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歸去來兮75

輕緩的話音已落，卻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

堯光不由捏緊了拳頭，再次撐起即將粘合的眼皮。

“堯光！”

突然，雷獸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堯光不覺轉身，輕斥道：“不是讓你在上面等我嗎？”

然而，話音剛落，濃重的困意又一次襲來，堯光晃了晃腦袋，感覺那斥責之聲遙遠的，似遠處傳來。

她想要將雷獸趕出去，才一抬手，身子也偏了偏。

“小心！”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卻將她快要跌倒的身子給扶了起來。

“你怎麼了？”

雷獸的面目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那一聲呼喚也讓她有了一種飄渺而空洞的感覺。

“你……”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堯光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異常。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將險些流失的神識給拽了回來。

“你……怎麼能……”雙手已經失去了力氣，可是自內散發出來的殺意，卻頃刻間朝着雷獸撲去。

然而，終究是棋差一招，沒能扛得過莫名的睡意。

雷獸木然看着那雙充滿不甘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漸漸消失光亮，漸漸垂目沉睡。

而那緊繃的四肢也徹底鬆懈下來，任憑它們無所保留地躺在他的臂彎間。

雷獸低頭，在堯光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這才攔腰抱起無知無覺的人兒，朝往外走。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近似鐵鏽拉閘的聲音在空間回蕩。

“你還想磨蹭到什麼時候？”

一團冒着幽幽藍光的火焰憑空出現。位於藍光正中，則是一張僅巴掌大的圓臉。圓臉上是勾線筆般簡單而又細碎的線條。

線條要麼彎曲，要麼筆直，組成了一個簡筆畫似的，似男非女的五官。

雷獸看了眼人臉藍火，頓住腳陷入了短暫的停頓。

“和你沒關係。”

“呵呵……”

難聽的，鐵鏽般的聲音發出刺耳的笑聲，“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沒看清楚嗎？就算你如何對她掏心挖肺，她也會在最後一刻，毫不猶豫地殺了你。若不是我……”

“夠了！”

然而，鐵鏽般的聲音並未停止，人臉藍火竄到它面前，似乎帶着一種決然之勢問道：“怎麼，玩兒遊戲玩兒上癮了？如果這時候讓她醒來，你以為她還會繼續與你玩兒遊戲？”

雷獸一愣，平靜的臉色頓時露出糾結之態。

似是意識到木已成舟，此刻想要收手，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它乾脆將堯光放在地上，盤腿坐在一旁，靜候堯光的醒來。

…………

堯光又一次進入了同樣的迷夢。

而這一次，顯然比以往夢見的，要多出很多東西。

比如，在她意識到自己在夢中沉睡后，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嗯，當然，整個夢境都是黑的，出現在身旁的，肯定也是一個黑影。

黑影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並在她的耳旁呢喃低語：“堯光，你一定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說完，那道黑影很快消失不見。

就這樣，堯光在黑暗中繼續沉睡，不知時間流逝，亦無五感六識。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那個承諾會回來的黑影始終沒有出現。而堯光，卻緩緩清醒了過來。

四周一片黑暗，這應該是她極為熟悉的環境，然而不知怎的，她突然就生出了一絲好奇，想要將這一片單調的顏色做些改變。

於是，她就這麼隨手一劃，纖細的手指變作一把無形的利刃，將頭頂的黑暗劃開了一道口子。

“哇！”

一道強烈的光芒瞬間刺了進來，令堯光大驚失色。

本能的，她將自己的身體退進了熟悉的黑暗中。

就這樣，蜷着身子，抬着頭，定定地盯着那束陌生的光。

似乎發現那束光並沒有更多的特點，堯光漸漸站了起來，然後朝着光透射進來的方向飛去。

飛啊，飛啊，堯光定定的看着那束光，然後就這樣，飛出了黑暗，飛向了未知的光。

從有意識以來，堯光就生活在一片黑暗中。

不過，她也並不孤單，每當她陷入沉睡時，總會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與她說話，以至於她從未感受過孤單的味道。

然而，當她遠離的黑暗，飛到了一片光明之中的時候，卻發現，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於是，她平生第一次哭了。

那種哭泣，無聲，卻又綿長。

因為，她已經找不到回歸黑暗的路！

漸漸的，白茫茫的世界中，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火球。

大大的火球飛一般的劃過眼前，然後又是一個小一點兒的火球火過眼前。

堯光停止的哭泣，開始觀察這兩個火球的活動規律。

很快，她高興的發現，原來，這一片白光，就是那兩個火球劃過時，留下的痕迹。

那麼，它們是從哪兒出來的呢？

堯光再次好奇，跟着這兩個火球一起往前飛去。

然後，堯光便看到了一片白光之下的莽山大川，江河湖泊。

“哇，這是什麼，好美！”

堯光是個好奇寶寶，被那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物體轉移了注意力，不由分說放棄了對火球的追逐，改為俯看大地，欣賞奇詭的風景。

就這樣，在無數次火球劃過天際后，在漫長的奔跑嬉戲中，堯光的身體開始發生分裂，出現了九個和自己張的一幕一樣的女子。

於是，懵懂無知的堯光再次被自己分裂出來的同伴吸引了目光，和她們手牽手，追逐玩鬧。

“堯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團黑霧朝她飛來，呼喚出她的名字時，堯光終於發現，自己已經將那個曾經的家，忘的乾乾淨淨。

“你太淘氣了，乘我不在就偷溜了出來。怎麼樣，我為你創造的世界，可好？”

堯光疑惑地看着那團黑霧，想了半天，才記起這是那個被自己遺忘了的，陪伴自己許久的黑影。

於是，她跑過去，有些抱怨的說道：“你怎麼消失了這麼久？我等得不耐煩了，就出來找你。”

黑霧聽了似乎很高興，變幻出一隻大手想要撫摸她的頭。

然而，就在這時，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是誰？”九個和堯光張的一模一樣的女子擋在堯光前面，阻止黑霧的騷擾。

黑霧頓了頓，似乎很不喜歡這些礙眼的存在，便一揮手，讓她們徹底消失不見。

“我們回家吧。”黑霧的大手牽起堯光，“等我將世界再完善下，你就可以隨意出來玩兒了。”

“不！”

堯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同伴不在了，於是掙開黑霧的手，“你還我同伴！你還我同伴！”

黑霧沒料到堯光的反應會如此大，頓時也不高興起來，冷了聲音呵斥道：“胡鬧！你就我一個同伴，沒有其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