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晚安,溫耐久

第七章:晚安,溫耐久

溫耐久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灼熱而又怪異的目光,並且還帶着上下打量和探究,讓他心情更加……抑鬱。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肩膀上扛着一個人。

溫耐久面無表情地把羅阮扛到醫務室,推開大門,

身上滴下來的水印濕了一地,一路迎來趕着看熱鬧的人個個熱血沸騰,但溫先生身上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以至於沒有人敢上前詢問。

在眾人下巴都快要掉了的表情中,他神色淡漠,依舊沒有表情把羅阮放在床上,頭也不回地轉身。

身後跟着過來的醫生,手上拿着毛巾,愣愣地說:“溫先生,毛巾擦擦吧……”

溫耐久搖搖頭,道:“謝謝,不用了。”然後大步走出醫務室,只是走到門口還是停下腳步,回頭,表情淡漠:“別讓她感冒了。”

醫生愣了幾秒:“啊?哦哦哦,好,您放心吧。”

等溫耐久走了,羅阮噗噗吐了一口水,幽幽睜開眼,就看見無數個陌生臉孔擠在一起,將她圍成一個圓圈,目光好奇,嘴嘰嘰喳喳說個不休。

“羅阮,為什麼是溫先生抱着你來醫務室?你們倆還全身都濕了?”

“濕身?喂喂喂,你是不是和溫先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咳咳咳……”羅阮又吐了一口水,她的口腔里全是污泥水,鼻子堵得不通氣,全身冷冰冰難受極了。

她望着眾人,掃了一圈:“溫……溫校長呢?”

古雨從眾人間竄到羅阮面前,手上拿了一套乾淨衣服,她笑着說:“你衣服濕了,先去換上吧。”

“對對對,先換濕衣服。”

羅阮換好衣服,衣服是古雨的,她穿着偏大,鬆鬆垮垮的,她只好一隻手提着褲子出來,一隻手拿毛巾擦頭髮。

眾人見她出來,又湊上來:“是不是溫先生英雄救美把你從水裏撈起來了?”

“哎呀,羅阮你不會遊戲啊?”

古雨給她沖了杯板藍根:“別感冒了。”

羅阮捂着杯子,腦袋垂下來,沉默不言。心想:要怎麼跟大家解釋呢?難道說她把溫耐久推進河裏了?害怕溫耐久不會游泳,自己跳下去救人?並且最後結果還是溫耐久把她從水裏撈起來。

羅阮很糾結啊。

她看了看他們,咬咬唇磕磕絆絆地說:“我……掉進河裏了,是溫校長救了我……”

這不算撒謊吧……只是隱瞞了把溫耐久推下去的事實。要是說了,第二天全校都會視她為千古罪人啊啊啊。

“我就猜嘛!肯定是溫先生救了羅阮。”

“溫先生剛才抱着羅阮那一幕好帥!”

羅阮手一抖,溫、溫校長抱她了?公主抱?

“小潔,是扛,話說溫先生扛着羅阮毫不費力走進的來時候,真的超帥……”

“溫先生那張臉本來好看!”

“……”

羅阮剛剛彎起的嘴角又下去了,原來是扛啊……

怪不得昏迷時覺得胸部硌得疼。

——

林教授回來時,恰巧看見溫耐久全身濕透進門的身影。他好奇得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裏,溫耐久從來都是着裝得體,這麼狼狽怕是在穿開襠褲時他見過。

溫耐久把濕衣服扔進垃圾桶里,洗了個熱水澡,直到身上沒有異味出來喂鳥時,就看見隔壁林教授趴在陽台上一個勁問:“怎麼了小溫?出什麼事了?”

溫耐久摸了摸微濕的髮根,搖頭:“沒事。”

林教授一聽,低嗤:“沒事?沒事怎麼渾身濕溜溜的回來?”

溫耐久沉默,他當然不會說他被人推進河裏了。

林教授還在不依不饒地問,他抬眸望着林教授,不咸不淡地說:“掉進河裏了。”

“掉河裏?”林教授回味片刻,大笑,“你掉河裏了?釣魚的時候掉的?”

鸚鵡跟着大叫:“掉河裏了——掉河裏了——”

溫耐久緊抿唇角,食指拍拍鸚鵡的小腦袋,別嘚瑟。

林教授頓時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笑得屋內的老伴忍不住扔了一塊香蕉皮出來:“小點聲聽到沒!我都聽不到電視聲音了!”

林教授懼內,怏怏收起笑容:“不笑了,我不笑了!我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這樣的場景,話說你小子也太不小心了吧,釣個魚都能掉進河裏……”

溫耐久沒解釋,只是低眸給鸚鵡餵食。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又損失了一根魚竿。

——

下午林教授去操場溜達,聽到一群領導老師、包括學生都在嘰嘰喳喳談論溫先生救人落水的事。

等等?

溫先生是為了救人才落水?

“救誰?”

“聽說是醫務室的一個小姑娘。”

“你們還不知道啊?下午楊老師可是親眼看見溫先生把小姑娘抱進醫務室。”

然後林教授摸摸自己的地中海陷入沉思,怎麼跟那小子說的不一樣?

此時,羅阮還不知道自己成為學校的熱門話題了,她回宿舍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很懊惱。自己竟然把溫校長推進河裏了,還害得他差點……

想想就讓人抓狂!

