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我卻很高興吶
“可有請你們的醫官看過?”白月辰面色微變。
“不曾。”蕭明謙抿唇,“北狄的醫官,本王不太信得過。”他頓了頓,直言,“笑玉的舊疾早好了,怎麼會忽然得了急症?我查過笑玉的起居飲食,一切正常,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旱雪蓮。”
旱雪蓮,白月辰自是知道。
送旱雪蓮的那日,正是在宮中,明笑玉問起白月辰關於定遠將軍之事的時候。
白月辰十分後悔。
當日,他若是稍加提醒,說不定……
“王爺。”蕭明謙又道:“笑玉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但小王一來入宮不便,二來和那醫宗封先生着實說不上話,實在是沒了辦法,這才找到王爺這裏來,還請王爺一定要出手相助。”
他能找到白月辰這裏來,當然也是知道白月辰多半不會拒絕他。
果然。
白月辰幾乎沒考慮,“我派人去請封先生,現在先入宮一趟看看情況。”
“多謝。”蕭明謙無比感激,“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告訴我。”
“自然。”
兩人也沒多寒暄什麼,道了別。
白月辰吩咐福伯前去請封少澤,自己則立即起碼進宮,連備車的時間都等不了。
宮中早也因為明妃忽然得了疾病亂成一團,畢竟,明妃還是皇上最看重的“寵妃”,又是北狄葉赫王義女,身份特別。
白月辰到了合歡殿院內,幾個太醫正在商議,但看那相互沉默的樣子,想必這商議也是沒有什麼明確的救治辦法。
有人眼尖看到了白月辰,幾個太醫立即上前。
“王爺……我等着實沒有辦法,但娘娘的病卻是一刻也耽誤不得了……聽說王爺和醫宗封先生有些交情,不知可否請封先生入宮為娘娘診病?”
如果明笑玉一旦出了事情,先不說宮中交代不了,葉赫王那裏也是不好交代,還有個據說是明妃娘娘以前情人的北狄凌王,也不是好相與的。
這些太醫自然是怕的。
白月辰道:“已經吩咐人去請了。”他看了裏面一眼,“是什麼緣故,可診的出?”
太醫們相顧無言,都搖了搖頭。
白月辰想起,上次白月笙偶爾與他提起汝陽公主合歡之毒的事情,情形與現在相差無二。
差別只在於,汝陽公主沒有發病之前,藍漓已經發覺了她身子有異,而太醫每日都會為汝陽公主請平安脈,卻半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這種花草制毒要命的手法,他以前就聽說過,想必也是那蕭明秀的慣用手法。
只是蕭明秀為何要害明笑玉?
白月辰心情複雜,想去瞧瞧明笑玉的情況,但明妃身份是後宮宮妃,便是他,也不能無故隨意探視,只得立在院內神色微沉。
他看着宮門口,終於,等到了氣喘吁吁的福伯,剛鬆了口氣,卻看到福伯的身後空空如也,頓時怔住了。
“封先生呢?”一到了近前,白月辰就問。
福伯喘着氣,“那德善堂的人說,封先生昨日就不在德善堂坐診了,老奴便又去封先生的住處找過,後來去了葉府,都沒看到封先生,葉宅的管家說,封先生有事出了門,可能有半個月左右才會回來。”
半個月!
方才太醫雖說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確,明笑玉的急病,如果得不到控制,便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白月辰渾身緊繃,“可知道封先生去了何處?”那日晚上不是才見過嗎?而且最近封少澤一直要看顧着葉老爺子,葉老爺子身子不適,封少澤怎麼可能會走遠?
“葉家的人說不知……”
白月辰立即轉身朝外出宮。
到了宮門,翻身上馬,打馬離去。
他性子素來溫潤,說話做事也隨了性子一樣隨和,一直便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宮門口的守衛極少見他這般急忙。
“王爺這是怎麼了?”
“你還想不明白嗎?宮中那位……”資歷老點的守衛指了一個方向,“你又不是沒見過梅將軍,那位的長相……那日入宮你也看到了的,沁陽王對梅將軍什麼心思,如今再看着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心裏還能平靜嗎?偏生如今或者的這位又……”
守衛連忙捂住嘴巴,“你便當沒聽到。”
這樣的話,又怎麼敢胡亂說。
……
葉府
葉靜美正在葉老爺子跟前說話。
老人家這一段時間精神好了一些,葉靜美每日便多抽寫時間陪伴。
“底子的人不順手了?”
說了會兒閑話之後,葉老爺子略帶幾分關心的問道,“我知道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麼,乘着老頭子我不行了,一個個的都想上天。”
葉老爺子冷哼一聲。
葉靜美態度溫婉,“有些不安分的,但都能應付,爺爺不必擔心,養好身子是要緊。”
“養好身子……”葉老爺子長吸了口氣,“阿美,你還記得爺爺上次與你說過的話嗎?”
