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兒時的陰影
金一碩被抓的當天晚上，宋堇安和曹威還有張明成三個人就連夜審訊了他，就連楊支隊也高度重視了起來，特意去了審訊的監控房裏看他們審訊。
但不論他們問什麼，金一碩都閉口不言，說到關鍵時刻，他就狂笑了起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審訊，宋堇安他們什麼都沒有問出來，氣得張明成重重拍了下桌子：“金一碩，你別以為你現在不說話我們就定不了你的罪，從你身上搜出來的手機可以看到你給我們發的那幾封郵件，還有，你今天裝作送外賣的人，持刀進入我們宋隊家裏，試圖想對傅柒晗行兇，最後被我們其中一個警官陶奇勛阻攔了下來，你還刺傷了他，一個襲警的罪名就有夠你受的。”
“你殺的那幾個女孩子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她們和你無冤無仇，卻成了你的刀下魂，還有，你有沒有想過，你殺了人被抓了之後，你那年邁的母親該怎麼辦，她從你很小的時候就收養了你，難道為的就是讓你長大后殺人嗎？”曹威也被他的沉默給問毛了，憤怒的起身，指着他大聲斥責道。
宋堇安倒是冷靜多了，心裏雖然對他這種不說話的態度也很生氣，但還是有理智的，冷聲道：“都這樣了，你是真的打算不說點什麼嗎？”
金一碩望着宋堇安，對張明成和曹威的話無動於衷，但聽完宋堇安的話之後，就猙獰的笑了起來：“我沒什麼想說的，我想殺誰就殺誰，全憑我的心情，如果有機會，我都想把你殺了，宋警官，哈哈哈哈哈！”
“你給我再說一遍，王八蛋。”張明成聽后，紅了眼睛，衝過去揪住了他的衣領。
“明成，回來。”宋堇安見狀，覷着眉頭把張明成喊了回來。
張明成心裏十分不甘心，重重的鬆開了金一碩，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宋堇安睨着金一碩的眼睛越來越深，玩轉着手裏的筆，輕哼了聲：“金一碩，像你這種職業的人，應該是自信驕傲的，你和你的母親，關係其實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好對嗎？你和你的母親有隔閡對嗎？”
宋堇安知道，既然從案子的本身切入不進去，就只好和他兜着圈捏住他最在意的點。
“哈哈哈哈！她根本都不愛我，她愛的只是她自己，我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如果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還不如希望她當初就沒有收養我，什麼母慈子孝全都是放屁，哈哈~！”
宋堇安眯了眯眼，見金一碩終於肯說話了，就繼續圍繞着這個問題問下去，而逐漸把話題接近案件的本身。
在監控房裏看着全過程的楊支隊，看着宋堇安這巧妙的審訊辦法，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堇安這丫頭手段高明些，這明成和曹威心太急了，欠缺些火候，得和堇安好好歷練一番才行，我們是警察，以後肯定會面對更多像金一碩這樣的嫌疑人或者更軸更不願意開口說話的嫌疑人，得從他們所在乎的東西着手才能一舉拿下。”
審訊金一碩到了兩點多的時候，宋堇安和張明成還有曹威才送審訊室里出來：“明成，你去把剛剛金一碩的口供理一遍，曹威你去趟交警大隊，把金一碩剛剛交代的哪啊兩輛車給拖到隊裏來，要做檢驗。”說完，宋堇安又看向前面的田顏，朝她招了招手：“田顏，你現在去趟檢驗部和法醫部看看檢驗報告出來了沒有，形成一條證據鏈后，儘快提交到檢察院去，今天檢驗部和法醫部那邊都在加班，我去趟楊支隊那裏。”
“好。”
張明成和曹威還有田顏三人聽了后，便各自去忙了。
而宋堇安則一路到了楊支隊的辦公室，和他說了下這一個晚上的審訊成果：“你的意思是，他給我們發的那兩條郵件的提示，說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傅柒晗？”
宋堇安點了點頭：“這點是我們疏忽了，我們一直把範圍定在金一碩要殺別的女孩子身上，完全忘了晗晗也是他要殺的目標，而且根據他給的那幾個提示，確實是，我家附近有一個非常大的蘋果零售商，而且江離我家特別近，也就兩條馬路的距離。”
“楊支隊，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想請個心理醫生給金一碩看一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他有精神內的疾病？”