羅阮抓抓頭髮,頭髮抓成雞窩她才罷休,心想自己怎麼就這麼蠢啊!

萬一溫耐久再也不見她怎麼辦?

越想越煩躁,煩着煩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昏迷時隱約記得溫校長是兩隻手托着她上岸,所以他的魚竿和魚簍好像沒拿吧……

羅阮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來彌補她的錯失,不然她很有可能被溫耐久列為拒絕來往人員,那她該怎麼撞南牆?!

心裏已有決定,羅阮從床上跳起來,要去尋找丟失的魚竿。

晚上六點左右,暮色的夜空,繁星閃碎,偶爾有涼風吹來,羅阮拿着手電筒,縮脖子飛快走。

其實她膽子很小,儘管學院有路燈,但人少的地方還是心裏犯怵。

羅阮越走越快,很快就來到湖邊,夜晚的湖泊更加漂亮,湖的那邊是高樓大廈,有隱約的霓虹燈閃爍,湖面上波光粼粼。

當然,羅阮沒這心情欣賞美景。

木板上只有一個魚簍,沒有魚竿。

羅阮小心翼翼看了看湖面上,也沒有。

下午從這裏跳下去差點沒命,現在又趴在這裏找魚竿,羅阮的心犯怵,格外緊張,一隻手緊緊貼着木板,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掉進水裏了。

手剛伸到水裏,冷得她打了抖又縮回來。

過了幾秒,她又伸進去,感覺水也不是那麼冷了。

羅阮就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在河裏摸到了一根細線,釣魚線纏在水裏的木樁上,才沒讓魚竿沉入河底。

羅阮小心翼翼把釣魚線拉起來,直到摸到冰冷的金屬質感的魚竿,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釣魚線從木樁里解開,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望着木板上的魚簍和魚竿,心情終於松下了,不由自主地裂開嘴開心地笑了。心想自己總算為溫校長做了件正經事。

趁着黑夜,羅阮小心翼翼走進了她以前只敢遠遠望着的那棟公寓。

好再一路平安,沒有遇到任何要下樓的人,包括——溫耐久。

羅阮輕手輕腳把魚竿和魚簍放在溫耐久門前,她在門口靜靜站了幾秒,心想:溫校長,你可不要討厭我啊……

做完這些,羅阮一路狂奔到操場,身上熱氣騰騰,背後卻冒出了冷汗。

她站在操場望着溫耐久那戶,陽台上沒燈,透過落地窗,只見客廳亮着柔和的燈光。

她笑了笑,眉眼彎起,睫影撲閃撲閃。

晚安,溫耐久。

翌日,晨霧的光從東方升起,風颯鳥鳴,連空氣都是清甜。

溫耐久有晨跑的習慣,如往常一樣打開門,卻看見魚竿和魚簍安靜立在那裏,似乎是耐心等待着他開門。

他望着魚竿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他兀自笑了笑,眸子柔和,彎腰撿起魚竿。

只是頭有些疼,不過不礙事,小丫頭算是彌補了。

跑完步,就是周三的照常例會。

每每開例會溫耐久幾乎很少發言,靜靜聽底下的人分析討論,他沉吟幾秒做總結,言語明了一針見血。

只是今天,溫耐久的話更少了些,兩名副校長不顧形象在下屬面前爭得面紅耳赤,唾沫橫飛。

下屬插不上話,看兩人爭執樂得清閑。

溫耐久今天穿着黑色西裝,白襯衣折出來的領口乾凈整潔,淺色領帶。手腕處依舊戴着那串佛珠,另一隻手戴着機械錶。

他低頭,兩手握拳抵在額上,雙眼緊閉,也不知是不是在認真聽。

李副:“戶外課程是培養孩子們的獨立自主,迂懼於學校,只怕他們很難學到真材實料!”

“李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學校跟普通學校不一樣!”

李副一個冷眼:“都是學生怎麼不一樣?”

“你!”許副吵得脖子都紅了,亦有些惱羞成怒。這李院年輕時就跟他過不去,他不是不贊同戶外課程,只是他們是聾啞學院,並不是普通的學校。

李副:“我們辦學宗旨本就是為了學生。”

“……”

許副說:“你這話說得我可就不愛聽了,我當然也是為了學生,但凡是得有一個度,對於我來說,學生們的安全就是我的底線……

李副臉色沉了沉,剛想說話。

“李老、許老。”溫耐久輕輕抬眸,目光沉靜望着兩人,他緩緩道,細聽嗓音有些沙啞暗沉,“這件事我會和幾位校長商議,如果沒有其它事,今天的例會到此結束。”

他說完等了幾秒,見眾人沒什麼事要說,起身出了會議室。

身後的李副和許副又吵起來了,你爭我斗不休停。

溫耐久伸手揉了揉有些倦意的眉心,頭隱隱作痛。

其實他也贊同學校開展戶外課程,只是那幾個老骨幹懼這懼那,每每以各種理由駁回要求。這次由李副在會議室開了口,他想這應該給那些人是一個敲鐘提醒的機會。

走了幾步遠,溫耐久覺得頭更沉了。

直到此時,他才願意承認,向來身體健康的自己,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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