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赤目龍魚
長白山，古不咸山也。中有天池，環池多奇峰。大者有六：曰白雲、曰冠冕、曰白頭、曰三奇、曰天豁、曰芝盤。
主峰六座，經歲月風雨雕蝕，山峰嶙峋峭奇，姿態各異，如寶劍刺天，又似少女梳妝，又如雄鷹銜物。而在這神秘仙境之中，瑤草奇花，仙山樓閣又隱藏了多少不被人所知？
無稽崖下，秀緣與蕭碧琪、林小樓等人隨着小狐妖尾巴進入了一座冰洞。四周無光，冰氣瀰漫，唯有空靈的滴水聲從深處穿透而來。
“此洞應是開鑿而成，不想這無稽崖下竟有秘道，若非狐妖，必難發現。”蕭碧琪環顧四周。
“此處冰寒之氣凝而不散，若無罡氣護體，不慎吸入體內，頃刻間便能凍結肺腑，化為冰雕，碧琪師妹萬不可大意。”秀緣皺眉說道。
“師兄且寬心，我自然曉得，只是小樓無法凝聚罡氣護身，不能久留。”蕭碧琪擔憂道。
“無妨！小樓有佛光護體，並無大礙。”秀緣看着林小樓周身被冰氣擠壓，散發出來的金色佛光也是感嘆，天地靈物，必有奇緣。
“熊大！你到洞外守候，若遇黑衣修士，阻攔一二便可，我們察覺異常便會出來。”秀緣吩咐熊大，熊大轉身離去。
“這小狐妖真是奇異，似乎天生不懼冰寒。”蕭碧琪看着遠處的小狐狸說道。
“那是自然！尾巴可就出生在這天池上白頭峰，只是後來她父母不知為何皆亡，才逃離天池，在山下遇到我們。”林小樓說道。
“那它怎知我們要尋何物？帶我們進入這洞中？”蕭碧琪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林小樓搖頭。
“啾啾……”遠處小狐妖折身而回，向幾人不斷點頭，似在催促，然後接着往前跳去。
“走吧，且看且行，這狐妖已有兩百年修為，靈智遠超常人，必定有其道理。”秀緣道。
隨着幾人不斷前行，通道空間逐漸擴大，行至百米左右，便已是一座冰窟模樣。穹頂上方滴水遇寒形成冰錐，密密麻麻猶如萬千劍林懸於頭頂。穹頂正中有一個洞口，直通山體外部，並有洋洋洒洒的雪片紛飛。四周山壁已被層層冰封，冰窟內寒氣形成的氣流徘徊不散，發出“嗚嗚”聲猶如身陷鬼陣之中。地面硬滑，稍有不慎便會跌倒。
在冰窟中央卻是有着兩座冰雕分左右相對而立，左邊一座是狼頭人身，作撲咬狀，看上去似乎是在凌空出擊之時瞬間被冰凍；右邊一座是一隻九尾狐，九條白似絨雪的尾巴成開屏之勢，轉身回望着狼頭冰雕。兩座冰雕栩栩如生，如不細看以為是活物。
“啾啾…”小狐妖蹲坐在九尾狐冰雕腳下低聲的叫喚，卻喚不醒這隻已然冰封的九尾狐。
“這不是雕刻而成，是兩隻妖獸被冰封在了此地。”秀緣看清了以後說道。
“小狐妖旁邊的九尾狐應當是她的家人，只是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蕭碧琪說道。
“尾巴！你過來，我抱你。”林小樓感覺到小狐妖的悲傷，蹲下身子呼喚着她。
“啾啾…”小狐妖轉頭看了林小樓一眼，並未停下，起身往前跳去。
小狐妖站在了一塊圓形冰層上，冰層光滑透亮，平如鏡面，令人意想不到是冰層居然不受冰窟內的寒氣影像，只有薄薄的一層。
而冰層之下竟然清澈見底，是一個圓形水池般的空間，只有十餘米深度，更令人吃驚的是冰層下一尾金色魚兒正搖尾輕游，猶如琥珀般玲瓏剔透。
