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鍾長興

第120章 鍾長興

一個男生氣沖沖的跑出來攔住我和林竹,質問:“你怎麼還溜了呢!”

是剛才首當其衝衝進來叫我帶他一起去那個,他身後的大隊人馬也很快趕了出來,一個個指責我:“四爺叫你帶我們一起去,你敢不聽他的?”

我一攤手:“我以為你們會打到明年。”

他們自知行為不當,這才耷拉下腦袋,跟剛斗敗的公雞似的漲紅臉。不過馬上又變回老樣子:“我們打不打有什麼!不管,你就要帶我們去!”

“這樣吧。”

我一見他們鐵了心要去,就說:“行,願意跟就跟吧。”

畢竟是霍行州的命令,不執行也不太好。

他們一聽我同意了,一個個拋下我就往外跑,群起歡呼道:“歐耶!出門兒了!肖坤寧,我們先走一步,在鸞鶴山等你啊!”

跟着一群猴子精似的鬧騰鬼,一下跑了個沒影兒。

小叫花子不知從哪兒出來了,看我們要出發:“坤寧,我和你們一起去。”

林竹喜不自勝:“好哇好哇。”

我想了一下:“但這回去董相師家,可能會碰上盛有容喔。你不怕她了嗎?”

小叫花子認真想了一下:“怕,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行吧。”

我一聽說:“反正你一個人在附近流浪也沒什麼事兒,搞不好還被別人欺負了。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幾個人一起踏上了進鸞鶴山的路。

現在鄉村公路已經修到山裏,走起來也還算方便,我們剛一下車,正要往地址上的董相師家裏去,卻見路邊有個紅瓦牆的院子,院子裏栽滿了柚子樹,高高伸出牆外頭來。

一個男人靠着紅瓦牆,在柚子樹的樹蔭下嚎啕大哭。

林竹一見奇怪了:“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哭成這樣兒,家裏人也不出來管管,難不成遇上什麼事兒了?”

我一看那男人的樣子,是個中年人。

四五十歲,體格健壯。

此時卻哭的撕心裂肺,毫無形象,眼淚兒落下來打濕一片,連他身上穿的灰襯衫,胸前也被染濕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什麼讓他哭成這樣兒?

我們剛想上去問,卻見一個穿着一身對襟黑布褂子,繫着苗綉圍裙的老太太從紅瓦牆裏邊兒的院子走出來,手上還端着個簸箕,裏邊兒盛着一些干豆角條子。

她把簸箕放在院子一個架子上,又把上邊兒的干豆角條子用手撥了撥。

一切自然流暢,對中年男人的哭聲置若罔聞,彷彿聽不見一般。

“大媽大媽!”

小叫花子上去喊住她,又指着了指着靠在紅瓦牆上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他為什麼哭成這樣兒?”

穿黑褂子老太太斜睨小叫花子一眼:“小夥子,不該管的事兒不要瞎管。”

小叫花子不明白了:“他在你們家門口這麼哭,你們也不介意?”

“介意什麼?”

穿黑褂子的老太太,一雙帶着血絲的猩紅三角眼上上下下又把小叫花子打量了一遍,見小叫花子穿的破破爛爛更沒什麼好氣:“我兒子在我們家院子外邊兒,愛怎麼哭怎麼哭,你管的着嗎?”

原來是老太太的兒子。

我們一聽更不明白了,好好地,為什麼哭成這樣兒?

但看這老太太一雙三角眼不說,還長了只鷹鉤鼻,這種面相的人本來就心思深沉精於算計。老太太的眼睛除了佈滿血絲,雙目還眼圈通紅。

這可不是什麼紅眼病。

這在相學上,叫窮凶極惡眼。

有這種眼相的人,顧名思義十分兇惡,不講理起來誰都不是她的對手。而且總依自己的喜好辦事,完全不理他人的感受。

一旦他人有一點兒不順她心意的,立刻又吵又鬧。

這種眼相的人,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更是半點兒都容不得,巴不得自己看不慣的人和事,通通去死,全都活埋。

所以才叫窮凶極惡啊。

看她的面相跟自己兒媳婦也不怎麼合得來,不過那子女宮上卻沒赤色,說明她兒媳婦是個溫良謙恭的,基本沒怎麼和她吵過架。

現在一看黑褂子老太太毫不在乎,她兒子又在外面嚎啕大哭。

難不成老太太容不下兒媳婦做了什麼,兒子不能反對母親保護媳婦兒,所以心痛大哭?

小叫花子還想問,卻被老太太趕了出來,還順手將紅瓦圍牆上的小門兒給關上了,可隔着牆我們依舊聽到她啐了一聲:“呸!”

我去。

按說閑事莫管。

老太太都這樣兒了,我們本來應該繼續趕路去董相師家裏,可我望了一下男人身上的氣,發現他這個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完全可以做個舉手之勞。

就上去問男人:“大叔,你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呢?”

“對啊對啊!”

小叫花子和我想的一樣:“是不是你的惡老媽欺負你媳婦兒了,你無能為力躲這兒哭呢?”

漢子一聽,眼淚汪汪的斜瞪了小叫花子一眼:“你說什麼呢?我媽才沒欺負我媳婦兒呢,我哭是另有原因的。”

我們就問他什麼原因。

他嗚嗚咽咽:“我在這兒哭了一上午也沒人理我,難得你們這麼關心我,我就說給你們聽聽好了,有抒發一下我鬱悶的心情。”

我們才知道,漢子在這兒不是哭天不是哭地,不是哭爹也不是哭娘。

他哭什麼呢?

