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沙場魔王 19 死豬活豬
第六卷沙場魔王19死豬活豬
齊猴子和二狗兩人,身在木牆兩側,齊猴子叫了幾次,二狗就是不聽,還讓他翻回去。
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可以吵來吵去,吵多久都可以。周圍官軍巡邏兵來來回回,齊猴子也沒下定決心孤身挑戰這座大營,不得已,只好把沉甸甸的引火包裹放在牆根里,自己又翻了回去,肚裏把二狗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只恨為何帶上這個混蛋,那時候讓他自己滾蛋不就得了?現在反而給自己添亂。
齊猴子攀在木牆頂上,瞅瞅最靠近自己這邊瞭望塔上的那個傢伙還沒有醒——其實自剛才他進來,那塔上負責瞭望的白痴就是這頭枕木頭睡覺的姿勢——他迅速騎到牆頭,跨過尖銳的木刺,迅捷的翻到另一側木牆,在牆上像壁虎一般爬下來,很焦急的樣子。
因為他焦急的想痛罵二狗這個拖後腿的一頓,害得他來回翻牆。
嗖嗖幾下,齊猴子就踩着木樁快到了牆根了,他急不可耐的去看那個混蛋在幹嘛。
沒想到一看之下,齊猴子舌頭都伸出來了,驚得他一腳蹬空,從牆上滑了下來。
幸好也不甚高,地下都是軟土,齊猴子摔趴在泥里,但他連翻身跪起都驚得忘了,就兩手撐地撐起上身,盯着二狗低聲驚叫:“你在幹嘛?”
二狗還是背靠牆坐在牆根邊,姿勢沒變,只不過他正歪頭撕咬手裏的東西,好像是吃一個燒餅那樣。
問題是那不是燒餅,那是李炭頭的人頭
“你再刻骨仇恨李炭頭,你也不至於吃他人肉吧?”掌上壓姿勢挺起脖子的齊猴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二狗從人頭脖子上咬下不知什麼來,還嚼了嚼
齊猴子都忘了吼二狗死活不上牆的事,只見這人咬了李炭頭的脖子肉,嚼了嚼,撲一口吐了出來,接着二狗兩手捧着李炭頭的首級,把脖子斷茬朝着齊猴子伸過來,說道:“你看看是不是熟肉?”
“熟肉你個頭?還鹵煮嗎?這他**是人頭不是豬頭肉你這個喪心病狂的鬼”齊猴子盯着二狗,冷汗順着腦門下流。
“我不是說好吃不好吃”二狗看起來也面色恐懼,他“嗖”的捧着人頭爬過來,想和齊猴子頭碰頭小聲說話,後者嚇得倒退兩步,差點摔壕溝里去。
二狗在齊猴子面前,把李炭頭倒着栽在地上,脖子茬朝上,用大拇指指甲在斷口處剝了剝,立刻那斷口處白色肉絲一撮撮的出來了,二狗把嵌滿肉絲的指甲伸到驚異未定的齊猴子面前,自己卻也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李炭頭脖子竟然是半生不熟的……..”
“我草難道那魔鬼油炸了他?”齊猴子被駭得四肢發涼,手臂發抖,差點撐不住身體。
“不,味道更像是……水煮肉。”二狗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牙縫回味了一下后,嚴肅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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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齊猴子率領的山賊拚死阻擊下,官兵被擋在山腰卡子前寸步難行,傷亡慘重,蕭翰暴跳如雷。
畢竟他只是個揚州路下小城高郵的小將領,沒有那麼多兵力供他揮霍。
幸好屍體太多,有人想出了進攻士卒每人隨身帶着一個土包,進攻時候先扔下土包再戰,這樣一波*的進攻,就在高台前留下一波*的土包,地皮會被越堆越高,最後終會和山賊的山路高台平齊,那時候,什麼也擋不住官兵了。
蕭翰連連稱妙,立刻命令暫停進攻,派人準備土袋子。
土包攻擊確實厲害,幾次大戰下來,高台就被填了一半,眼看山腰卡子指日可下了。
誰想到老天爺現在搗亂,下了幾天雨。
官軍攻擊只好暫停,而山賊們又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求生機會把土包檯子給清理到山路下面去了,雨停之後的官軍,面對的是一切歸零。
這個時間,蕭翰已經非常憤怒和不耐了,他本來以為打下那山腳寨子就是成功了八成,剩下的事,也許幾天就可以拿那幾顆人頭祭奠自己的老父在天之靈了,沒想到山賊依靠這山的險峻地形竟然拖了官軍那麼久時間。
所以雨停后,蕭翰立刻換上精銳的張士德所部人馬,讓他們重新開始攻擊。
這一戰,雙方都是在下雨天養精蓄銳了,加上沒有土包和屍體堆積的平台了,山賊士氣大漲,和官兵殺得是血雨亂飛,官兵自然不佔地利人和,自然死傷慘重。
這時候,張士誠鼓起勇氣來求蕭翰:是否可以仁者無敵?