“那倒不是，他精神挺正常的，邏輯思維也超乎常人，我只是覺得……他的心裏十分扭曲，在看待問題上完全和正常人不在一個頻道上，而且……根據上次走訪他母親，說他經常會買活魚活雞回來殺，尤其是在第四案子后，我們對他進行了全方面的監控讓他不能作案的那段時間，老太太說，他一個星期要買兩隻活雞回來，或者魚回來殺，說明明冰箱裏還剩有很多雞和魚，但他還是買回來，我覺得……他心裏有些扭曲，更或者有殺生的癮。”
“殺生的癮？”楊支隊聽了這四個字不禁毛骨悚然：“這種事情應該還算少見吧！不應該吧！”
“我也不太確定，所以我想明天請個心理醫生給他看一下。”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
宋堇安點了點頭：“嗯，等明天心理醫生給他診斷完后，我就可以寫結案報告了，他自己也把過程給說了，證據確鑿，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把所有的資料全都提交到檢察院了。”
“行，很好，這個連環殺人案也終於告破了，了卻我的一塊心病，明天我就去局裏給你們隊請功，明天晚上再請你們吃海底撈。”
“好，那我就先替隊裏的人謝謝楊支隊了。”
“對了，陶奇勛的傷勢怎麼樣了？聽說還住院了，嚴重嗎？”
“明成說傷口挺大的，已經縫合處理了，但醫生說還要在醫院裏觀察幾天，說從刺傷到醫院中間大約有一個多小時，他一聲也不吭，流血過多，臉色很是蒼白，所以我讓他這段時間好好養傷，給他算病假，等明天案子結了后我再去醫院看他。”
楊支隊點了點頭：“這樣，他的醫藥費我去給他申請，畢竟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傷的，算是工傷，而且他抓捕金一碩有功，讓他多休息幾天，這陶奇勛雖然是個新人，但膽識這一塊是不熟任何老刑警了，明天你忙完之後，來我辦公室，我去買點東西，你幫我帶過去給他。”
“楊支隊，不用，我們自己……。”
“說什麼自己不自己，說的我好像不是你們自己人一樣，陶奇勛進你們隊的時候是我親自分配的，現在他受傷了，我雖然沒時間去看望他，但買點東西盡點心意總是要有的，不然我這領導當的也太磕磣了。”
“好，那我就先替奇勛謝謝楊支隊了。”
楊支隊笑着擺了擺手：“自從這個連環殺人出現后，你們隊就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也就最後這點時間了，忙完就好了，辛苦你們了。”
“楊支隊客氣，楊支隊不是也經常陪我們隊裏的人熬夜嗎？我很多時候和您提的要求，您儘力會幫我去爭取。”
“說的什麼話，你們是我帶出來的人，而且又是有關案件的，當然是要去儘力了。”
“多謝楊支隊，讓您費心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就先回隊裏了。”
“好，去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嗯，好的。”
整整一個晚上，宋堇安他們隊裏又是一個不眠夜，所有人都為了結金一碩這個案子忙得是不可開交，完全是腳不沾地的那種。
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楊支隊安排的那個心理醫生專家就到了，宋堇安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小屋子，讓心理醫生和金一碩一對一，為了有更好的效果，宋堇安和曹威兩人站在單向玻璃窗外看着裏面的情形。
由於金一碩比較特殊，為了不讓他傷到心理醫生，他們也都把他的手和腳靠在了一個固定的椅子上。
宋堇安在外面看着，在心理醫生的心理治療上，金一碩時常猙獰狂笑，時而又安靜異常，中途甚至還捂着臉哭了起來，看得她和曹威兩人時雲裏霧裏的，完全摸不着頭腦。
曹威還說了一句風涼話：“沒想到這金一碩還會哭，昨天晚上那股子邪勁和狠勁都不見了，這心理醫生可真夠厲害的，我忽然也想體驗一下了，宋隊，這心理醫生是按小時收費嗎？多少錢一個小時啊？我這段時間也覺得被金一碩折磨得不輕，覺得心裏也快承受不了了，得找心理醫生開解開解才行。”
宋堇安聞言，冷眼遞過去，不由的翻了他一眼，目光中透着縷縷冰冷的凌厲。
看得曹威後背一陣陣發亮，連忙朝她訕訕一笑，擺了擺手，認慫道：“哈哈，我……我開玩笑的，宋隊，你別當真，也別這樣看着我，我起雞皮疙瘩了。”
宋堇安淡漠的收回視線，發現裏面的一對一診斷已經結束了，就給曹威使了一個顏色，一同走到門口，曹威和另一外年輕的男警官壓着金一碩回到拘留室內，而宋堇安走到心理醫生的面前，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醫生，這邊請，去我辦公室談吧！”
“好的。”
在走近自己辦公室時，田顏走到門口時，宋堇安就停下腳步，對那個心理醫生道：“姜醫生，請你諒解一下，我們有規定，做調查時必須兩個人以上。”