“什麼?”葉靜美抬眸,“爺爺與我說過許多話,我倒不知爺爺指的是什麼了。”
葉老爺子看了葉靜美好一會,怎麼會不知道她這是避而不談?
“爺爺,吃水果。”葉靜美遞過來一塊銷了皮切好的蘋果。
葉老爺子道:“記得爺爺說的話,等爺爺的事情了了,離開京城,去遠一些的地方,嗯?”
葉靜美含糊的應了一聲。
葉老爺子又道:“聽爺爺的話,你若一世平安,爺爺死也瞑目。”
葉靜美滯了一下,眼眶微濕。
“小姐,沁陽王來了。”
門外,傳來竹月的聲音。
葉靜美略意外,“可說了是什麼事情?”
“沒,只是方才沁陽王府的管家來過,打聽封先生的去處。”
葉靜美放下水果,與葉老爺子說了兩句,便離開了葉老爺子的院子,想着沁陽王這麼著急找封少澤,想必是為了誰來求醫吧,但沁陽王的事情,她倒也是知道一些,會為了誰來求醫?
到了正廳,她剛要見禮,白月辰已經問道:“封先生去了何處,葉姑娘可知道?”
見葉靜美怔了一下,白月辰也察覺自己語氣太急,盡量平穩情緒之後才道:“我有事要找封先生,很急。”
“他出京了,幾日之內都不會回來。”
“去了何處?還請葉姑娘告知。”
“濱州。”
白月辰一怔,“為何忽然會去濱州?!”
“我也不知,前幾日他來與我說了一聲,便啟程離開了,似乎是有要緊的事情。”
不是為要緊的事情,也自然不會放下葉老爺子身子不管離京了。
白月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葉府的。
沒有了封少澤,明笑玉那岌岌可危的身子要怎麼辦?
他要視若無睹嗎?
可那張臉,他怎麼視若無睹!
……
沁陽王府芙蓉閣
整園子的芙蓉花開的正美。
前些時日雨水有些多,打的花瓣凋零,這幾日天氣轉晴,花兒又欣欣向榮起來,但免不得有些殘瓣掉落。
抱琴和侍畫穿着雲羅素紗的衣服,站在花圃外面,瞧着那花圃之中的人影相顧無言。
她們的小姐,在撿花瓣。
這行為,對於一個千金小姐來說,沒什麼特別的,很正常。
但她家小姐不是平常的千金小姐,而是經受過那麼多挫折和起伏的人,這些年早沒了百花弄草的心性。
今日也不知是為何,忽然就擺弄了起來,兩個奴婢也是一頭霧水。
花叢之中,玉海棠站起身來。
抱琴連忙回神,上前去接那些撿起來的殘瓣。
“小姐慢點。”
玉海棠從花圃之中跨了出來,素色鞋邊已經染上了不少泥污。
侍畫連忙俯下身給她擦拭。
玉海棠道:“不必了,給我。”
她將花瓣接過,讓人去廚房裏取了水,然後洗的乾乾淨淨的,晾去了水分,之後又讓丫頭拿了蜂蜜和別的香料過來。
侍畫和抱琴都有些意外。
這……是要做那件事情的意思。
但,家破人亡之後,小姐早已多年不做那件事情了,今日這是怎麼了?
她們很快幫玉海棠將東西拿過來,果然,所有的工序都跟當年一樣。
她將花瓣腌好了,衣服也變得有些髒亂。
“沐浴吧。”她吩咐。
婢女們準備了浴湯,她洗去塵埃。
侍畫到底不如抱琴沉穩,忍不住問道:“小姐……這是要做芙蓉脆嗎?”
“唔……”她閉着眼應了一聲。
“小姐……”
抱琴拉住了侍畫,侍畫便住了口。
隔了許久,玉海棠問:“封少澤到哪了?”
“救命的大事,他走的快,現在已經出了鄱陽了,但華陽王夫婦自從那山村夜店的事情之後,行蹤一直飄忽,也難找到人。”
“這麼說,三日之內,封少澤是回不來了。”
抱琴點頭:“是。”
玉海棠扯了扯唇,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來,“回不來,那很好啊。”
她起身,帶着拖擺的衣裙一圈圈落地,像一層層漂亮的漣漪。
“幫我看好哪些腌制好的花瓣,過幾日,我要親手做芙蓉脆給表哥嘗嘗的,可不能耽擱了。”
“是。”
玉海棠又問:“抱琴,表哥有十來年沒吃過芙蓉脆了吧?當初他可是最喜歡吃的,你說,他看到那些芙蓉脆會不會很高興?”
抱琴遲疑了一下,“奴婢……”
“我卻很高興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