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角巷
莫延氣呼呼地把包甩到肩膀上,不顧肩背上突然針刺一般的痛疼,快步走回了破釜酒吧。
雖然現在還是早晨,而且窗戶上也沒有拉上窗帘什麼的東西遮擋,但陽光似乎被這個地方蠻橫無理地拒絕了,一點兒也透不進來。酒吧里燃着一些蠟燭來照明,一股灼燒蠟油的味兒到處都是。地面和桌子都是一種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很髒的顏色。酒吧里人很少,只有一個禿頂的老酒保在吧枱後面擦着長頸玻璃杯和一個穿着厚厚的綠色長袍吃早餐的老年婦女。
“有什麼需要嗎?孩子。”那個老酒保一邊問莫延,一邊換了個玻璃杯繼續擦。“我是這裏的老闆湯姆。”
“我要定一間房。”莫延把海格給他的金加隆拿了出來放到吧枱上,“從今天開始,到九月一號的早晨。”
湯姆瞥了眼他手裏的錢,笑了起來:“你要知道,孩子,那些錢只夠讓你在這裏住兩天。”
“我知道不夠。”莫延神色坦然:“先付這些,剩下的下午再給你——我待會兒去古靈閣。”
“既然這樣,那麼,好吧。”湯姆從吧枱下面拿出了一長串嘩啦啦響的鑰匙,莫延發現他有很嚴重的駝背。
“跟我來,孩子。對了,你叫什麼?”
“伊萬斯。莫延·伊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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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延跟着湯姆走上一條結實寬闊的大樓梯,驚訝地發現樓梯的地面都比外面的桌子要乾淨許多。他們來到306號房間,湯姆為莫延打開門。房間裏有一張很舒服的大床和一些擦得發亮的橡木傢具。火爐在房間打開的一瞬間噗地燃燒起來,很快就跟燒了很久的家用壁爐的火一樣了。莫延滿意地看到房間裏處處都乾淨地光可鑒人,溫暖,空氣也很好,還有一扇窗戶,打開后看到的是外面的麻瓜街道,但那些喧囂的聲音根本就傳不進來。
“很好。”莫延滿意地點點頭,一直為酒吧環境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隨即便奇怪地問:“湯姆,怎麼外面的環境……”
湯姆笑笑,有些狡猾的味道:“只是看起來,伊萬斯先生。你知道,總有些麻瓜會在無意中闖進來。”
我就沒有。莫延鬱悶地想。
“如果需要什麼,伊萬斯先生,請不要客氣。三餐都是免費的,酒就要另外付錢了。”湯姆吃吃地笑:“當然,對你來說考慮這個問題還太早了一點。祝您過的愉快。我先告辭了。”
“等等。”莫延叫住準備離開的湯姆,“能給我紙墨嗎?我想先寫點東西。”
“書桌的抽屜里就有,伊萬斯先生。”湯姆站着等了一會兒,見莫延沒有其他的事情,微微鞠了一躬后離開了。
莫延把帆布包甩到床上,拿出自己唯一一套看起來很體面的衣服——那本來只有在他需要混進某些正規場所或宴會才會使用——然後到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一個熱水澡,換了衣服,感覺自己這輩子從沒有這麼舒適過。
“親愛的警察先生,”
莫延剛寫了第一句話,就停下來。他咬着羽毛筆的尾端,思考究竟要不要用“親愛的”這個詞,畢竟,他從來都沒有過真正的童年,自然也搞不清楚那些整日裏就知道大叫大嚷並且熱衷於胡鬧的小毛孩子們的思維結構是什麼樣的。一直到羽毛筆受不了的在他嘴裏使勁扭動起來,莫延才只好無奈地放棄,並且安慰自己地想:也許十幾歲的男孩還分不清楚語法結構呢!寫信出一點錯又有什麼打緊。
“您好。我叫艾倫,住在煙斗巷23號的小院子裏。收養我和其他十三個孩子的尼爾·奧瑞奇先生是一個小偷。他不但自己偷東西,還強迫我們去為他偷東西。我一點兒也不想偷東西,我媽媽曾經說只有最沒有出息的人才會以偷竊為生,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偷不到一定數量的錢我們就要挨打、挨餓。我誠懇地請求警察先生幫幫我們。請救救我。
您忠誠的,艾倫。
PS:前幾天,奧瑞奇先生還到一個叫什麼慈善舞會的地方偷了好多漂亮的珠寶。他還經常跟我們炫耀一個他偷來的大大的綠色戒指,上面有玫瑰花的徽章,我想那也應該是他偷來的——雖然他一直聲稱那是自己家族的象徵”
莫延抖了抖羊皮紙,看着自己用左手寫出來的字體呈現出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不滿地皺了皺眉,但還是小心地吹乾了墨水,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倫敦的警察或許沒有心情去管一個小小的賊窩,但那次慈善舞會上丟失的珠寶和懷特家族的戒指足以讓他們放下手頭的大部分事務來追查了,更不必說莫延還在尼爾的床鋪下藏了兩份足以讓現任市長下台的財務報表。
至於因此追查到莫延?他今後七年都不大可能跟麻瓜社會發生什麼關係了,哪怕他洪水滔天!