也就是招降和赦免山賊。
張士誠對清風寨各個頭目品性也還算聽說過,知道若是蕭翰可以招降山賊,這夥人肯定自己就亂了,那時候不僅士氣大跌,說不定還內訌,拿下清風山肯定易如反掌;現在這種誓要斬盡殺絕佔據地利的對方的打法,那就是逼得這伙山賊狗急跳牆,官軍自己肯定傷亡慘重。
這本來是個好法子,也是個慣例,畢竟清風寨沒造反,招降好說。
但張士誠愣是自己東台幫都死傷慘重有點受不了之後才去講,以前他絕對沒膽子沒勇氣提這事。
因為清風寨高狐狸和他手下五大將手上全部沾過蕭景逸老爺子的血。
清風寨不就是打下蕭家堡、殺害蕭老爺子才發起來的嗎?
這六個人全部是蕭翰的殺父仇敵。
秦五義已經被蕭翰在機緣巧合之下殺了,剩下五人都在山上,那麼彼此知道對方不會寬恕自己,投降就等於死,這種情況下,能不戮力死斗做魚死網破的死戰嗎?
但是要讓蕭翰同意招降非匪首之外的人,張士誠也暗暗叫苦。
他雖然年紀也不大,但走南闖北、朋友無數,深知人年輕時候的狂妄和血氣,他自己三弟士德不也一樣吃不得虧、揉不得沙子嗎?
更何況蕭翰是權貴少年,又身兼殺父之仇,要讓他同意山賊投降官軍,怕是比登天還難。
但是張士誠還打算試試,就在現在這個攻擊不利的時點,因為那麼多弟兄和不相干人的血就凝固在那個檯子下,實在讓他難受之極,超過了對蕭翰的恐懼。
不僅他想這麼干,哈斯額爾敦也想這麼干,這個蒙古將軍總對張士誠說:“應該讓山賊投降,漢人嘛,只要給你們一根狗骨頭,你們就會把整群羊的所在告訴我們。現在我們傷亡如此之大,就應該讓山賊投降,饒一個山賊不死,其他山賊就會紛紛投降何必這麼打得兩敗俱傷?我們都是貴人,我們一條命,那些漢狗山賊一千條也比不過來”
但是他自己不想去也不敢去,就攛掇張士誠去說,理由他也厚顏無恥的說明了:“我和蕭二爺關係很好,這些山賊手上有蕭大老爺的血,你也知道蕭將軍那脾氣。我還要混官場呢,不好講,怕別人惦記。你一介平民,什麼也不懂,這種時候,就應該大着膽子上去給蕭將軍講講。老張你怕什麼呢?”