“此處怎會有魚？冰層之下並無活水，也無暗流，這魚兒也能存活？”蕭碧琪驚訝的驚呼。
“難不成是有人豢養於此，可這冰窟之中並無人跡，想是荒廢了不知多少年月，且池中底部泉水也未凍住，此處既無溫泉泉眼，自然談不上地熱融冰，這魚有問題！”秀緣冷靜的說道。
“哇！怎會有這般漂亮的魚兒？尾巴，是你以前叼來的嗎？”林小樓趴在冰層上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裏面的魚兒。
“啾啾…”小狐妖卻並不理會林小樓，而是跑到秀緣腳下，扯了秀緣長袍，兩指小爪子在冰層上一個勁的扒拉。
“你要我砸開冰面，解救這尾魚兒？”秀緣看着小狐妖問道。
“啾啾…”小狐妖不斷點頭。
“尾巴，你個貪吃的小東西，這般玲瓏的魚兒怎能輕易吃掉？”林小樓卻是不幹了。
“啾啾…”小狐妖着急的抓耳撓腮，爪子指指池底又指指那九尾狐冰雕。
“小樓，倒不是小狐狸貪嘴，若所料不錯，卻是與那九尾狐有關。”蕭碧琪笑道。
“既如此，就破了這冰層也未嘗不可。”秀緣說道。
“師兄，我來吧。”蕭碧琪說道。
“也好。”秀緣帶着林小樓站在一邊。
“清音劍，幻！”蕭碧琪捏着劍訣，一聲嬌叱，清音劍出鞘，在冰池上方白光一閃，幻化為數十把青鋒，直指冰池。
“落！”蕭碧琪印決一變，一陣劍鳴帶起的嗡嗡聲，以迅猛之勢刺向冰池。隨着不斷的鏗鏘之聲，冰池堅固的冰面被鑿出一個洞口，嘩嘩的水生不斷。
“開了！”林小樓歡呼一聲，正想往前跑，卻被秀緣一把拉住。
“等等！碧琪，閃開！”秀緣一聲呼喝。蕭碧琪聽聞不曾猶豫，召回清音劍折身閃到秀緣身旁。
“轟！”隨着蕭碧琪閃身而退，那被鑿開的冰面一道水柱衝天而起，一股濃郁的妖氣從冰池之中散發出來。
只見水柱之中一道金光躥出，速度極快，想隨着衝天水柱逃遁出這冰窟，定然是那尾金色魚兒。
“哪裏逃？”秀緣面色一凜，開口喝到。
“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底鬼神驚！震！”秀緣手掐咒印，法隨口出，一聲爆喝，一步踏出，衣衫獵獵。那衝天水柱瞬間被震散開來，化為漫天水花，砸的四周啪啪作響，而那水柱之中的一縷金光也是跌落回冰池之中。
“這魚有問題，方才濃郁的妖氣皆是破冰之後從冰池散發而來。”秀緣解釋道。
“方才那縷金光就是那尾魚兒？”蕭碧琪折身退回之際並沒有看的仔細。
“正是，你們當心，我上前看看。”秀緣說道。
“師兄小心。”蕭碧琪祭出清音劍護在林小樓身前。
冰池之中方才那濃郁的妖氣隨着那魚兒逃遁失敗頓時變弱的許多，像是在積蓄力量，等待爆發。秀緣不敢大意，這山中精怪、奇物甚多，不可以貌取之。
秀緣還未靠近冰池，妖氣瞬間噴發，只見冰池之中不斷升起白蒙蒙的霧氣，看不真切。這霧氣初始冰冷，漸漸的變得滾燙，彷彿冰池之中的水被盡數蒸發。接着便聽見冰池之中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讓秀緣暗自警惕。
四周本是在冰窟之中，溫度在冰點以下，而就在這霧氣瀰漫冰窟之後，溫度陡然激增，把之前的冰氣盡數同化。穹頂上方的冰錐也不斷滴水，有融化的跡象。
“師兄，這冰窟的冰層將要融化，小心頭頂！”蕭碧琪提醒道。