莫延將床上的帆布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鱷魚皮的黑色手提包,將信紙塞了進去,隨手將用了四年的帆布包扔進了垃圾箱,轉身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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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1年7月31號,中午11點。
莫延懶洋洋地坐在雪糕店的外面,身上穿着的是剛剛做好的黑色長袍,手裏拿的是嶄新的《霍格沃茲,一段校史》,桌子上還擺着一大杯巧克力味的雪糕。一隻純黑色的、線條優雅柔和的小貓蹲伏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假寐,細長的尾巴在莫延背後輕輕地甩來甩去。她是莫延的新寵物,萊婭。
沒有人知道,莫延其實很有錢。
那隻舊的帆布包里裝着的是莫延近八年偷盜后得來的財產。雖然每天都要把大部分收穫上交給尼爾,但莫延還是偷偷截留了下來了一小部分。尼爾雖然猜到莫延的行為,但看在他每次都帶回來比別的孩子的全加起來乘個二還要多的英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但他所不清楚的是,其實莫延留給自己的都是真正貴重的東西,上交的數量雖多,但跟這些東西比起來就只能算是零頭。
破釜酒吧附近有一個有規模很大的典當行,口碑在同類行業中也相當不錯。莫延留意那個地方很久了,但直到昨天他才有機會踏進去,帶着他的所有財產。
一個小時后,古靈閣產生一個在“莫延·伊萬斯”名下的保險柜。
莫延知道自己應該會有不少錢,但卻沒有料到那些積攢的東西居然值這麼多——他以前估價的時候總是以自己前世的標準來衡量,但卻忘了那時人造珠寶幾乎都到了泛濫成災的地步!所以他的估價幾乎都跟實際價格差了至少五倍以上。
因此,本來莫延只覺得自己的七年學習生涯大概可以衣食無憂,現在卻發現他可以擁有相當奢侈的一段求學生涯。於是他給自己買的書本儀器袍子等都是最新的,還買了哈利眼熱過卻捨不得買的星象球之類的看起來就很有用也很華麗的東西。而霍格沃茲提供的那些加隆,最多只能買到萊婭的一個尾巴尖兒!
但是現在莫延坐在這個他期待已久的地方,手裏拿着他渴望了很久的魔法書籍,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他努力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卻悲哀地發現那些字母似乎在他眼中都還原成了墨水一樣,只有模糊的一片,每次看不上兩個單詞視線的焦距就自動調整到了無限遠。
然後他又試圖使自己回想一些其他的東西——
古靈閣比他想像的還要大很多,在周圍的一片小店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在對角巷裏不論你站在哪個位置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它。
妖精果然很醜,真是辱沒了這個名字。那些黑黝黝的臉龐上都是冷漠還有淡淡的怨恨,手指都又長又瘦,像乾枯的樹枝一樣。那麼小的個子,走路看起來都不怎麼穩當,居然能讓魔法世界的搶劫事業近乎絕跡(之所以說“近乎”,自然是因為伏地魔和哈利都曾經成功地闖入闖出)。巧的是接待他的也叫拉環,似乎就是那個接待了哈利後來還……
打住!
世界上沒有比古靈閣的地下通道更刺激的地方了,過山車和摩天輪根本就不能比。莫延十分懷疑曾經有巫師在取錢的時候被那該死的小車甩出去致死的,因為他自己就需要牢牢抓住扶手來抵抗小車轉彎時候的離心力——而那車幾乎每隔幾秒鐘就要轉彎!哈利還想要在那種情況下記路呢!真是太傻了……
打住!
號稱可以製作適合各種場合各種年齡的摩金夫人的手藝其實並不怎麼樣,她做的袍子幾乎樣式都差不多,與麻瓜千變萬化的服裝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那間服裝店至今仍然存在,毫無疑問是佔據了壟斷的優勢——所有到霍格沃茲上學的學生都在這裏購買校服。比如馬爾福這樣的貴族家的小少爺也不得不乖乖地站在小凳子上量尺寸,還遇到了……
打住!
本來還想買一隻貓頭鷹的,但想想自己根本就沒有需要寄信的人,再加上那些傢伙整天扇着翅膀把羽毛弄得到處都是,其實也挺討厭。莫延還特地找了一圈,發現了好幾隻白色的貓頭鷹。它們除了顏色特別一點以外與其它的貓頭鷹也沒什麼差別,莫延根本看不出哪一隻是未來的海德薇……
打住!
寵物店真是有趣,雖然有點難聞,但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動物們足以彌補這一缺點。有些小動物們喜歡不停地動彈叫喚,吱吱喳喳唧唧嘎嘎嘶嘶呼呼地很吵;有些有很奇怪的顏色,比如紫色的蛤蟆橙紅的毒蛇藍色的兔子和粉色的狗;還有一些看起來很危險的大型動物,比如燕尾狗,它向一對帶着孩子來買寵物的麻瓜夫婦齜牙咧嘴的嘶吼。
但是在所有的動物中,萊雅是最好的。
優雅,安靜,美麗,高貴,矜持,驕傲……
莫延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以用來形容萊雅的詞語都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更喜歡這隻黑貓了,於是摸了摸她的頭。
假寐的萊雅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愛,睜開眼睛看了看莫延,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她有一雙碧綠的像雨後的樹葉一樣的眼睛。
不知道哈利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雙眼睛?
……
“哦……”
莫延哀叫着,把臉埋進手裏。
哈利·波特
哈利
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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