這天進攻之後,因為是張士德主攻,攻擊犀利,而山賊和官軍早就都打紅了眼,不就是你死我活嗎?攻擊結束后,看着死傷那麼多東台老鄉,張士誠覺的不能再等,直接去找蕭翰,請蕭翰允許山賊投降。
蕭翰在張士誠求見之前就很憤怒:高郵路官府以已經派給蕭翰二百官軍援兵為理由,拒絕再派二百到四百援軍來,拒絕再多派糧草勞役以應對可能要來的持久圍剿;
沒有人沒有糧是打不了持久圍剿的。
面對那嗜血的清風寨山腰卡子,蕭翰愁眉不展,連日的陰雨更加重了他的煩躁和痛苦失望。
這時,聽張士誠一說,心情低落的蕭翰嘆了口氣,居然同意了。
現在一個卡子都這麼費勁,清風寨可是有兩個卡子呢,這個卡子若按這個損失法打下去,就算打下來,有沒有人和糧攻擊下一個卡子都難講了。
“應該怎麼打呢?”蕭翰再次握起了兵書。
大大出乎張士誠的意料,這位看似極其難忍眼裏沙子的少爺蕭翰,竟然只是嘆了口氣,就同意招降了。
招降的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
幾乎還沒怎麼打,敵方重將之一李炭頭就帶着十個山賊集體投降了,山腰卡子也被眼尖手快藝高人膽大的張士德在夜裏兵不血刃的拿下。
幾乎是一夜間,這看似固若金湯的天險清風寨竟然就只剩下一個卡子苟延殘喘了
蕭翰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所發生的事情,看似無比艱難的事,突然就變得易如反掌:殺光仇敵、祭奠先父、報仇雪恨、碾碎艾家據點,這些事又變得指日可待了,就像他剛剛打下山腳寨后所想的那樣。
但心裏越想着山脖子卡子之後的齊猴子和謝家弟兄那三顆罪大惡極的人頭,就越對招降李炭頭這個賊人不滿。
這個人參與過蕭家堡圍城,也參與過夜襲屠殺蕭家堡,看着這個黑不溜秋的昔日礦工那巴結諂媚的笑容、那兇險狡詐的眼神,蕭翰就恨不得從書桌后跳出來撕碎這張皮臉。
這麼罪大惡極的畜生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活下來,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大搖大擺的享受人間的陽光?他本應該去十八層地獄
所以,雖然李炭頭投降了在營里好幾天,還給蕭翰稟告過各種情報,比如高狐狸已經逃走,清風寨由齊猴子當頭,清風寨軍心其實不穩;但是蕭翰就沒有和他說過話。
每次李炭頭朝他謝恩和回報情報,他就盯着跪地的李炭頭,兩手交叉在嘴前,掩飾自己那死死咬住的牙關,只用點頭擺手和鼻音嗯啊回應李炭頭,他怕自己忍不住跳下去一口一口撕爛這個殺父仇敵。
終於在張士德回報對着山脖子卡子的官軍小寨子馬上就修好,那時候就可以開始對清風寨最後一關的總攻的時刻,蕭翰虐殺了所有投降的山賊。
當張士誠三兄弟驚駭萬分,跪地求蕭翰不要這麼做的時候,蕭翰沒有用任何仁義的借口,他只是掩飾了自己一開始就對李炭頭的刻骨仇恨,只說了森寒的軍事考慮:“反正這狗賊已經說了清風寨軍心不穩,他投降之後,軍心更加不穩。那群賊本就是天誅地滅的禽獸,我們何必再留他們活在這世上?李炭頭沒用了,必須殺掉”
因為怕被山賊耳目在山上看到,殺李炭頭一夥的時候,蕭翰沒有選擇新寨,而特意在老營執行死刑。
柴薪熊熊燃燒,大鍋里的熱水咕咕冒泡,十幾個山賊被扒光了衣服,雙手過頭,一溜的吊在空中。
看着咬牙切齒的蕭翰和四周官軍的獰笑,李炭頭他們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反而嚎哭着求饒。
一個漢子在選擇胯下求生之後,只一次,就很難再回復昔日的勇邁了。
這種哭號求饒,更讓蕭翰噁心,他皺着眉頭下令動手。
一瓢瓢的沸水被澆到山賊身上,在非人般的嘶吼狂叫中,劊子手用鐵刷子刷去被燙熟的皮肉,一塊塊的澆,一塊塊的刷,直到除了首級外,其他地方已經露出骨頭為止。
首級沒有被生生燙熟,僅僅是因為要用他們來報軍功而已。