秀緣一看形勢頗為不妙，不再猶豫，準備收拾了這池中之物再作打算。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罡雷法，風雷受命！敕！”秀緣左手一掐，咒隨印現，法隨口出，一道赤色驚雷從穹頂洞口直接劈下，轟一聲砸入冰池之中。但就在天雷即將砸入冰池之際，一團泛着蒙蒙金光的之物迎上了赤色驚雷。
“轟！”驚雷去勢不減，直接轟擊在了金光之上，整個冰窟都是一陣搖晃，掉落下無數冰錐。冰錐萬年不化，堅硬如磐石，且鋒利異常，若常人被擊中，便是命喪當場。蕭碧琪清音劍向上空一祭，化為扇形，將她與林小樓頭上砸下來的冰錐削成冰渣。
驚雷消散，秀緣咒印不變，緊盯着池中散發著金光懸浮的物體，以防不備。這時，幾人感覺池中妖氣頓減，冰窟中的白霧稀薄，逐漸消散。恢復了視線後幾人看着那池中的物體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那是一顆散發出金色光芒的珠子，上面的金光與那池中金色魚兒的顏色如出一轍，且整個冰窟之中的妖氣皆是由那柱子散發出來的。剛才吃了一記雷咒，金光暗淡。正在眾人詫異之時，不知何時那小狐妖化為白色虛影，從秀緣身旁一竄，瞬間道了冰池上面。白影一閃，那顆金色的珠子已經被小狐妖吃進了肚中。而在小狐妖白影掠過的一霎，冰池之中一張魚嘴躍起，在空中方才金色珠子的位置一個咬合，卻是吃了一個空。
幾人瞬間恍然，那顆金色珠子正是這魚兒的妖丹。接而吃驚，但凡修出妖丹的靈物，已算得道，可借天地靈氣吐納修鍊，已然超脫凡俗。而要修出妖丹，必定是五百年以上修為方可，那熊大體內就有一顆黑色妖丹。
“竟然是妖丹！”蕭碧琪一聲驚呼，此物極為罕見，只曾在典籍中提及。
“碰”一聲巨響，冰池悍然炸開，碎冰砸的到處都是。接着冰池之中一道金光躥出，張口便是一道烈焰，猶如火龍一般想小狐妖噴去。顯然這小狐妖鬼靈，趁着魚兒吐出妖丹對抗雷咒，妖氣不繼之時，拿捏好時機，吞了那妖丹，惹惱了這金色魚兒，得來一道如岩漿般熾熱的烈焰伺候。
小狐妖見勢不對，啾啾亂叫着往秀緣飛躥而來，找秀緣救命。剛才一切發生在一霎之間，秀緣目瞪口呆的看着突如其來的變化，萬萬沒想到最終卻還是這小狐妖的貪嘴惹來的禍事。頓時反應過來，林小樓是聽得懂這小狐妖的叫喚的，當時就怒斥她貪嘴。果不其然，沒吃得魚兒，卻是把人家家底給吃了個乾乾淨淨。難怪魚兒惱羞成怒。
那魚兒見小狐妖逃遁，本想捨命追擊奪回妖丹，奈何實在不敵秀緣，凌空一擺魚尾，竟游到了秀緣面前。
秀緣以為魚兒將要發難，掐咒念法，準備引雷。哪知這魚兒見了秀緣的架勢，竟然張開了大嘴，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秀緣見魚兒並無動靜，倒是不知如何才好，這天地靈物自有其緣法，各修其道，若是冒然枉殺，於心不忍。他還記得下山前師尊教誨，妖魔並非一體，亦如是非，需明辨。如若自己濫殺，豈不是已然入魔？
“師兄！這……”蕭碧琪也是傻眼了，一通鬥法之後，發現對手竟然就是這金色魚兒。
“它在求你還它妖丹，不然道行盡毀，無法引來天劫，一世苦修就成了徒然。”林小樓走了過來輕聲說道。
“可你這妖丹已被小狐狸吞噬。”秀緣說道。