“無妨，宋隊長客氣了。”姜醫生也是個年輕女性，氣質非凡，言行舉止也頗有大家風範，朝宋堇安微微一笑，便走進了辦公室。
三人落了座之後，宋堇安便問道：“姜醫生，金一碩的情況怎麼樣？”
“金一碩的心裏極度扭曲，或許是家庭環境的造成，他心裏極度渴望被認同，被愛，而且，從和他聊天的過程中，他說，他喜歡殺生的那種快感，尤其是一刀刀扎入一個鮮活的生命里時，看到那暗紅的血瞬間湧現出來時，他會很有成就感，他把他殺害過的女孩以及所有生物都稱作作品，按照我們心理學的來說，Action/stateorientation，他通過這樣的行為來讓自己空虛和極度缺愛的內心得到填滿。”
“咦，這麼變態啊？”聽姜醫生說完后，田顏就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略顯嫌棄的砸了下嘴。
姜醫生一聽，就笑了，點了點頭：“按正常人的思維來說，這確實是比較變態的那種。”
後面姜醫生又和她們聊了些關於金一碩病情的事情，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后，姜醫生才起身，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給她：“那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宋隊長可以隨時聯繫我，這是我的名片。”
宋堇安點頭，露出抹淡淡的淺笑：“好，今天真是有勞姜醫生了。”
“宋隊長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田顏，你去送送姜醫生。”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們都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那好，姜醫生慢走。”
目送姜醫生離開后，宋堇安就長舒了口氣，田顏卻嘆了口氣：“我覺得金一碩既可憐又可惡，就因為他心裏扭曲，居然殘害了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簡直令人髮指。”
“好了，這件案子終於是告一段落了，我也可以放心寫結案報告了，你和明成還有曹威說一聲，累了一晚上了，都會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吧！”
“那意思是，我們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嗯。”
“好耶！好久沒這麼早下過班了，剛剛明成和曹威還在說，中午去看望下奇勛。”
“嗯，我下午再去，待會要寫結案報告，還要去和楊支隊報告這件案子的尾聲。”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宋隊，你也早點忙完回去休息哈！”
“嗯。”
田顏歡快的邁着小碎步離開了辦公室，宋堇安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端起杯子到飲水機面前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了兩口后，就坐在椅子上，對着電腦‘啪啪啪’的打着字，準備做這個案子的結案報告。
等他忙完后，就讓隊裏另外一個警察把關於金一碩案件有關的所有資料和報告一起送去了檢察院，當然也包括金一碩也被羈押去了檢察院。
這邊金一碩被帶走不過半個小時，連環殺人案兇手被抓的消息就在網上和電視報道上炸開了鍋，宋堇安看着那些報道，忽然想到了金一碩年邁的母親，抿了抿唇，眼底劃過抹深意。
中午宋堇安就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看着裏面打鬥痕迹非常顯著的現場，嘆了口氣，就開始收拾了起來，直到一點左右，才收拾好，點了外賣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外賣也正好到了，她也就小睡了一個多小時，起來后便再次出了門，開車前往紫荊苑小區，金一碩的家裏看望他年邁的母親，在中途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還買了一些水果，尤其是在看到蘋果的時，神色一凜，稍微怔了幾秒后，還是挑選了幾個蘋果。
到金一碩家裏的時候已經是三大點半了，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的婦人，宋堇安先是一愣，開門的那位中年婦人便頷首開口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金老太太在家嗎？”宋堇安回過神來，淡聲詢問。