但是蕭翰也沒有想到,他刻意不想讓山賊們直到投降的人已經全死的事實,卻在這一晚,因為二狗貪生怕死玩命引齊猴子來後面老營,恰恰被他最不想讓其知道的人知道了,齊猴子和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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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李炭頭被弄成八分熟了。我還納悶為怎麼那些屍體一股肉香味呢……”
牆根下,齊猴子終於搞明白了二狗什麼意思,因為光線太暗,他也和二狗一樣對李炭頭的脖子又掐又刮,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我草蕭翰這不是人啊他怎麼能這麼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呢?”二狗突然雙手抓住齊猴子的肩膀,前後搖晃起來,眼裏竟然都有了晶瑩的淚花:“居然把人煮了……這他**太殘忍了……嚇死我了”
“害怕個屁啊”齊猴子推開怨婦般的二狗,叫道:“你不是要逃嗎?你都不用回清風山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說著把李炭頭的腦袋扔到牆根里,拉着二狗道:“現在幹活吧,爬牆進去找馬放火。”
“你瘋了?”二狗一把抓住齊猴子,低聲而急促的語調讓他喉嚨里好像鑽出一隻氣體做的龍,啾啾的彷彿在吹口哨:“這要被蕭翰逮住了,就被活活煮死,你還敢去潛入燒他們?你知道多危險嗎?”
“你傻了?”齊猴子冷哼一聲,指着木牆道:“不進去,你哪裏有馬?你怎麼跑?走爬上去,這裏防禦非常鬆懈的…….”
二狗咽了一口恐懼的唾沫,一把把又要上牆的齊猴子摁得蹲在牆根里,二狗用一雙真誠的眼睛看着齊猴子,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高狐狸真有援兵嗎?”
齊猴子一愣,然後一頓,這個問題不在於答案,而在於他內心的決心,對齊猴子而言,高狐狸的援兵其實一直都在,不在別處,而在他心裏的信念里。
所以片刻之後,齊猴子以一種惱火得回答三歲小孩問題的腔調叫道:“你要問多少次?要是沒有援兵我會和蕭翰死戰到底嗎?我傻嗎?”
最後一個反問有點畫蛇添足,二狗明顯被這個反問迷惘了一下,接着他搖了搖頭,把這個迷惘從腦袋裏摜飛了出去,對齊猴子說道:“我相信你了定有援兵咱們不要燒營了,我們一起回清風山吧。”
“不燒營來這裏幹嘛?折騰大半夜不動手,我是瘋子嗎?”齊猴子氣咻咻的反駁着,突然他愣住了,看着二狗道:“你剛剛說什麼?你跟我一起回山上?你不是要逃走嗎?”
二狗臉上露出一個西子捧心的痛苦之色,看了看旁邊那黑不溜秋的李炭頭首級,嘆了口氣說道:“這蕭翰太狠了,看他對老黑下手這麼殘忍,得多大的仇啊?得多獸性的心啊?我怕我就是跑,他也能追我到天涯海角”
說著他皺了眉頭,伸手到胯下,扯了扯褲子,苦笑道:“不瞞你說,猴子,我現在怕得蛋都疼了一個人逃命太可怕了…….思前想後,還是和你和我弟弟在一起吧,大家都是好兄弟,山脖子卡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們就安心蹲在山上等老大援兵好了…….”
聽這傢伙被嚇壞了,要留下了,齊猴子心中一喜,畢竟這傢伙雖然極度無恥,但身手太好,留下來就可以多一個幫手了。
他心裏竊喜,嘴上卻道:“服了你了,蕭翰一個水煮肉就把你嚇成這樣,看看我,根本就無所謂。你真是個既沒膽又沒蛋的傢伙”
“你是不管怎麼巴結也沒用,蕭翰無論如何都要把你煮了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二狗又怕又怒,小聲叫着:“我還是頭活豬呢,拿開水把你燙熟了,把你刮皮切肉只剩豬頭,哪頭活豬會不怕?”
“好了那聽我這個寨主的咱們現在就爬過去燒了它”齊猴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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