哭狗。

原來他們家的狗被人吃了,還是在漢子不知道的情況下,漢子想起來觸動情腸,越想越傷心就哭了起來。

尋常人一聽說他哭狗,肯定會罵他狗有什麼好哭額。

可我見他傷心成這樣兒,面相上又有些不對,就問他:“究竟什麼人吃了你的狗,叫你哭的肝腸寸斷?”

小叫花子搭腔:“對啊!誰吃了你的狗你找他算賬去。”

漢子又是一個眼淚汪汪的白眼:“我要是能找他算賬,還用坐在這兒哭嗎?我們家小花從小時候就被我抱回來養着,現在小狗都生了一窩,卻被人吃了,我卻無能為力,嗚嗚嗚嗚。我真對不起小花,心如刀絞啊!”

看他哭的這麼難受,又想起剛才穿黑褂子老太太的態度......

難不成?

小叫花子一個驚呼:“是你老媽吃了你從小養大的小花?你這一邊是狗,一邊是老母親,也總不能為了狗找老母親報仇,才心痛不已在這兒哭哭啼啼?”

“都說不關我媽的事兒了。”

漢子委屈巴巴的:“你幹嘛老扯上她,不過你說的對,這事兒和她脫不了干係。我就知道她心裏一心只有我妹,根本不在乎我,更不會為了在乎我的感受,而介意小花是不是我養的,就把小花殺了吃了,嗚嗚嗚嗚。”

怎麼回事呢?

漢子哭哭啼啼半天,異常委屈,好不容易才說明原由。

原來,這漢子叫鍾長興,四十五歲。

別看他長的人高馬大的,還到這個歲數了。但他特別感性,很容易感動,經常為些小事兒落淚。

所以別看他這麼大人了,村兒里人都叫他娘娘腔,說他動不動就掉馬尿,不是個男人。

也因此,村裡很少有同齡人和他來往。

他在村兒里沒什麼朋友。

直到前些日子,鍾長興上街趕集,在酒肆里認識個人。

那人比鍾長興年紀還大,估計五十一二的樣子,經常穿個破破爛爛的灰褂子,活像個流浪大師。

大師自我介紹說叫胡劫。

從利洲來走親戚丟了錢包和身份證,又找不到人幫忙,不得已在這兒流浪。

鍾長興開玩笑說這一定是個藝名兒,你現在這樣兒就跟個神仙在凡間歷劫似的。

也不怪鍾長興這麼說,胡劫精通詩詞歌賦,還吹的一手好笛子。

而且不管中西方的樂器他都能信手拈來,和鍾長興天南地北什麼都能聊天,簡直是煮酒人生快意知己啊。

鍾長興還經常請胡劫到自己家吃飯。

得知胡劫是個流浪的乞丐,平時在街上大街小巷的亂竄就算了,還住在大橋的一個橋洞裏,鍾長興他老媽不是很高興了。

只要胡劫到他們家來,她恨不得拿大掃把把他趕走。

前面也說過,穿黑褂子老太太的面相就是這樣,一旦看不上誰時,對那個人做的就很過分,甚至巴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全都活埋。

為此,老太太沒少得罪胡劫。

胡劫呢?

也因為老太太的原因,很少來鍾長興家裏了。

兩人不過有空在街上的小酒館聚一聚,就着豬耳朵花生米喝點兒小酒什麼的。胡劫偶有失意或什麼難處,鍾長興也幫一把。

胡劫呢,每次不過淡淡謝過,不怎麼在意。

而且他似乎不急着回家,只一心一意在橋洞底下過風吹日晒的生活,還自得其樂。鍾長興有時勸他找份兒工作,說本地有個酒廠缺人去挑曲子干力氣活兒。

雖然累點兒,但人家有正規執照還包上保險和醫療。

胡劫一聽卻不願意去,說那樣兒的人生多不自由。

黑褂子老太太知道了更不高興了,說胡劫這人好吃懶做,簡直爛泥扶不上牆。還指着他鼻子叫他以後別和鍾長興來往,省的把他兒子給帶壞了。

尋常人聽到這種話,之前還受了這麼多氣,早一狠心離開這地方了。

可胡劫依舊在鎮上的橋洞下賴着不走,只是不和鍾長興來往了。

久而久之,村兒里人都說這胡劫對鍾長興這麼難捨難離的,不能見面兒了還要守着。鍾長興本來你娘里娘氣的,難不成兩人是g?這就是所謂的基友之光?

鍾長興卻不管那些閑話,有時還往橋洞下給胡劫送點兒吃的穿的。

就這樣,胡劫在鍾長興的接濟下過了好幾年。

這好幾年可把鍾老太太氣壞了,每次聽到那些閑言閑語,又想起胡劫老在他們家蹭吃蹭喝時,那把火就蹭蹭的往上冒,恨不得拿把刀把胡劫剁了。

想而知黑褂子老太太對胡劫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可突然有一天,鍾老太太對胡劫的態度,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本看到胡劫就拉着個馬臉,甚至想活埋胡劫的鐘老太太,卻主動請胡劫到家裏來吃飯了,還笑容滿面端茶遞水兒的,殷勤的不行。

鍾長興當時就納悶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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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寶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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