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從天而降
“什麼事不能商量?”霍繁縷低着頭,凄凄慘慘地笑了一聲,再抬首眼睛就紅了,“繁縷爹娘早逝,人微言輕,有哪件事家中長輩肯為繁縷做主過?”
“又有哪件事公平過?!”她驟然抬高聲音,恰若平地驚雷。
震得大老爺渾身一抖,他嚴肅道,“到底出了何事?說出來伯父替你做主。”
“您不若去問老夫人和大夫人。”霍繁縷偏開了臉。
她是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啊!
一個女人等於三百隻鴨子,她哪裏知道那六百隻鴨子會嘎嘎出什麼話來?
正說著,那鴨子就來了。
一個小丫鬟朝大老爺恭敬地行了一禮,“大老爺,老夫人請您到臨松居一趟。”
大老爺頷首,臨走前和善地對她道,“七姐兒先回屋去,別擔心,此事伯父來處理,一定給你個公道!”
霍繁縷紅着眼,一臉懇切地點頭。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怕丟官兒的不是她。
不管怎樣,為了自己的官聲,大老爺肯定會讓這事兒平息下去。
霍繁縷很放心地回去了。
回到後院時,霍繁縷的腳一拐去了她弟弟的院子。
小院荒涼,野草幽幽。
三個七八歲的小孩蹲在院子裏,揉着手腳,嘴裏嘶嘶地吸着氣。
霍繁縷跑過去,果然看見三人一身的淤青紅腫。
霍繁樓一抬頭看到自家姐姐,哇的一聲就哭了。
小孩圓乎乎的臉生得白嫩嫩,小肉手上全是划傷刮傷,大大的杏眼裏泛着淚花,看得霍繁縷心肝疼。
她抱着他就要去上藥,卻看見他衣服上腿上還沾着泥巴草屑,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先幫他洗澡。
秋色和落暉都還未回,約莫是被老夫人那邊扣押了。
霍繁縷看了眼同樣一身傷的兩個小童魏樹和魏山,嘆了口氣,當了那麼多年的大小姐,今天當回丫鬟吧。
抱着木盆就去了廚房取水。
燒水的灶頭沒人,霍繁縷便自己拿了木勺,盛滿一盆水就自顧自走了。
她心裏想着事兒,壓根就沒注意到,角落的柴堆里,一雙黑眼睛正靜靜地盯着她。
木盆裝不了多少水,霍繁縷便多跑了幾趟,卻不料,在她跑第四趟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柴堆里猛地蹦出一個人,嚇得霍繁縷差點把手裏那盆水給潑出去。
她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望着眼前板着一張臉的男人。
灰布短打,同色布巾束髮,長相普通,微圓的靈動桃花眼。
這不是剛剛偷跑去書房的那小廝?
怎麼又跑到廚房來了?
反正與她無關,霍繁縷冷下臉,只做沒見過他,“你想幹什麼?”
她挑了挑眉,抱着手中的木盆,清亮如水的杏眼裏明明白白地寫着兩個字:找、打!
那小廝冷着臉,語氣也冷冰冰的,一串話語毫不停歇如驟雨般打過來,“你是哪個院的丫鬟?不知道一個人只能打一桶水嗎?看在你用的是木盆的份上,我已經讓你打了三盆水了,決不能讓你再打第四盆!”
他睨了眼霍繁縷手中的那盆熱水,“盆子放下,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