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我不想嫁

“爹爹，娘親要何時才能醒來？聽聞重生陣兇險，若是不成，就會魂飛魄散的。娘親這樣子，究竟是成了還是沒成？”

帝鳳傾站在一旁，留意着神帝的神色。

神帝眉頭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半晌才答道：“我也不知。”

“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帝鳳傾狀作隨意地說，“我昨日還夢到娘親了，夢到她躺在陣中，最後醒過來了。”

神帝猛地回頭看她，“你說什麼？你娘她醒了？”

床上的人也情緒微微波動了一下，只是神帝太過震驚，並未發現。

帝鳳傾瞧着這兩人，嘴角抽了一下，瞪着大眼睛看着神帝，說道：“我只是做夢啊，我也希望娘親醒來。爹爹，你為何如此激動？”

“哦，做夢啊，沒什麼。”神帝回過頭，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麼。

“爹爹，你今日去找天帝了嗎？他難道也沒有辦法救活娘親？”帝鳳傾又問道。

神帝像沒聽到，過了許久才回答：“沒有，他怎麼會有法子。”

帝鳳傾又東扯西拉地問了些問題，神帝都有些神思不屬，最後不耐煩地打發她回去。

她就非拉着神帝一起離開。

走了之後，床上的人才睜開眼，眼神複雜。

一個時辰后，帝鳳傾再次光臨，毫不意外地看到鳳凌霜坐在床頭。

“娘親！”她疾走幾步，直到離她兩步遠才站定。心情莫名激動起來，好想撲過去，又有些遲疑。

鳳凌霜也同樣感慨萬千，看着自己的女兒長成大姑娘，這麼多年缺失的母女關係，還能彌補嗎？

“小傾！”

帝鳳傾忽然就記起小時候了，娘親就是這麼叫她的。

“娘親！”她忍不住撲了過去，抱住鳳凌霜，眼眶熱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小傾，小傾……”

母女倆終於抱頭低泣，心情澎湃。

過了許久，兩人一起躺在床上，開始說話。

帝鳳傾抱着她的胳膊，頭靠在她肩上，心裏充滿了幸福。

她也是有娘親的人了！這種感覺想起來就讓她激動。

鳳凌霜心裏也是一片柔軟，聲音都不自覺柔了下來。

“在陣中，我的確已醒，但你卻危在旦夕，我不得不改變陣法護你。恰好神帝出現，如我一般想法，迫使陣法停下，將你救出。

“因為他來了，我才故意裝作未醒。陣法被破壞，我未醒來也很正常。只是你終究被陣法所傷……”

她說著側過身，揉了揉女兒的腦袋，心疼不已。

帝鳳傾倒未覺得有何不適，只是忘了一些東西罷了。

“娘親，別擔心，我很好，你看我半點傷都沒有呢，而且我還覺得自己的法力提升了許多，簡直難以想像。”

鳳凌霜牽強一笑，眼中依舊藏着擔憂。那個陣法她太熟悉了，又如何會不知女兒受到的傷害？

她會忘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然後再見到那人時會痛得無法自已。可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的爹娘，說明她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對那人的感情超越了自己的父母。

鳳凌霜很好奇究竟何人勾走了自己的女兒，卻又不能問，甚至都不敢問她感情的事，讓她頗為惆悵。

帝鳳傾走抱着她撒了一會兒嬌，忽然問道：“娘親，為何你重生的那個陣法會對人造成傷害？你前一次遭人暗算是因為陣法的這個缺陷嗎？是誰要害你？”

鳳凌霜沉默了片刻，才吐出兩字：“不知。”

帝鳳傾詫異抬頭，“娘親，你竟不知誰要害你？”

隨即又釋然，說道：“所以你裝作未醒，是想暗中觀察嗎？”

鳳凌霜不想說這些，打了個呵欠，拍了拍她的胳膊，“不早了，睡吧。”

帝鳳傾嘟了嘟嘴，很是無奈。娘親不願說，她又能如何？

可她睡不着，心情依然激昂澎湃着。想着自己這麼多年沒了父母，如今二人皆在，她可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娘親，娘親，你睡著了嗎？”

她小聲喚她。

鳳凌霜無奈地勾了勾唇，伸手將她摟進懷裏，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睡覺。

“睡吧，娘親在這兒。”

“娘親，我睡不着，”帝鳳傾在她懷裏蹭了蹭，聞着她身上好聞的清香，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兒時，“娘親，給我唱支歌兒吧。”

鳳凌霜手一頓，又輕輕拍了拍，果真哼起歌來。

“黃鶯，黃鶯，金衣簇，雙雙語，桃杏花深處。隨煙外，游蜂去，恣狂，歌舞……”

