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吃素來你吃肉

無顏察覺到王霖正在奇怪的望着他。然後他也抬頭往王霖那裏看過去。

俗話說，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突然而來的愛心。周圍人們交流的嘈雜聲彷彿被隱去，熊熊燃燒的篝火似乎失去了光芒，他們兩個就這樣互相望着，神色凝重，仿若一道細弱的閃電把他們連接了起來，無顏不臉紅，王霖也不退縮。

足足過了十來息時間，王霖移步來到無顏旁邊“大師，你們一出家人是不是不禁吃肉啊？”王霖瞪大眼睛望着無顏。

“肉？你說的是它嘛？”無顏疑惑的問道，然後指了指手中正在冒油的獸肉。

王霖簡直不敢相信無顏會說出這種明擺着的話來，無奈的點了點頭。

“哈哈，那是你現在肉眼凡胎的原因，在你看來它是一塊肉，而於我來說與青菜蘿蔔並沒有兩樣。我在吃它的時候，並沒有被香欲與味欲把控身體，吃與不吃都一樣。你看……”無顏笑着解釋道，然後把手中獸肉一把扔向黑暗中，毫不可惜。

王霖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快肉被無顏扔出去的方向，輕輕咽了咽口水。

“大師……”王霖想對無顏說些什麼，但是他一回頭……

無顏又從篝火里取出一塊獸肉，王霖以為無顏又要開始吃他所謂的青菜蘿蔔時，無顏把手中的插着肉的木棍遞給了王霖，鄭重的說到“小霖啊，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不吃肉，我要你答應我的二十五歲前守佛門戒律的規矩中可以把吃這一點除去。不過不可以多吃，不能讓外界慾望控制了自己，要懂得取捨。”

“嗯嗯，我會的，大師。”王霖雙眼亮晶晶的接過無顏遞過來的肉。現在對他來說，吃肉才是最重要的，大師說得什麼，等吃完再想啦。

有了無顏的准許，王霖直接放開了肚皮的吃，無顏也不逞多讓，兩個人一塊接一塊的從篝火中取出烤好的獸肉，全部消滅掉。

後來甚至還起身跟村民拿了刀自己去割肉……

村名們看着無顏與王霖如此行徑，有人想去幫忙，卻被身旁長者制止，只是以微笑報之。對於他們來說，佛門戒律什麼的又不知道，只要救命恩人開心，他們也就開心了。

月光漸至中天，地上的篝火已經只剩一堆灰燼。王霖把手中最後一塊肉吃完后幸福的拍了拍肚子。無顏則伸手拉拉僧衣把嘴邊油漬擦掉。

“小霖，學本事修行就要懂得取捨，就要明心見性，就要知道一切事物都不是事物。只是因為它被標上印記，所以才被人們所認知。就像今夜，我吃素來你吃肉，不可伸張，到你能理解那天自然就理解了。”無顏**的跟王霖說到。

雖然王霖心中甚為疑惑，可是見無顏那**的表情與鄭重的語氣，他只能恭敬得答一聲“知道了，大師。在您眼裏肉不是肉，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肉就是肉對不對？”

“善哉善哉，沒想到你能明悟到這層關係。”無顏只是這樣說到，他沒有說王霖是對還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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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婦女兒童多已回屋睡覺，男人們則默默待在篝火旁或喝水，或吃肉烤薯。待無顏他們兩個吃好后引他二人到早就收拾好的屋中休息才散去。

回屋后，王霖卻是睡不着，今晚他感覺自己充滿了精力，腦袋裏一片清明，一點睡意也沒有。

枕靠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灑落在村子裏，從窗口照進來。

此夜對於村名來說是悲痛的一夜，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他們甚至親眼目睹了那些化形的妖獸把自己的親人烤熟吃掉，而自己無能為力。

在無顏與王霖來到之前，他們覺得自己的命運也會如同自己的家人一樣被妖獸吃入肚中，反抗不了的他們只能麻木等死。

可是如今很多人都活下來了，強烈的仇恨使他們睡不着，好些個愛人，家人，朋友被妖獸殺死的村民乘月悄然而出，手中提上菜刀或者砍柴刀來到妖獸堆中，往那些傷害過自己親人或者吃過自己親人的妖獸身上切去，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他們的心靈不再被拷問，只有這樣做以後入地府見到他們才能有臉相認。

他們帶着恨意出去，流着眼淚回來。即使把那些自己仇恨的妖獸剁成灰，他們還是覺得心裏空空的，多年的相處與回憶，給他們留下的就只有孤單與彷徨了……

而王霖卻在床上沐浴着月光思緒萬千，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從有記憶開始，自己就是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如果不是天下好心人的施捨，或許自己已經變成一堆黃土了吧。

對於自己的父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或許是從來沒有擁有過得原因吧，他既不思念他們也不狠他們。

小時候在街頭角落裏看着其他同年人有父母拉着上街買東西吃，買新衣服穿時他還想如果自己也有父母，那該多好。不要他們有多富裕，不要他們有多慈愛，只要有就可以了，自己會很聽話的。

然而事實卻不容許他多想，不出去討飯就要餓死，不出去走動就要被冷死。他只能把對父母的念想化作無聲，就像在這清冷月光下才回想一二。

在後來慢慢長大的時間中，他也明白，沒有父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更何況他們還給自己佩戴了一塊玉佩。

想到這裏，王霖伸手從脖子中拉出那塊通透明亮內里刻寫着一個“王”字的玉佩緩緩磨搓。

他把玉佩用手高高吊起來，月光穿過玉佩泛起絲絲光芒，再射入他的眼睛，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將來我尋找他們的線索吧……”王霖喃喃道。

然而眼睛盯着玉佩看着看着，王霖雙眼迷離起來，一道身穿紅色長裙，髮髻高懸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中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那人不是蘇洛蘭還有誰，他又想起了他去放牛時蘇洛蘭總是偷偷跟上去的情景。

“不知道洛蘭妹妹現在在哪裏啊，棲霞宗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她是不是已經開始學習道法了？道法又是什麼樣的呢……”不知不覺間王霖想了很多。

後來他又想到了自己和無顏，對於這個大師，他總覺得神秘無比，像千層紗巾中隱藏的秘密，而自己卻一層都不可能揭開得了。不過又在無顏“今夜我吃素來你吃肉”的話語中化作淡淡微笑。

就在王霖睡意剛起時，外面一道不知道躊躇徘徊了多久的黑影把他驚醒了。

“奇怪，村民不去睡覺，來我們門前幹什麼？”王霖輕語。不用想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在屋外徘徊而又不隱藏自己蹤跡的不是村民還能是誰。

“小霖，去給門外那位施主開門。”裏屋傳來無顏的聲音。

王霖不知道無顏是像自己一樣一直沒睡，還是剛醒，“是，大師。”

說完，王霖起身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