“老太太在的，請問您是？”
宋堇安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的證件打開給她看：“警察，有點事要和老太太說，順便來看看她。”
“請進，老太太正在客廳喝茶休息。”
宋堇安走進屋裏，中年婦人便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兩個袋子，走到客廳：“老太太，有為警察來看您了，說是有事要和您說。”
老太太聞言，側頭看了眼，看到是宋堇安，露出抹隨和的笑，又注意到中年婦人手裏還提着兩個袋子：“原來是宋警官，宋警官來就來了，怎麼還這麼破費。”
“沒有什麼破費的。”宋堇安坐在單人沙發上：“倒是我又來叨擾老太太了。”
“宋警官客氣了。”老太太看向那個中年婦人：“美芬啊！快給宋警官倒杯茶過來。”
“是。”
中年婦人連忙給宋堇安倒了一杯熱茶，宋堇安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后，中年婦人也就沒在客廳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廚房忙碌了。
“老太太，剛剛那位是……？”
“哦！宋警官是說美芬吧！她是我新雇的保姆，找我的飲食起居的，你也知道，我上了年紀，腿腳也不太利索，今天有偶染了風寒，現在都不能直起來走路。”
宋堇安看着老太太略顯滄桑和憂愁的面容，便試探性的問：“老太太，您已經看新聞了嗎？關於金一碩……。”
老太太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點了點頭，難過的開口：“看了，看了新聞后，就直接坐着起不來了，中午家庭醫生才來看過，打過針吃過葯才好一些。”
宋堇安抿唇，也能看出老太太眼底的難過和傷心都是真的，便好奇的問：“老太太，我能問問，金一碩和您到底是哪裏不合嗎？”
“這件事情就說來話長了，他小時候很聽話，特別乖，總是班級第一，模樣又俊，那個時候我在拼事業，沒有多少時間管他，讓他住了寄宿，結果讓他在學校里遭受到了校園暴力，他十四歲那年，和同學打架受傷住院了，我那時候在外地，因為工作關係沒能及時趕回去，在他住院的第三天時我才回去，但那時候他就開始沉默寡言，不愛和我講話，隔閡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有的，說來我後悔啊！如果早知道我那一個小小的舉動能給他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就算丟掉工作我也會將帶在身邊。”說著，老太太便開始抹起了眼淚來了，眼底滿是悔恨。
宋堇安聽后，也明白了心理醫生為什麼說金一碩心裏極度缺乏安全感和被關愛，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把自己封閉了，覺得自己是個領養的，並沒有那麼重要，所有人都不愛他，心理的扭曲也是從那時候產生的吧！
“宋警官，我能問一下，一碩他被抓了，會判多少年啊？”
宋堇安看着老太太，神色中透着縷縷認真和嚴肅：“這種事情也並不是我們警察說的算，這要法院去判才行，不過……他身上背負着四天年輕的生命，而且這個案件的性質又及其惡劣，尤其是最後一個女孩子，才17歲，從外面補習回去的路上就被他殺了，如果沒有死，明年她就是名大學生了。”
“是啊！是啊！是啊！”老太太聽后，心如死灰，顫抖着身體點着頭：“一命償命，自古都是這樣，何況還是四條命，聽說還有一個女孩重傷正在醫院裏，我這身體入了半截土的人終究是等不到他了。”
“還請老太太您自己多保重。”
“多謝宋警官的關心。”
“宋警官，我能去看看一碩嗎？他逃離在外，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就當是我把老骨頭最後一次看他了。”
“這個……人今天已經送去檢察院了，我做不了主。”
“這樣啊！那讓宋警官為難了。”
看着老太太那傷神的樣子，宋堇安就緩緩起身，沒打算久坐了：“那老太太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看您。”
“好，有勞宋警官來看我這把老骨頭了。”老太太抹去眼淚，點了點頭：“美芬啊！出來送送宋警官。”
宋堇安出了金一碩家裏后，便直接乘坐電梯到了一樓，出樓道廳時，從對面的樓道廳里就恰好走出一抹熟悉的偉岸俊影，宋堇安腳下的步子一頓，俏容上的表情也稍稍愣了下。
剛走出來的傅靳恆也很快的看到了宋堇安，踩着高檔皮鞋的腳停了下來，帥氣的輪廓上揚起抹既邪魅又好看的弧度，悠閑的將手插進口袋中，瞥了眼她身後的那棟樓，故意拉長尾音：“嗨，宋警官，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