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卷書崖的日子
離玥在萬卷書崖住了三日，每天都是睡覺或是背誦心法，於她而言生活也還算規律，只是門外天寒地凍的，這幾日離玥還不曾踏出過房門半步，渴了餓了就喝杯仙露，真是饑寒交迫，造孽得很啊。
本來林瑾說好的經常來看他，卻沒看見過他的身影，衍香，馨葉從來都只是埋頭做正事從未與離玥閑談過半句，真是無趣得很啊，就跟雲舒一樣無趣。
昏黃燭火輕輕晃動，離玥白皙、細如青蔥的手指慢慢地翻動着有些泛黃的心決，一手扶額，軟塌上的暖和與舒適讓她有了几絲睏倦之意，不知不覺中，酣然入夢。
離玥夢中的佳肴，香氣撲鼻，遲遲捨不得醒來，一直沉浸在能大快朵頤的夢境之中。
雲舒進入離玥房間的腳步聲她也半點未察覺，依然流連在夢境之中，睡意正濃。
“桃花酥……”夢中的離玥口齒不清地說著，不時的往坐在一旁的雲舒身上趁，甚至抓着雲舒的袖子大咬了一口。
“……”雲舒看着離玥的舉動十分嫌棄，愣了愣，回過神來一指把離玥連着被子彈下了軟塌。
疼痛使離玥清醒過來，掙脫了被子的束縛后，立馬坐了起來，起床氣未消的迷糊樣，瞪着眼睛手指着雲舒，嬌嗔道:“你……”
雲舒輕挑眉目，聲音清冷道:“誰讓你先以下犯上的。”然後將離玥“以下犯上”的證據舉了起來——月白的長袖邊角一個大大的牙齒印還有口水的痕迹，真是證據確鑿。
離玥坐在地上傻眼了，被雲舒此舉堵得無話可說，所以沒有反駁雲舒的話，真是……丟醜丟大了，她離玥居然做出這等事來。不過剛剛她確實是夢見了桃花酥，甚至還咬到了，真的很香甜，很酥脆……怎麼是他的冰冷的衣袖。
“怎麼？無理反駁了？”雲舒見了離玥如此表現，語氣更加得意，帶了幾分戲謔的氣味。
“哼，這能全怪我，還不是你這結雲宮太寒酸了，連個吃食都沒有，每天渴了喝仙露，餓了喝仙露。”離玥緊皺眉頭，談到這很是氣憤，義憤填膺道。
面對離玥的憤怒雲舒很是淡然，輕聲道:“難道怪我？若是你勤加修鍊升了上仙就能在這九重天上自辟一閣居所，便能自己做自己主了。”
離玥欣喜若狂，隨後埋怨道:“有這等好事？那你怎麼不早說。”
“說了你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修鍊。”雲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輕嘆道。
“誰說的？我很勤奮的，只是沒機會展現。”離玥怒嗔雲舒。
“那你的心訣背完了？”雲舒勾了勾嘴角，得意問道。
“額……才三日而已，那麼厚的一本心訣怎麼背的完。”面對雲舒如沐三月春風的笑，離玥有些失魂，心虛道。
看着離玥有些心虛的表情，雲舒笑容可掬道:“我當初一日就倒背如流了，心得體會也足足寫了一冊。”
離玥瞠目結舌，想着雲舒真是變態啊，她面對他這樣的人也只能望其項背了，強顏歡笑道:“三皇叔你是人中龍鳳，咱倆情況不一樣，我這個不打緊的。”
“那你還要升上仙嗎？”雲舒瞥了一眼離玥。
“要，還請三皇叔提攜提攜我。”離玥滿目欣喜，渴望地看着雲舒，這麼大一個靠山倚仗，幹嘛白白浪費資源。
“那先背背心訣。”此時雲舒起身離開軟塌席地而坐，長袍舒展，如瀑青絲中只束了一隻簡單的白玉簪，月白袍鋪地顯得格外清冽然。
“好……好。”離玥沉浸在雲舒慵懶溫潤的聲音中，看着地上眉目如畫的美仙男，忍不住咽咽口水。
“怎麼吞吞吐吐的，莫不是一句都背不得。”雲舒直直地看着離玥，聲音依舊清冷。
“我雖是無名之輩，可也別把我看扁了，不就是篇心訣嗎？這有何難。”雲舒的那句話還真是惹惱她了，她離玥可不是誰都能看扁的。
“那開始吧。”雲舒一手扶額，一副嚴肅的樣子。
就這樣雲舒保持這個扶額的姿勢足有一個時辰，直到離玥背完才伸個懶腰，撫平月白袍上的褶皺，站立起來。
離玥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足足背了一個時辰，口乾舌燥的，立馬倒了一杯仙露犒勞犒勞自己，於是一飲而盡，離玥第一次覺得仙露那麼沁人心脾。還好這該死的心訣也算是支支吾吾、吞吐其詞地背完了。
