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伍叔怎麼會過來?
那頓飯,自然是吃得不歡而散。
寒愈回寒公館時想把她一起接走的,沒想到她竟然要跟老太太住下,這還是頭一次她願意主動留宿老宅。
她確實變了。
男人闔眸倚在後座,稜角分明的臉沉着一層淡淡的冷郁。他一直以為,她離不了他,就算這樣冷落,也只會讓她乖乖把心思收好、把書念完,不至於把她推出去。
“寒總,要不我一會兒再去接大小姐一趟?”杭禮試探的看了他。
杭禮還是懂他們倆的。
知道大小姐這是氣頭上,懶得跟他同盛一輛車。
寒愈微仰面,片刻才低低的問:“明天幾點匯議?”
車子剛好等紅燈,杭禮稍微回頭,“對了,那邊說是推到下午了,好像是外請的博士有點事來得晚,得稍微等一等。”
要說這個博士面子也的確夠大,整個匯議廳都要因為她而把匯議從上午推到下午,除自家主子,杭禮還沒見過排面兒這麼大的。
所以估摸着應該是個七老八十,好容易才請出山的老前輩。
*
千寵並沒有如她所說一整夜好好留宿維也納莊園。
過了凌晨十二點,她便獨自隱入夜色出了莊園。
席澈的車停在研究所門口,路燈映出車內模糊的輪廓,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孤冷。
她走過去時,席澈開門下車,點了一根煙。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夜千寵看了他。
“你不用知道。”席澈卻打斷了她,目光透過煙霧落在她臉上,“你只要清楚,這都是你未來要還我的債。”
千寵這才笑了笑,不是白幫的就好,她心裏舒服得多!
片刻,席澈示意她上車。
她水眸微疑,“去哪?”
“作為你男朋友,不該帶你找個住處?”席澈看起來面無表情,但眼底明顯是認真的。
男朋友?
不是臨時給伍叔演個戲的么?
千寵淺笑,“怕我去酒吧混?”
然後她擺擺手,指了指研究所的門,“我今晚有事,明天匯議的準備不夠充分,連夜趕一趕,你不用管我。”
走之前,席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散漫的捻滅煙蒂,“你伍叔不知道你做什麼的?”
千寵沒有回答,“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罷,她轉身步上台階。
席澈靠在車身,目光隨着她上了台階,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目光才慢慢挪向遠處。
她這個年齡,這樣的拼勁兒,和她平時的嬌生慣養絲毫不掛鈎,寒愈想不到她在做什麼也正常,當初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難以想像這樣一個夜千寵,會和監獄打交道。
*
次日上午,夜千寵在維也納睡懶覺,一副睡了一夜還是不醒的模樣,囫圇用過早餐后爬上床接着睡。
管家沈恩寵溺又無奈,“大小姐從小就這麼愛睡!一點沒變,讓她睡着吧!”
家裏人一致都知道夜千寵從小懶洋洋的,嬌滴滴的,偏生惹人喜愛,都願意寵着,隨她性子來。
然而,夜千寵這會兒一共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睡到下午正好補夠睡眠。
下午三點一刻。
千寵被手機吵醒。
惺忪的坐起來,手機放到耳邊,“喂。”
“葉博士,您快到了么?”那邊的人語調小心恭敬。
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才下床洗臉,“半小時後到。”
“哎,好好!”得了准信兒,打電話的人瞬間語氣揚起,心裏有譜了,掛了電話趕緊去復命。
發現男人因為等的不耐煩,從沙發起身,已經在窗邊長身玉立,背影挺拔堅毅,哪怕脫下那身軍裝許多建,仍然依稀可見的威風凌凌。
“伍先生!”那人上前,“人馬上就到,您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
這幾乎已經成為規矩,只有純商業圈的人才會喊他寒總,其他圈子都會尊稱為伍先生,至於為什麼是伍,好像也沒人深究過。
寒愈側首看來,薄削的唇微動,“有資料么?”
那人頓了一下,一臉為難,“抱歉!從藥物切入進行監獄管理,國內還是第一次相關研究,這位博士又比較苛刻,她的相關手記,一般人都不能碰。”
也不敢碰。
所以,只能等匯議上聽。
“毛病不少。”
男人冷不丁扔了四個字,沒有溫度。
那人咽了咽緊張,但心底里也認同。確實,人不大,架子不小,要求不多,可是毛病不少,但是沒法呀,世界稀缺,要請她的人都在排隊!
他們能請到簡直跟小樹苗被雷劈中一樣的概率低,不小心伺候不行。
一直到四點整,匯議終於開始。
千寵捏了手記往會議室走,快到門口,恰好會場負責人端着個杯子出來,腳步匆匆。
她瞥了一眼茶水,隨口一問:“還沒佈置好?”
負責人一抬頭看見她,趕忙停下,“葉博士!”
千寵頷首,看了杯子,“給我換水去么?”
她挑剔溫度,怕是放涼了。
然而,負責人搖頭,道:“不是,您的已經換過了,這是給伍先生換杯咖啡,他不喜歡喝茶。”
伍先生。
千寵心裏“咯噔”一下。
“哪個伍先生?”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回來,問。
負責人很是無奈,“南都伍先生,也就那麼一個!”又道:“您快進去吧,伍先生等您也不短時間了!”
可千寵哪還能再進去。
她這會兒一手捂了胸口,看着手裏的本子,腦子裏迅速急轉。
伍叔怎麼會過來呢?這跟“第一集團”八竿子打不着的研討會,他來幹什麼?而且,伍叔不是避諱這一行么?
要讓他知道她在接觸,非把她腿給卸了!
寒愈在席間落座,長腿看似優雅交疊,但實則已經看了幾次腕錶。
抬頭,目光終於往會議室門口看去。
正好看到一個來回走趟兒的身影,半截裙角一閃而逝。
男人卻下意識的皺起眉峰。
轉眼,又見人去台前主位上的杯子試了水溫,看樣子又要換一杯水了,表明是個對飲水要求苛刻的人。
下一秒,寒愈忽然起身,邁開長腿從側門走了出去。
杭禮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只得趕緊跟了過去。
藕白色的裙角轉彎離開,寒愈腳步便邁得寬了些,繞過側廳,不見人影,薄唇微抿,不過兩秒,又抬腳出了研究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