這是帝鳳傾小時候聽過的歌謠，但娘親唱的少，更多的是聽鄰居大嬸唱過。

一時間，兒時的那點模糊記憶似乎清晰起來，她看見自己邁着小步在娘親身邊轉圈，肉乎乎的小手揪着她的裙子，耳邊是娘親如出谷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她很開心，咧開嘴露出兩顆僅有的門牙。

娘親的聲音好溫柔，歌曲也很動聽，催她沉沉入睡。

鳳凌霜側過頭，看她睡得香甜，嘴角還揚了起來，夢裏想必是開心的事。

她轉過頭，望着帳頂輕紗，有些入神。

當年她懷了鳳傾，不得不離開神廟，卻一路遭到追殺。那個殺她的人，她也能猜到是誰。畢竟當初知道她懷了孩子的只有她，那個一直和她姐妹相稱的鳳藍珊。

而後，在她遇到不測落崖后，那個鳳藍珊被選入神廟，通過了資質考察，已是擁有了當選神女的資格。

若不是她離開，她怎麼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神女之選？

但這還不是最讓她憂心的。她知道，鳳藍珊不可能具備神女資格，可讓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入選了！

她的背後一定有人，而此人還將手伸到了神廟裏。這是很危險的事。

神廟一直遊離仙界之外，因為他自有其使命，即便是天帝也不能任意左右。

鳳凌霜悄悄起身，再次消失在夜空。

帝鳳傾一連幾日都在半夜三更來到凌雲閣，和鳳凌霜依偎着說話。

“娘親，爹爹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可我並不記得自己與他有過婚約，該如何是好？我不想嫁人。”

這是帝鳳傾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親事。若不是這幾日夙風纏得緊，婚事在即，她也不會一直記掛着。

鳳凌霜側過頭看她，“小傾不喜歡那人嗎？”

帝鳳傾認真想了想，說道：“他人很好，我對他倒也不討厭，只是從未想過嫁與他，也難以想像和他成親后的事。娘親，你和爹爹也未成親，是因為你不喜歡爹爹嗎？”

鳳凌霜猝不及防被問到，愣了一下，說道：“我和神帝之間……”

帝鳳傾抬起頭看她，很篤定地說：“爹爹很愛你。”

她莞爾一笑，“是啊，我知道。”

“那你為何不讓他知道你醒了？”帝鳳傾皺了皺眉，很是不解。

“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鳳凌霜摸了摸她的腦袋，轉了話題，“你爹爹給你找的親事，也是為你好。”

“可我並不喜歡他呀。”帝鳳傾撅起嘴，說道，“好奇怪，他們都說我以前很喜歡他，可現在我把他忘了，對他半點喜歡不起來。娘親，你覺得這樣好嗎？”

“既然以前喜歡，也許相處下去會再次喜歡的。”

“……”

真的這樣嗎？為什麼她感覺有什麼不對呢？

“娘親，這門親事總讓我感覺不安，我不想嫁。”

鳳凌霜心疼地摟着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娘親，我有時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忘掉了很重要的事？可他們都告訴我，我只是忘了和夙風在一起的事，還說我們相處得多甜蜜。我好像能感覺到，他們說的那些是真的，我是真的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所以，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真的是喜歡夙風的吧。”

帝鳳傾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感受，都是平常不會說出口的疑惑。如今有了娘親，總想什麼都和她說。

鳳凌霜靜靜聽着，越發心疼她。如果她對那個人用情如此之深，將來若是相見，豈不是要痛徹心扉？

她能理解神帝的做法，將她嫁與靈族太子，希望她能有新的感情，將過去徹底忘記。

只是，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成親，終究也不會幸福吧。

帝鳳傾再次在她懷裏睡著了，嘴角上揚着。鳳凌霜心中一片柔軟。自己欠了她這麼多年的母愛，無論如何都要彌補。她受到的傷害，一定會有辦法修復的。

給她蓋好被子，鳳凌霜又飛了出去。

如今她除了找到鳳藍珊，揪出她背後那個人，還要尋找醫治女兒創傷的辦法，這一切都和神廟脫不了干係。

月色下，神廟大殿肅穆宏偉，背靠鳳鳴山，俯瞰眾生。山頂那高高聳立的九層妖塔就像鎮守此地的神將，威嚴赫赫，令人望而生畏。

鳳凌霜輕車熟路在偏殿的齋舍中找到火長老。時隔多年，她再次醒來，竟只認得火長老一人，心裏不由打鼓，害怕神廟已成為他人傀儡。

火長老見到她，驚訝地瞪大眼睛，激動得雙唇哆嗦，“神，神女……真的是你！”

“火長老，我今日來是有事要問你。”鳳凌霜直接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示意他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