“那個……算通過嗎？”離玥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看着雲舒，因為背得確實是吞吞吐吐的，離玥後面的聲音越來越細微，底氣不足地道。
雲舒看着坐不安席的離玥，佯裝沒聽見，未語。
“三皇叔，雲中君。”離玥瞧着雲舒不理睬的樣子愈加着急，連喚兩聲。
雲舒輕聲應道:“嗯。”
“心訣這一關……算過了嗎？”離玥依舊無底氣問道，緊張使她呼吸有些不平穩，她用試探、期待的眼光看着雲舒。
“雖說比我還是差勁很多，但你能憑着理解背出全部心訣也還算不錯，當初林瑾也是足足背了四日才背完。”相比之下，雲舒一副平穩淡然的模樣。
“林瑾都背了四日？”這對於離玥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連林瑾都背了四日的，雲舒居然讓她三日背完，離玥眼中盡顯怒意，可是只敢憋着不敢言。
“嗯，我見你資質不錯，所以對你嚴格了些。”雲舒似乎不知離玥的怒氣一般，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樣，當然，這種語氣這樣表情在離玥眼中就是欠打。
離玥咬牙切齒說道:“那真是謝謝三皇叔賞識了。”
“你是我結雲宮中的人，出了這宮門舉的便是結雲宮的旗子，畢竟你不能出去給我丟人。”看着離玥那副模樣，雲舒說得越發有勁。
“三皇叔說的自然有理，只是不知林瑾今日為何沒來。”近幾日離玥總是在門口左顧右盼，可就是遲遲不見林瑾的蹤影，離玥話中有幾分哀怨。
“原來等的是有情郎。”雲舒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憂傷，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喉嚨一緊，話語有些酸澀。
雲舒話落，離玥先是一驚，隨即反駁道:“有情郎可當不起，頂多算是藍顏知己。”
雲舒頓了頓道:“那你今日可能要煩悶了，近日東海有異動林瑾奉命回東海了，順道回家休息月余。”
“奉誰的命？”很顯然林瑾是雲舒派出去的，離玥心中咽不下這口氣，還是氣憤地問。
“自然是本君的命，雲閣八將只效命於我，你說林瑾聽誰差遣？”雲舒依舊氣定神閑，置離玥的生氣於無物。
離玥見雲舒不為所動，也只能無奈輕嘆，誰讓他是地頭蛇呢？而且她連強龍都不是，於是緩緩道:“那雲中君請回吧，離玥打算午休片刻。”
不知何時雲舒憑空變出了一個食盒於手中，佳肴飄香，菜香四溢，離玥尋香聞去恰好雲舒的眼光在空中與四目相撞，離玥竟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匆匆避開。
“某人可還要趕我走？”雲舒嘴角一勾，臉上浮現幾分得意之色。
“你是雲中君，誰敢了？！”離玥哪還在乎那麼多，笑語盈盈，伸手準備去接雲舒手中的食盒。
眼看離玥就要觸到了食盒，雲舒嘴中念着一串奇怪的法決，食盒一竄便到了書案上，悄無聲息，猝不及防。
面對雲舒地戲耍，離玥怒目圓睜瞪着雲舒，什麼也沒說，朝着食盒的方向飛奔而去，這時候已經沒有跟雲舒計較的必要了。
離玥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沒想到食盒雖小卻內有乾坤，裏面裝了不少美食，莫約有七八個菜。梅花羹、荷葉雞，她還只認識這兩個菜，其他的菜式看起來也很不錯。
“這些菜式九重天上可沒有，這是一位人間修仙的人，升仙后帶上來的。”瞧着離玥笑逐顏開的模樣，雲舒道。
“人間竟有如此美味，那還真是個好地方，不知何時有機會可以去遊玩一趟。”離玥本以為人間不如天宮有趣，可如今聽雲舒如此一說，倒還覺得不錯，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逛逛。
“有這個想法就行了，可別偷跑去人間，私自去人間可是犯了天規的。”雲舒此話宛若一盆冷水潑在離玥身上。
“天規還真多。”離玥輕聲嘟嚷，憤憤不平道。
“神仙再逍遙也得有規矩管着啊。”
“那還叫逍遙。”離玥一副不解之意，眉頭微皺。
雲舒道:“能御風，能信守捏物。神仙所做之事多了，逍遙也要法度啊。宇宙萬物皆遵法度，皆有規律可循，只有超脫六界之外才能不遵循這六界的法度。”
