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是不怕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是不怕的

懷揣着蓋有基金會大圓公章的捐款收據,沈鐵軍在一眾看傻子似的眼神下離開了散發著涼意的陰暗辦公樓,大白天的開着個十五瓦的燈硬是把房間照出來了夜半三更的感覺,自顧自的回到了車子旁推起,掏出鑰匙點着火突突突的騎出了婦聯的大門,兩個保衛連忙捂着帽子從傳達室出來,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嘀咕什麼。

一路突突的順着東天街往回走了十幾米,沈鐵軍車把一拐進了東單北大街,從這個地方往正北騎上三四分鐘,過了還沒出現的豐家包子鋪,再往西拐過去想抄近路來着,沒想到路邊上排成排的大學生們正嘻嘻哈哈的拉出長長的隊伍,便將摩托車小箱裏的墨鏡拿了出來,一路滴滴滴的按着喇叭騎了過去。

“誰呀,這是?”

“不知道,不過好像在哪見過?”

“看着車子是見過——”

“這身打扮,不會是國際友人吧——”

“感覺比那個卡丹還像國際友人——”

“華僑?”

“不可能,我知道這人,上次在路口看交警和他聊天來着——”

“哎哎哎,李科,李科,你上次說的是不是他?”

“真的嗎?真是他?這麼帥?李科你在想什麼?”

“李科叫他啊,叫啊~”

“他叫什麼來着?你不叫我叫了啊?”

“你知道什麼,你叫了他生氣怎麼辦?他是領導!你們想見過兩天我帶你們去就是,但是不能告訴別人——”

“好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不過這個點走這邊去上班,你不是說他家住在西天街?”

“我怎麼知道,也許他有事呢——”

“穿的是很帥啊,李科你怎麼不主動點?”

“就是就是,看看那帥的樣子,咦,這個車子,好像是羅馬假日裏的吧?”

“真的?你一說還真有點像——”

“走遠了——”

沈鐵軍一路騎着車子在百十號大學生中間穿插而過,留下了幾十雙探究和羨慕的注視后速度加快,他以為只是在兒基會待上半個小時,那麼在九點前也能到達單位,倒是沒想到那個兒基會一點權力都沒有,又折騰着打電話問過銀行說是國債可以辦理抵押貸款,這才有去找了上面主管的副主任。

當然這位副主任的級別就比他高了不是一級兩級了,那是婦聯的大副主任,然後聊了會等到財務確認過債券的編號和姓名能掛的上號,又拿着他的工作證進行了驗證,才算是走完過場,當然那位大副主任向他這種行為表示了敬意,畢竟扔出去三千萬連眼皮都不眨的,全世界怕是也就這麼一位,當得起她的致敬。

事實來說,要是2級領導一個致敬能換來三千萬,怕是大佬們都要出來和他促膝長談,沈鐵軍也知道這是人家接受了他的建議,名字將會記錄在捐贈者的名單上,直到有一天他需要的時候,會拿出來證明他是個熱愛這塊土地的炎黃子孫。

沈鐵軍是想將這個事兒隱瞞下來,然而當他的摩托車出現在單位大門口的時候,保衛科里的蔣文濤刷的蹦了出來,滿臉后怕:“鐵軍主任你可來了,給你家裏打電話說,你一個半小時前就出來了,他們第二波去找你的已經走了好一會了,趕快屋裏去吧,何幹部來了——”

“何幹部?”

沈鐵軍眉頭一挑,只是他還沒回過神,辦公樓的走廊里,譚紅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面前:“鐵軍主任,何主任在昨天被任命為電子部的副幹部,黨組書記,來了有一個小時了——”

“他來——”

沈鐵軍差點說他來幹嘛,可接着一想人家現在又漲了兩級,便飛快的下了車子開口道:“那我過去,蔣科長過會幫我把鑰匙送過去——”

“唉,好!”

蔣文濤飛快的應下來,沈鐵軍已經帶着譚紅軍進了辦公樓,手上拎着個公文包看了看裏面的東西,便停下把筆和記事本拿了出來,轉身交給了譚紅軍,拎着空包進了辦公室便見到梁興國正陪着何毅坐在桌子前笑嘻嘻的聊天,這時看到他進來后眉毛一挑,開口道:“鐵軍,你路上修車去了?”

