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寒賜浴華清池 溫泉水滑洗凝脂
秀緣自老君閣而下回到了三潭霧泉，伙房老道已於三年前病故，卻也並非生病，只是陽壽已盡，奈何不得。帶着大狗走在幽谷林間,本來此地多飛禽走獸，平時路過也是熱鬧非凡，但如今林間蟲不鳴禪不語，只有林間溫潤的清風掀起樹潮的“嘩嘩”聲。秀緣撇了一眼大狗，大狗昂首挺胸，搖尾而行。秀緣無奈微笑，顯然這林間走獸多被大狗欺凌，聞到大狗的味道作鳥獸散了。
五龍溝三潭霧泉雖如人間仙境，但別處精緻卻也非同一般。秀緣行走的幽谷深處便有一泉清池，平時無事倒是和大狗來過幾次在清池中嬉戲打鬧，捕魚捉蝦。如今師尊尚未出關，而自己雷法小成，已至瓶頸，法殿諸多事宜皆由原來的管事接着打理，已經熟門熟路，若再換人也是多生枝節，只是重要事件須得稟明秀緣方可定奪。而秀緣也樂得做甩手掌柜，真若有大事，自己做不來主也可丟給青玉真人，若無青玉作保，這法殿是與他沒關係的。
秀緣雖修道小成，已達處事不驚，但此刻心中也是自在，閑來無事便帶着大狗來清池游耍，心想着這一身狗毛也該清理清理了。到達清池，隔着一片竹林便聽見嘩嘩水聲，似有人沐浴。秀緣並無他想，以為又是那幾尾頗有靈氣的青魚作怪，自然不以為意，繼續前行。大狗卻是毛髮瞬間炸刺，低吼一聲便往清池躥了出去，速度飛快，只見一抹黑影。接着池中便傳來一聲驚叫：
“哪裏來的畜生！放下我的東西！”聲音靈脆，即使怒喝也婉轉動聽。
秀緣聞言趕緊前去，只見大狗嘴裏不知何時叼着幾件薄如輕紗，色如翠玉的衣物，並對着池中低吼。秀緣順着大狗看去，頓時一驚，渾身一顫定在原地，原來池中有女子沐浴。本來清池就不深，池水只及腰部，那女子見大狗叼走自己衣物，頓時大驚，站起身來想搶回衣物，不料緊跟着出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頓時輕“咦”了一聲，便看向和尚，也並未見她着急躲藏或是藏回池中，就這麼赤身相對，場間香艷無比。秀緣雖在藏殿醫書中見過女體，但哪裏在現實中見過？瞪着眼睛不知所措，也忘了迴避。
這女子秀雅絕俗，一雙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紅唇皓齒，自有一股清靈之氣，氣若幽蘭。
“呵呵！這是你的狗？太好了，叫它放下我的東西，不然我叫熊大打它。”女子看見秀緣呵呵一笑，肌膚如凝脂，柔胰似雪，這回首一笑，如洛神下凡，驚艷的不可方物。
大狗卻是不再低吼，而是露出了獠牙，雙眼幽光閃爍。秀緣一下子回過神來，定下道心。這後山之中雖不是人跡罕至，但臨近這三潭霧泉方圓千米是沒有人能隨意來去的，而且山門之中並沒有見過這女子。如果是道門中人，大狗口中的應當是道服而非薄紗。秀緣道心已成，陰眼已開，陰魂鬼物，山精野怪休想逃過他的雙眼。觀此女並無妖氣，也絕非鬼物，秀緣也吃不準了。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秀緣定下心神，不為外物所動。
“我？我不是人你信嗎？哈哈！”女子睜大眼睛，一臉狹促，準備上岸。
“你且站住！雜毛，給她衣物。”秀緣伸手阻止女子赤身上岸，命大狗放下衣物。大狗放下嘴中女子衣物便退到秀緣腳邊，警惕的盯着女子，如臨大敵。
“哇塞！至少兩百年修為的山狼。你這狼賣不賣？我用很珍貴的東西跟你換。”女子眼前一亮，發現了大狗的奇特。大狗有修為，自秀緣修道有成就知道了，哪知被這女子一眼看出，也是更加警惕起來。
“嗷……”大狗一聲咆哮，顯然不滿意。
“不換！你再不表明身份，別怪我出手羈押你，這是青城後山禁地。”秀緣神色一凜。
“我不打架的，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況且我跑了好多天了，身上髒兮兮的，渾身乏力，今日被這山中靈氣吸引，才會到來的。”女子見秀緣惱怒怯生生的說道。
“一派胡言！休怪我無情。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囚龍鎖！敕！”秀緣不信，這女子擅闖禁地，是一定要拿下的。於是手掐法咒，想困住女子，再擒回法殿細查。一張雷電編製而成的大網罩向女子。
“哎呀！熊大！打架了……”女子見到雷電大網，頓時花容失色，驚叫一聲。
