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見面
見到這樣子的平親王，驚到了鷹揚，反倒是零落無甚訝異的模樣，落落大方的行了宮禮。
“零落見過殿下！”
平親王輕抬了手，慢悠悠往軟榻去，“免禮，知道本王今天叫你所謂何事吧！”
這語氣熟稔的好似根本不是第一次與零落見面說話，鷹揚越加覺得奇怪。而接下來零落的表現，更是讓他滿腹疑問不停地往上冒，感覺摁都摁不住。
只見零落起身也隨平親王慢慢往前走，緩聲問道：“殿下想問的是什麼？”
平親王轉身過來，揚眉看向面前面目清麗的少女，幽深暗黑的桃花眼，帶着點點笑意，他玩世不恭地指了指她。
“本王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但是裝傻的也不喜歡。”
零落唇角微動，斂眉垂眼，耳垂上細長的穗子都沒晃動半分，停了半晌道。
“殿下想問那肉糜蛋的事？零落說過，我並沒有做過什麼，那種場合，別說下毒不易，就算成功，也容易傷人，傷着哪位殿下零落都擔當不起。”
“哦？那你是怎麼做到的？”平親王撩袍在軟榻上坐下來，手執了一黑子，抬頭問道。
零落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溫聲道：“只要燕夫人送的是蛋，王府的餐具是銀，這事便成了。”
“還有這種事？到底是為什麼呢？”
平親王唇角高揚，笑容大了一些，越發顯得那張俊顏傾倒眾生。
零落抿嘴搖頭道：“這個我倒不知，但是這事卻不會有假，殿下若是不信盡可讓鷹揚將軍來試，就算是他拿來，那銀箸也必變色。”
平親王聞言倒不說話了，而是搓着指間的棋子，劍眉高挑似是在思考這話的真實性。零落這才看向他，繼續道。
“其實這事並不神奇，也沒什麼好追究的，只要結果是殿下想要的就行。我倒是覺得殿下應該去查查，今天讓殿下召零落來此之人。”
平親王黑沉沉的眸子與她對上，他深深地看着她，偏偏那雙晶亮的黑瞳，是他從未見過的清澈見底，明明就是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睛，卻好似看穿了世間百態。
不是第一次與之對視，但卻一樣覺得自己敗下陣來，平親王覺得自己看不透她，而他一向不喜歡連自己都看不透的人。
這麼一想着，他幽深的眼睛更是黑了幾分，但面上卻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那你覺得這顆釘子，本王要不要拔掉呢？”
零落停了一下，皺眉想了想，“那倒不必，我已經知道消息是從哪裏傳出去的，先暫且放着看看吧，說不定有時候我們不便去說的事，還要指望他們傳個話呢！”
平親王點點頭，又執起棋子招呼零落，“時候尚早，陪本王手談幾局如何？”
零落連連搖頭輕笑，“零落不善棋藝，殿下要賞歌舞倒還行，這就算了吧！”
平親王聞言有些遺憾的皺眉，“這就無趣了，這剛日頭偏西，接下來還有漫漫長夜，這可怎麼辦？”
他丟下棋子，玉石相撞發出“啪”的一聲，煞是清脆。完了，搓了搓手，帶着調笑的視線就落到了零落身上。
“長夜漫漫，春光不可負啊！”
零落立刻面上一僵，終於不再是那副萬事看透的平淡表情，平親王見此心情大好，大笑三聲。
“鷹揚啊，命人偏廳準備，本王今晚要欣賞傾城舞姬的舞姿，也不枉本王跟太子殿下聖前爭美一場。”
零落這才暗暗舒了口氣，這平親王性情不定，時而乖張狂放，時而又高深內斂，着實夠她琢磨許久。
這一日，從偏廳傳出的絲樂之聲一直持續到二更方才停下，三更未過，一頂青灰小轎從前院出來抬進了梨苑。
這註定不是一個讓人安眠的夜晚。
品梅居里，四角兒臂粗的高燭將室內照得一片瑩亮。室內東牆只設了一席簡單的床榻，西牆設了寬大的案幾，旁邊置了軟榻。
除了數扇黃花梨木的“大漠孤煙”黑漆插屏，立於房中隔開東西視線外，室內再無其他擺設。
遠遠三更的報更聲傳來，鷹揚仍立於門庭處，時不時看一眼軟榻上，下棋下得不亦樂乎的平親王李承昊，今天他有太多的不明白，他想知道，卻又問不出口。
“人送走了？”
李承昊左手捏着黑子落下，右手又執起一枚白子，他微皺着眉，眼睛緊緊盯在棋盤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屬下遣了一頂小轎將人送了回去。”鷹揚抱拳答道。
“你呀！”
李承昊笑語，“啪”的一聲落了子，抖了抖袍袖慢慢站起身來，緩緩在明鏡般的大理石地板上走動。
“有什麼話要問的，就趕緊問，就知道你不給她找找麻煩，不會罷休。”
李承昊一邊說著，一邊從案几上拿起一本書來，抬頭見鷹揚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哎呀”一聲，又道。
“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個悶葫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與那個零落，三月之前就已經見過了。”
“三月之前零落姑娘還在深宮，殿下是在哪裏見到她的？”
鷹揚驚訝的聲音都高了幾度，也虧得這品梅居外人近不得。
“可不就是宮裏嗎？”
李承昊說了一句，對於那次見面，他直到現在都覺得是有人故意為之，但是他查了三月，都沒發現半點異常，好像他們的遇見就是上天的安排，巧合得讓人不可思議。
這一切都要從今春那場宮宴開始說起。
安平二十二年二月，西滇經歷了前一年慘烈的雪災之後，剛在開春之際就越過國界，進入到大越境內。
當時還只是郡王身份的五皇子李承昊奉命出征，歷時一年，便將西滇蠻夷趕回老巢，將越滇邊境的五十里山河，全部納入大越境內。
居功甚偉的五皇子，也因此深受皇恩，皇帝陛下以國號為封號，親自加封五皇子為平親王。
二十三年三月，李承昊歸朝，隨他一起來到大越的，還有以西滇二皇子為首的西滇使團一行五十餘人。
當時李承昊便是帶着傷疾回來的，休養兩月之後，皇帝陛下下旨舉行宮宴，一是為了迎接平親王的凱旋，這第二，也是為了歡迎西滇使團的到來。
就在舉行宮宴的前一日，卻是一個大越上下，誰都不能提及也不敢提及的日子。正是這個特殊的日子，讓李承昊一襲夜行衣，翻越重重宮牆，偷偷進入了皇宮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