“嗯,車子沒事,去了趟婦聯那邊辦了點事兒——”

沈鐵軍目光掃過何毅旁邊的兩個男人說過,梁興國的眉頭也就擰了起來,開口道:“你去辦了什麼事兒?”

“哦,我去把手上的國庫券捐了,張辛藝主任認為我這種視金錢如糞土還隱姓埋名的行為是高尚的,並且代表他們單位上下向我致敬——”

沈鐵軍滿臉正色的說了,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把捐錢的事兒說出去,雖然這樣會讓梁興國認為他在顯擺,可要是讓他在忽悠頂頭上司和顯擺之間做選擇,那麼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怎麼選。

當然,說的時候要以極其鄭重的表情說出來,否則造成了反效果那就和選前面那項沒啥區別,哪怕旁邊的何毅嘴角都挑開了:“呵呵,鐵軍你這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事兒是值得鼓勵的,但是在座的沒有外人,張主任也是因為架子搭了那麼長時間,現在終於是遇到了開門紅才給的你這個機會,你做的好。”

沈鐵軍有錢,這不光是何毅知道的,在座的便是他還不認識的某人也知道,只是大家知道的地方不一樣罷了,單位里都知道他去年陸陸續續的買了大概有三千萬的國庫券,這是經過單位以他個人的名義買的,算的上是在財務系統里出了名。

好在沈鐵軍自從出現那天開始,是一貫以年少多金的形象示人,大傢伙在聽到他買了那麼多之後,竟然沒有人感覺他乾的好需要表揚,而是感覺他能有這麼多錢去買那麼多的國債,他手裏的錢只會比這個數字更多,大多數人都在猜他怎麼能賺那麼多錢。

至於放在何毅以及他帶來的秘書和新紮的接任者身上來說,沈鐵軍在三人的心目中已經算得上是強人,才把那些號稱是萬惡的資本家給搶劫了一番的存在——是國內極其稀缺的“人才”!

何毅不知道沈鐵軍國內有多少存款,可參考下他在外邊的動作,想必那個數字也不會小了,目光從鄭重點頭的梁興國面上掃過,便笑着繼續開了口:“我原本想順路來看看你,誰知道等你這麼長時間,這位馮玉英同志是我在資委會的同事,那邊的賬結了后儘快轉給他,後面我就不參加了。”

“鐵軍你好,我是馮玉英,早是久仰大名了——”

馮玉英今年四十五歲,由於保養得體的原因,看上去就和三十多似的,方正的臉上戴着個金絲鏡,開口間令人如沐春風,探出的一雙手是見不到半點風霜,沈鐵軍眸子微縮連忙伸出雙手,躬身和他握在了一起:“馮主任誇獎!只是運氣——”

“對,也是運氣,讓你給抓住了,好,今天就到這裏吧,我還得趕回單位,我聽他們說你家就在我上班的隔壁?”

看到兩人算是見過面,何毅說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沈鐵軍笑着開了口道:“對門,算是對門,這套房子可是花了我不少錢,當然您也知道我有點錢——”

“還有點錢?你要是算有點錢,那我們這些就算是窮鬼嘍,那等我有空去你家竄門——”

何毅大臉上的笑是愈發的和藹,心中也對這貨的態度便有了了解,轉過身衝著梁興國探出了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還要打擾到梁幹部,那我就告辭了,咱們有空再聊。”

“好,何幹部慢走,鐵軍陪我送送何幹部——”

梁興國面帶微笑的叫上沈鐵軍,原本想跟着的褚繼奎和周立冬便停在了門口,望着幾人逐漸遠去,後者便搖了搖頭:“這小子真成熟——”

“隱姓埋名的干好事,現在的年輕人是真厲害——”

褚繼奎抑制不住的滿臉驚嘆,他是真的有些羨慕這貨的運氣了,竟然能夠與何毅走到一起,這位——

門口處,何毅深邃的眸子從面帶微笑的梁興國面上掃過,衝著沈鐵軍開口道:“鐵軍,去年咱們的糧食產量算得上是大豐收,可也只是解決了最起碼的溫飽問題——”

