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暖得過分
“媽，我帶同學回來了！”
一打開門，陳月就對廚房裏的身影，習慣性地喊道。
陳媽聞聲探出個頭來，“誰啊？”
“宋堯！”
“阿姨好~”
陳媽聞聲喜上眉梢，宋堯這個名字基本整個高一的家長圈都知道，畢竟太優秀了。她笑彎了眼，打量着宋堯玉樹臨風的模樣，熱情道：“你就是宋堯啊，長得還真俊，進來坐啊，飯菜馬上就好了。”
原來，陳月愛笑的性格是遺傳的。
“嗯”宋堯禮貌客氣地笑着點了一下頭，跟在陳月身後走了進來。
陳月家住在二樓，樓道有些窄，若是兩個人並排走都會有些擁擠，是宋堯走過的最窄的樓道了。不過想來，聖蘭中學背靠一座大山，周圍也不會繁華到哪兒去，也能理解了。畢竟他在這附近租的比較近的房子，看了好多處，也都算不得好。
和他說了兩句話后，陳月也進廚房去幫忙了。留他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木製長椅上，他雙手合十放在腿上，頗有種領導下鄉的感覺。
他環視了一圈這個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和陳月的臉一樣，很普通，可是，看起來很順眼而且越來越順眼。
屋子裏的擺設看起來很溫馨，不是特別整齊，但是給人的感覺並不亂。不用太刻意地擺放，彷彿它們就應該呆在那裏，似乎看着這些擺設就能知道這裏面住着溫暖和諧的一家人。或許這就是那些老人說的人味吧。
陳月端着炒菜出來，笑意盈盈地朝宋堯說道，“我媽說，要給你多炒一個菜，感謝你幫了我。”
語氣里有些淡淡的驕傲。
宋堯淺笑着，“好啊。”
陳月再走進廚房時，宋堯清晰地聽到陳媽說，“你別進來了，我這兒也差不多了，你別把你同學一個人晾外邊呀。”
“好好好~”
隨後陳月就出來了，正好迎上宋堯看過去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陳月尷尬地朝這邊走過來。
她本就是害怕和他獨處，才會躲進廚房的，這會子被趕出來，又有些手足無措了。
宋堯先開口問道：“你們家就你和阿姨在嗎？”
這一個問題一問，他又覺得自己像查戶口的了。
“不是啊，我姐也在這裏上學，高三，應該快回來了，我爸中午不回家吃飯。”
話語剛落，紅色的鐵門就開了，陳姝推門而入，“媽，我回…”
本來高昂明朗的聲音，在看着長椅上坐着的人時，逐漸削減，“回……來了……”
陳姝綁着高馬尾，頭髮比陳月長得多。與陳月的瓜子臉不同的是，陳姝有點嬰兒肥，臉看起來有些圓，不過這一家人的五官看起來都挺清秀的，頗有一番江南女子的特性。
本來以為陳月的瘦是基因遺傳，不過，看到紅光滿面的陳媽和有些微胖的陳姝后，他覺得還是基因突變更形象點。
“陳月兒，這是…”陳姝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宋堯身上，“你同學？”
陳月點點頭，驕傲地介紹道，“我們年級第一，宋堯。”
陳姝斜着眼看着她，這要是有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吧，嘖嘖道：“那年級第一又不是你，你這麼驕傲幹嘛？”
說著便過來坐下了，陳月剛想反駁“不是…”我，可是是我們班的啊。
陳媽也端着剛做好的菜出來了，“來來來，你們也餓壞了吧，不說了，先吃飯。”
陳姝吃了兩口菜后，還是忍不住埋汰她：“陳月兒，今天軍訓太陽這麼毒，你沒暈倒吧？”
“沒……”還沒等陳月說完。
陳媽便毫不客氣拆穿道：“哪裏沒哦，又忘帶糖了，還是宋堯同學背去校醫院的。”
“哈？”陳姝不明意味的笑容，總讓陳月心裏發虛，生怕宋堯曲解了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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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來二去的說了很多，宋堯沒怎麼仔細聽，大致也就是關心陳月的日常話。
有時候提到宋堯，宋堯也就抬眸微微一笑，然後繼續吃菜——這個菜炒得挺好吃的，不辣不咸，也沒有太多調味劑。
陳媽見他吃得斯文，還不住往他碗裏夾菜，夾了兩三次，才像是想起什麼，滿是歉意道：“唉唉…看我這記性，都養成習慣了，宋堯啊你愛吃啥就吃啥，別客氣，阿姨就不給你夾了。”
在場估計只有陳姝知道，陳媽是擔心宋堯會不喜歡別人給他夾菜。因為上次陳姝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趁她去端排骨的功夫，嘟囔着嘴對陳姝說：“我不喜歡別人給我夾菜——不幹凈——”
儘管說得很小聲，還是被她聽見了。那次陳月去上補習班沒回來吃飯。
在陳姝送那個女孩走後，她還是抹了把眼淚。儘管陳姝再沒帶那個女孩來過，陳媽想起這事兒也覺得難受。
她擔心自己這些“壞習慣”會讓自己的女兒被誤認為是沒有教養的孩子，害怕她在女兒同學面前給她們丟臉。她文化程度很低，只上了個小學，對於兩個孩子的幫助很小，只能盡善盡美地照顧她們的生活。
面對陳媽的反常，陳月有些疑惑，看了眼陳姝並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又偷瞄了宋堯一眼……還是等吃完再問吧。
“嗯嗯，阿姨自己也多吃點，凈給我，自己都沒吃着什麼。”
宋堯的涵養是真的好，說的話都是暖暖的，化作一股暖流淌過陳媽的心口。
可是，陳媽不知道，從沒人給宋堯夾過菜。在她給他夾菜時，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類似母愛的東西。看着她，恨不得把桌子上最好的菜一個接一個堆他碗裏的模樣，宋堯心底莫名覺得甜。
不過，陳家的氛圍溫暖得過分了，讓他心裏悶悶的。其實他早該知道的，能笑得這麼明媚的人，她的家庭一定很溫馨，可是他還是猝不及防地羨慕了，亦或者是嫉妒了。
這些都不屬於他。
這裏的笑聲聽着聽着就有些刺耳，這裏的菜吃吃着吃着就有些苦澀，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這個溫馨的家庭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