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四章[09.12]
大凡公婆喜歡自己的兒媳婦,便是兒媳婦什麼都不送,也怎麼看都怎麼喜歡。更何況許正清和沈氏都看得出來這兩雙鞋周靜婉很用了些心意,心中自然歡喜。
沈氏以前是見過周靜婉的,許正清這還是第一次見。打量了兩眼,見她雖然微垂着頭,但依然看得出來生了好一個相貌。聽她剛剛說話時,也是輕聲慢語,不急不緩的,便知道是個貞靜溫婉的人。
他是個古板的人。也想要做了家長的樣子出來,所以雖然心中很歡喜,面上卻沒有顯出什麼來。
給了周靜婉見面禮,然後便開始說教許明誠。
無非是大丈夫成家立業,現在你既然已經成家,又在工部有了差事,往後就該上進,上要光耀祖宗門楣,下要蔭子蔽子之類的話。
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氏給打斷了。
「行啦。」沈氏轉過頭嗔着他,「你這番話早在誠兒得了工部差事的時候就說過了,沒有個十遍也有個八遍。今兒這大好的日子,還要說這些做什麼?只顧讓這兩個孩子跪着。」
父親訓話,還是成婚之後的頭一日,做兒子和做兒媳婦的自然要跪着聽。沈氏心疼許明誠和周靜婉,就開口打斷了。
許明誠和許琇寧還罷了,從小便是見着沈氏這樣對許正清的。陸庭宣到許家也有一年多了,自然也見過。所以三個人都不以為意,只笑着看着。
周靜婉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心中難免驚訝。
她從小被母親教導的便是以夫為天,丈夫哪怕做錯了天大的事,說錯了天大的話,做妻子的最多也只能在背後規勸,哪裏能如同沈氏這般,當著旁人,而且還是他們這些晚輩的面就直接打斷許正清的話,還要說他呢?
眼角餘光偷偷的望了一望許正清。卻見他絲毫不生氣,反倒好脾氣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就算了。
沈氏這時已經將自己備好的見面禮遞了過來。
是一隻黑漆嵌螺鈿的小匣子,裏面裝的是一套赤金嵌紅寶石的頭面,面上笑吟吟的跟周靜婉說話:「好孩子,你既嫁到了咱們家來,那說明咱們上輩子都是有緣分的。往後我可就將明誠交給你了。他是個性子軸的人,往後他若是做了惹你不高興的事,不要怕,只管罵他。再不行,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說著,彎腰親手拉了周靜婉起來:「好孩子,快起來。」
周太太雖然生養了周靜婉,但心中多少有些嫌棄她是個女孩兒,對她其實也不是很親近,從來沒有這樣親昵的對她說過話。所以周靜婉猛然聽到沈氏說的這番話,這個人不由的就有些發怔。
待反應過來,眼眶就有些泛紅。
害怕沈氏看到,忙垂了眼。
接下來許明誠領着她見過了許琇寧和陸庭宣。
彼此都是相識的,也熟悉,自然沒有半點拘束。
許琇寧甜甜的叫大嫂,接過周靜婉遞過來的香囊,笑着道謝:「謝謝大嫂。」
周靜婉早先就曉得陸庭宣跟許琇寧已經定下親事,而且陸庭宣一直住在許家的事,所以也備了一份禮給他。是一方硯台。
陸庭宣伸手接過,也開口道了謝。跟許琇寧一樣,稱呼她為大嫂。
這可就出乎周靜婉的意料了。畢竟陸庭宣的年歲要比她大,而且看着還是個氣質優雅清貴的人……
就覺得很不習慣。甚至都不敢開口答應,目光望着許明誠。
許明誠也覺得有些意外。隨後想明白了什麼,就笑着對周靜婉說道:「他原就是咱們家的女婿,你我的妹夫,叫你一聲大嫂是應當的,你只管答應。」
周靜婉抿唇輕笑。
彼此見過,說了幾句話,宋媽過來請示是否現在擺桌上飯。待得到沈氏的同意,立刻轉身吩咐丫鬟去了。
以往是一家四口坐一塊兒吃飯,後來陸庭宣過來了,沈氏就經常會叫他過來一起跟他們吃飯。今兒又多了一個人。
許正清和沈氏兩個人對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他們兩個人,從年少攜手,生兒養女,到現如今也有了兒媳婦和女婿,心中豈不欣慰?等再過些日子,也會有孫兒孫女,外孫外孫女承歡膝下。
這樣的人生,實在是再圓滿不過。
許明誠自有朝廷撥的婚假,在家陪着嬌妻,陸庭宣用完早膳之後卻要去翰林院應卯當差了。
因着知道時間緊迫,所以出門的時候他就穿了官服在身。
他現在是六品的文官,穿一件青色的袍子,前胸後背上的補子繡的是鷺鷥紋樣。
原就生的相貌雋雅,又是個喜愛竹子的人,穿青色再合適不過。顯得他如同深山中雲霧繚繞中的青竹般,俊逸清雅。
烏紗帽卻沒有戴,交由謹言拿着,在外面等候。
許正清也要去戶部當值,用完早膳后便同陸庭宣一起出門。
沈氏和許琇寧等人送他們兩個到門口,許琇寧眼看謹言雙手遞過手裏的烏紗帽來,陸庭宣接過來戴在頭上,又抬眼對她微微一笑,便對他回以一笑,看着他漸漸的走遠。
好像如這般早上看着他出門,晚上扶門等着他回來的日子也不錯。
這般想着,許琇寧心裏竟有些期待起明年四月來。
陸庭宣到了翰林院,跟同僚打過招呼,便坐在自己的案前開始編修書籍。至散值之後,陸庭宣以自己妻兄昨日大婚為由,叫謹言在旁邊的酒樓定了雅間,請一眾同僚前去吃飯喝酒。
世人但凡說起翰林,只說清貴。也說是天子近臣,往後前途遠大,但其實翰林院是個清水衙門,俸祿只勉強夠家用,想要吃的好一些穿的好一些都不能。不然那位姓孫的侍講學士也不至於做了十幾年的官連想在京城置辦一所房產都不能。
陸庭宣自入翰林院之後,對待上司恭敬,對待同僚謙和,壓根沒有一點兒恃才傲物的意思。而且人也懂的變通,所以翰林院上下的人對他都很友善。
更何況都知道他是戶部許侍郎的准女婿,沈閣老的外孫女婿,誰敢給他臉色看?所以一聽他要請客吃飯,就連幾位學士都要過來,其他的人更不用說了。
畢竟是以自己妻兄大婚為由請的客,開席前大家少不得的說了一番恭賀的話。隨即酒菜上來,大家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