“吼……”竹林遠處，突然一聲巨吼，緊接着衝出一隻三米高大的黑熊，像坦克一般沖了過來。大狗聞聲，豁然轉身化為黑影沖向巨熊，大狗迅捷，黑熊笨拙但是力大無窮，纏鬥不消一刻，黑熊腳上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頓現，疼的黑熊仰天咆哮。然而黑熊卻是越戰越猛，大狗一不留神，被黑熊一巴掌拍飛，頓時嗚咽，掙扎着站起，顯然受傷。
“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震！”秀緣見大狗吃虧，咒印一換，準備先收拾了巨熊。只見黑熊身體一晃，腳下不穩，被震字訣摔了個大馬趴，黑熊三米身高，少說有一噸多重，摔倒容易，站起來可不快。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罡雷法，風雷受命！敕！”一道驚雷在黑熊未起身之時就砸在了它背上，頓時皮開肉綻，匍匐在地。
“熊大！”池中女子脫困后，已然穿好衣物，眼見黑熊受傷，驚叫一聲，青光閃過，速度奇快無比，肉眼凡胎根本無法發現。女子已擋在黑熊身前，對秀緣怒目而視。只見她手掌泛起青光，貼在黑熊背上，一團柔和的青光將黑熊包裹，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神奇無比。秀緣也是驚奇，這是什麼法術？可活死人，肉白骨。堪稱神奇！
待女子施法完畢，臉色略顯蒼白，氣喘吁吁。美目瞪着秀緣，張口就罵：
“你與那群賊人都不是好東西！原本見你是個小和尚，以為慈悲，結果不問緣由，出手便打，現在還打傷了熊大，你真是厚顏無恥，不要臉的和尚。”女子氣的臉色更加蒼白，胸口劇烈起伏，讓秀緣瞬間聯想到剛才池中的一幕春色，頓時讓秀緣猛甩腦袋，口念清心咒。
“我無意傷你，但不管你是何人，今日你都得留下。”秀緣本不想傷了女子，但見這女子手法神奇，還能驅使熊妖，定不是世俗之人，要擒下來查問清楚。
正在秀緣準備出手之時，幽谷濃霧中走出一名老者，正是寧封真君。
“秀緣！不必出手，放過他們。”老者微笑道。
“師尊！你何時出關的？這一人一妖擅闖師尊閉關之地，為何不擒下？”秀緣恭敬道。
“呵呵！小女娃！你妖氣盡斂，且有佛光護體。你是來自長白山吧？”老者卻是笑問女子。
“你如何得知？”女子被道出身份手足無措。
“路途遙遠，為何來我青城？”老者問道。
“老頭兒，看你不像壞人。我之前受傷，被一路追趕至此。想藉助此地靈氣療養，哪知你這壞徒弟不僅偷我東西，還打傷熊大。你不管管？”女子一指秀緣，氣呼呼的說道。
“哈哈……原來如此。你且離去吧，我這徒兒一手雷法驚人，你可不是他的對手，他涉世未深，是你擅闖在前，自然找你麻煩。”老者大笑並未追究。
“哼！小和尚，待熊大化形，下次再讓我遇到你，我讓熊大拍死你！還想擒我，遲早有一天，我會擒住你的！”女子拳頭一揮，怒視秀緣。隨後看了一眼老者，眼神畏懼，轉身帶着黑熊離去。留下秀緣呆在原地。
“師尊！你說那女子身上有妖氣？可我為何不曾發現？”秀緣回過神來問老者。
“天地之間多有靈物，受日月精華方可得其道，得其道者方可修其道，修得法身亦可正果，妖並非魔，為善方可證道，為惡方生心魔，方為入魔，可斬之。你可明白了？”老者道。
“師尊教誨，徒兒謹記。妖魔並非一體，不可枉殺之，亦如是非，需明辨，方能得其法。”秀緣眼神清明，如醍醐灌頂。
“孺子可教。”老者點頭含笑。
“師尊放心，徒兒不會妄造殺孽。”秀緣執弟子禮。
“嗯，為師不日要出山一趟，你自去參悟吧。”老者轉身準備上老君閣。
“師尊，徒兒修鍊不得，許久無法寸進，望師尊解惑。且幽潭深處似有戾氣，亦是不解。”秀緣連忙問道。
“你不必多慮，明日你到洞中，為師自有道理。”老者說罷已然遠去。秀緣無奈，帶着大狗向霧泉深處行去……
山巔之上，寧封真君望着秀緣離去的身影，轉而又望向神秘女子離開的方向，不禁一聲嘆息，喃喃說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陣法封不住，濃霧藏不住，我這徒兒難道註定在劫難逃？我枉窺天機，卻不得其法。或許，讓他入世尋得一絲機緣，方可有轉機，天道，你果真是無情之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