“嗯,由於某些觀望的省份起步較晚,現在也只是解決了起碼的溫飽問題,但是其他能做的並不多,冬天雖然已經遠去了,現在看着春天的花兒也開的正艷,然而對於這些惹人喜愛的花兒來說,被喜愛它的人摘去當做裝飾並不是可怕的結局,因為那也是它做為花朵存在的價值體現方式,對他們來說最可怕的是倒春寒。

作為花朵才剛剛綻放便被寒風冷雨打落泥中,我在羊外沒畢業的時候,就和李貴菊教授探討過教育部仿照托福考試組織的考核,當時我問他教育部這麼大費周章的折騰,如果ETS不認可咱們的成績怎麼辦,李教授說那對教育部來說也是一種經驗,畢竟她們是很認真的去做了,至於人家不認可又不是他們的責任——”

沈鐵軍沒想到何毅會當著梁興國的面就要挖他,事實上先前在辦公室里聽到後面會到家裏拜訪,他心中便隱約浮現出了這個念頭,可想法變成事實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小激動,畢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何毅算得上是在同一戰壕裏面並肩作戰過的戰友,所以想了想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也就是說只有當人掉進坑裏的時候,才會吸取教訓躲着坑走,這也算是一種進步——”

“那你這樣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官僚了?”

何毅是想過會被這貨拒絕,然而這個理由卻是他從未想過的,搖了搖頭繼續開口道:“舟大者任重,馬駿者遠馳,年輕人要勇於肩負起歷史所賦予你的重任——”

“去年下半年的經濟數據您看了嗎?”

沈鐵軍眨了眨眼,接着看到何毅瞪眼望來,扯了扯嘴角道:“以前說到四個現代化的實現標準時,我向錢老說的是當農民不再繳納延續了兩千多年的“皇糧”時,共和國的四個現代化也就實現了,後來他就再也沒來找過我,好像是一年前說的,但是你看看這一年裏的變化——”

“沈鐵軍,你認為這樣不對嗎?”

何毅面上的顏色有些難看,他在昨天的時候還是經委會的副主任兼黨高官,自然知道過去這一年裏經濟範圍內的主要任務是什麼,可是他沒想到沈鐵軍竟然不認同現在執行的某些政策,飛快的開口道:“那些與國企搶奪生產原材料的——”

嘴角止不住的掛出一個弧度,沈鐵軍便發現這位新紮的幹部同志說到半截停住,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您會給他們下個什麼定義呢?”

“你小子——”

漆黑的眸子裏綻放出一朵光華,何毅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過,難看的面色瞬間化作了好奇,盯着沈鐵軍的臉道:“他們雖然是社辦企業——可也是集體經濟!”

“去年政務院下了個文件,認為個體經濟和私營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必要組成部分,我個人認為這些新興的社辦村辦企業,同樣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必要組成部分。

但是礙於某些人的官僚作風,這一年來的村辦和社辦企業受到了打擊,甚至是個體經營人員淪為了階下囚,當然我不否認也許有部分違法犯罪,但是必然也有部分守法經營被查的。

比如最近溫省那邊的大王案,當地某些人拿着投機倒把的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罪名是擾亂經濟秩序罪,國家一邊鼓勵個體經濟的發展,一邊又揮舞着投機倒把的帽子搞一刀切。

您讓我要勇於負擔起歷史所賦予我的重任,您是要讓我與上面的精神唱反調?說實話我是不怕和國家唱反調的,並且還能證明我沈鐵軍的一貫正確,但是我這個人做事之前喜歡往壞處去想。”

沈鐵軍默默的迎着何毅明亮的眼睛說著,溫省的大王案還是他昨天才看到的,在上輩子的記憶里沒找出相關信息,就把這個事兒當成了他帶來的蝴蝶效應,便感覺這個案子都上了當地的黨報,那說明是要當做典型來處理的,便隱約感覺會對大好形勢潑涼水:“我是不怕的,大不了被調到哪個部門冷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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