“好吧。”離玥淺酌了一口雲舒帶來的花酒，無奈道。
花酒初入口覺得並無新奇之意，就如普通的酒水一般，入喉以後才覺得有些淺淡的花香在唇齒間回蕩，那叫一個唇齒留香，離玥眼前一亮，將杯中剩下的花酒一飲而盡。然後指着夜光杯，激動地說:“這個是什麼酒！？”
“暗香疏影。”雲舒側首看着離玥，興奮道。
“果然是名副其實，這酒初入口跟普通的酒一般，入口之後才覺得有花香湧出。”離玥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杯中滿上。
“吃喝倒是挺有悟性的，叫你背心訣你總悟不出什麼。”雲舒看着酒勁上頭的離玥，面頰有些霞紅，雲舒眼中暗含幾分笑意，不過並未表現在臉上。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離玥得意地懟了回去。
雲舒揚眉道:“看來是寒舍埋沒了狀元？”
“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趕快挖掘我的才能。”離玥不理會雲舒話中之意，繼續說道。
“那廣寒宮有許多兔子，要不派你去廣寒宮喂玉兔，那也全是半個廚娘了，這份差事也不算委屈你。”雲舒一副尊重離玥想法的樣子。
“不要！”離玥大聲道。廣寒宮？她才不去了，說不定比結雲宮還無趣，她好不容易在這裏混熟了，去了別處指不定還沒這好。雖然雲舒總是萬年冰山的模樣，但對她……嗯……也還算勉勉強強的好吧。
“不要嗎？剛剛某某才說被埋沒的。”雲舒似笑非笑地看着離玥。
“開玩笑的。”離玥強顏歡笑道。
“好好吃你的東西。”雲舒捏了一下離玥白皙臉，很軟很軟，手指觸碰之感跟他之前捏其他東西的完全不一樣，於是另一隻手捏了離玥的另外半邊臉。
離玥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雲舒，晃動着頭，試圖將雲舒的手弄開，於是哐的一聲，離玥頭上的柳葉刀落了下來。
雲舒悠然撿起來，放在手上隨意看了下，便將它插回離玥髮髻上。“這可是東海之物，莫不是林瑾贈與你的？”
離玥撇嘴，居然被他看出來了，“雲中君還真是見多識廣。”
“這是當年東海水君立有戰功，天君賞賜了許多仙器給他，這柳葉刀便是其中之一。”雲舒聲音清冷，眼眸微涼。
“原來是九重天上的東西，饒了一個大圈子，兜兜轉轉它居然又回來了。”離玥說道。
“柳葉刀雖是中品仙器，但威力不輸上品，明日我會給你套使柳葉刀的招式和法訣。”雲舒聲音溫潤低沉道。
“是讓我自己專研、參悟嗎？”離玥問道。
“法訣你自己背，招式我會給你指點一二。”
“勞煩雲中君大駕，離玥怕是會折壽，要不你將林瑾召回來？”離玥心下一跳，連忙拒絕。林瑾可比雲舒有趣多了，離玥試圖跟雲舒討價還價。
“莫非你就敢勞煩我去東海視察？”雲舒輕挑眉目，半玩笑道。
“不敢不敢，但教我修行這事恐怕比去視察還辛苦。”離玥急忙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既然知道我辛苦就好好修鍊就行了，別廢了我的一片苦心。”雲舒一笑，又是用這種老成的口氣和離玥說話。
“知道了……”離玥沉默片刻，輕嘆道。
離玥的輕嘆聲落入雲舒耳中，雲舒揚眉，“跟我待在一起就那麼累嗎？”
離玥撇嘴，欲言又止。離玥認為還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好，你沉着得像個木頭似的誰愛跟你待一塊。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常來叨擾的好。”雲舒撫平浮雲袖上的褶皺，悠然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雲崖閣。
“怎麼就招惹上他了？”離玥獨自面對着一桌子的殘羹冷炙，自言自語道。
明日又有事做了，離玥轉身便走向了大床，脫了鞋就立馬跳上去，裹緊被子，決定養精蓄銳！要想精神好，充足睡眠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