“無妨的，尾巴還能再吐出來的，五百年道行的內丹可不是這隻貪嘴的小狐狸能一時半會吸收的。”林小樓笑道。
“啾啾……”小狐妖卻是滿臉委屈，極為不舍吃到嘴中的鴨子。
“這許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這般調皮，要是你修出妖丹，被人吞了去，你又當如何？”林小樓指着小狐妖鼻子訓斥。
“啾啾……”小狐妖耷拉這腦袋，極不情願的張嘴吐出了魚兒的妖丹。
秀緣伸手拿過妖丹仔細打量，這柱子晶瑩剔透，圓潤如玉，觸手溫潤，還真是個不世出的寶貝。那金色魚兒幾位緊張的盯着秀緣手中的妖丹，不斷咕嚕咕嚕的叫喚，似在央求。
“拿回去吧，以後切不可隨意吐出來。”秀緣一甩妖丹，魚兒擺尾一躍，一口吞了進去。
“這魚兒修為不易，在這冰窟之中恐怕已有數百年的孤寂了。只是不知這是何種靈魚，竟能修出妖丹。”蕭碧琪也是看的神奇。
“這是赤目龍魚，本在天池之中游存，不為為何漸漸絕跡，沒想在這裏還僥倖存了一尾。”林小樓說道。
秀緣才發現這魚兒全身金色，唯獨眼睛火紅如血，難怪剛才能噴發烈焰禦敵。
“原來如此，難怪冰窟冰池之中只有一成薄冰，想來是這魚兒耐寒，又屬火性，這冰氣奈何不得它，反倒是成了護它的絕佳屏障，倒可以安心修鍊。”蕭碧琪笑道。
“這赤目龍魚修為已有五百年，再過得三兩年便可引來天劫。”林小樓說道。
“若是無人相助，它是否能安然渡過？”秀緣響起了熊大化形的天劫，歷歷在目。
“這個很難說，若是沒有奇緣，這魚兒恐怕……”林小樓低聲說道。長白山是她的家，這裏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獸都似她的家人一般，想到此處也是落寞，妖靈天妒，能撐過雷劫的十不存一。
這時，這赤目龍魚卻是游到了蕭碧琪身邊，圍着清音劍打轉，咕嚕咕嚕叫喚不停。
“哈哈，碧琪姐姐，有辦法了！這魚兒除了能祭出妖丹和烈焰禦敵之外，還有一樣神通。”林小偷開心的跳了起來。
“怎樣的神通？”蕭碧琪疑惑道。
“它能幻化，亦如姐姐的清音劍一般，它可入劍成靈，藉助清音劍，蒙蔽雷劫，待修為足夠，方可蓄勢以待，定能渡過雷劫。”林小樓開心的直鼓掌。
“還有這等神奇？它如何入劍？”蕭碧琪從未見過這等靈物。
只見龍魚金光一閃，直接躥進了蕭碧琪的清音劍中，引來一聲高亢的劍鳴。
“清音劍！”蕭碧琪祭出清音劍，發現清音劍劍柄之處一尾金色龍魚圖案不正是那赤目龍魚么？而清音劍之前的白色的劍芒，居然渲染了幾分金色，看得蕭碧琪不可置信。
“天地奇物，果然是有緣者得之，碧琪師妹得龍魚相助，突破修為必定水到渠成。”秀緣微笑着看着蕭碧琪。
“師兄！這太好了！”蕭碧琪反應過來一聲歡呼，情不自禁在秀緣臉上一個蜻蜓點水。
“……”
冰窟之內瞬間寂靜，只有寒風嗚咽。
“啾啾……”小狐妖輕輕的叫喚了一聲，而秀緣渾身僵硬。
林小樓嘴角抽搐，看着秀緣。
“和尚！”林小樓一聲大吼。
“你破了色戒！你道心不穩，你如何修得大道？啊？”林小樓在秀緣耳根邊上大聲呼吼。
“我，我不是和尚……”秀緣愣愣的說道。
“熊大！！！！”林小樓抓狂，爆喝一聲，嚇的外面洞口的熊大一個激靈，然後屁顛屁顛的跑進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