……兒子先告辭了。”

賈代善也回首瞧了自鳴鐘一眼,果然已經到了時辰要準備進宮面聖。回神卻發現桌上的紫玉鎮紙不翼而飛,不由大喊,

“臭小子,把鎮紙給老子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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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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