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不怕死的
第452章不怕死的
當天下午,十二正哄着月牙兒喝一碗葯膳粥,說是宮中送來的。然而那粥味道極其古怪,月牙兒聞到便已經覺得不舒服,更不願意吃進嘴,兩個人糾纏了半晌,月牙兒也才喝了兩口。
“再吃一點。”十二耐性並不見得多好,然而面對着她也是極近溫存,不厭其煩的哄着勸着。
月牙兒抿着唇搖頭,倔強又任性。
如此一來一回,倒彷彿回到了年少時一般,他苦苦糾纏,偶有甜頭,多數時候卻是碰壁,而她心中雖知曉他的好,亦有着自己的堅持與任性。
也正因為如此,不過短短的三年,卻足以讓彼此銘記一生。
那不怕死的宋奕然的拜帖便是在這時送過來的,十二原本一片晴朗的臉色登時便沉了下來,月牙兒也唬了一跳,一顆心再度不安起來。
十二擱下手中的粥碗便要出去,月牙兒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十二沉了臉剛要發作,然而一轉念,卻又點頭道:“如此也好,絕了他的念想。”
月牙兒心中猛地一跳,看向他:“什麼念想?”
“什麼念想?”十二冷笑了一聲,“月牙兒,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他對你的情?”
月牙兒低了頭,默默地穿上鞋,心中無聲嘆息。
只怕要絕的,不該是這個念想,抑或,不只是這個念想。
前往正廳的路上,月牙兒始終沉默,眼見着要到了廳前,她終於鼓足勇氣攔在了十二身前:“讓我去跟他說,可好?”
“不好。”十二冷哼一聲,似是早已料到她要提出這要求一般,舉步便要繼續往前。
“清宣。”月牙兒攔着他,低聲哀求道,“不要這樣子,奕然他曾經對我諸多照顧,我實在沒法子見到你跟他因我而衝突。”
十二仍舊冷着臉,斷然拒絕。
“清宣,你就當是體諒我,好不好?”
十二緊擰着的眉終於有所鬆動,掃了她還略顯蒼白的容顏一眼,心頭終是不忍,頓了頓,才沉聲道:“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於是一時便着人去請宋奕然到這花園中來,月牙兒坐在前方的一個涼亭內等他,而十二便坐在相隔不遠不近的另一個涼亭中看着她。
宋奕然很快便隨了一個丫鬟過來,遠遠的與十二對視一眼之後,走進了月牙兒所在的涼亭內。
十二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死死克制住自己想要衝上去的衝動。
月牙兒一見到宋奕然,臉色不由得又白了一層,低低喚了一聲:“奕然。”
宋奕然靜默片刻:“你當真非要如此?”
“我沒有法子。”月牙兒低了頭,不敢與他的目光相對,“奕然,如今,我離不開他。”
“所以連亡母遺訓亦可罔顧?”宋奕然淡淡冷笑了一聲,“還是,你根本早已經忘了?”
月牙兒的手輕輕抖起來:“我沒忘。”
“那你是忘了你娘是因何而死的?”
“娘的死,與他無關。”月牙兒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我知道娘不願見到我與他在一起,可是,我沒法子控制我自己。”
宋奕然滿目蒼涼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說,他到現在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月牙兒猛地抬起頭來,清澈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驚慌:“奕然?”
宋奕然淡淡一笑:“你怕我告訴他?”
月牙兒微微咬了牙:“過去的那些事,他不需要知道,他是無辜的。”
“無辜?”宋奕然冷笑道,“所以大楚活該被滅,所以你母親活該葬身於北漠士兵的手下?月牙兒,你真是讓我很失望。”
月牙兒僵直了身子坐在那裏,而宋奕然卻已經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奕然!”月牙兒心頭一慌,起身便追了上去,“奕然,我求你不要告訴他,好不好?母親要懲罰,老天爺要懲罰,都罰我便可。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便會遭到應有的報應,我只求你,不要告訴他。”
宋奕然腳步一頓,聽得她聲音凄然,縱使心頭有再大的不忿,竟也生生壓了下去。卻終究還是咽不下那一口氣,仍舊沒有回答,加快腳步離開了此處。
月牙兒無力的站在那裏看他走遠,禁不住倒退了一步,卻驀地撞進熟悉寬闊的胸膛。
十二微微有些不悅:“他要走便讓他走,追什麼追?”
月牙兒按捺住心頭的惶然不安,輕笑了一聲:“是。”
“可說清楚了?”他又沉聲開口問。先前見他二人在亭中說話,便苦於自己先前答應了她讓她單獨去,無法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害他如百爪撓心一般的難受。
月牙兒輕輕嘆了口氣,道:“說清楚了。”
“如此甚好。”十二微微哼了一聲,看向宋奕然消失的方向,這才又低下頭看着她,但見她神情恍惚,忍不住又沉下嘴角,“說清楚了為何還是這幅模樣?笑。”
“你這人,恁地霸道。”月牙兒忍不住埋怨,卻還是緩緩的勾起了一絲笑意,埋進他懷中,低低喚了一聲,“清宣。”
十二低低應了一聲:“嗯?”
“我只有你了……”月牙兒低聲喃喃道。
我拋棄了所有,背叛了所有,如今,只有你了。
十二心情卻是大好,揚起嘴角,緩緩的將她擁緊在懷中。
數日之後,凌霄山上忽然傳來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皇甫清宇當即親自前往了凌霄山,隨後又命欽天監擇日,令皇室所有後輩皆前往天靈寺為太皇太后祈福。
月牙兒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一時有些錯愕的看向正在更衣的十二:“為什麼要我去?”
十二換了寢衣出來,見她愣神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話,你是我的妻,你不去誰去?”
月牙兒忍不住道:“那……你的王妃呢?按理這件事她去即可,我不必去的。”
他坐上床榻,將她攬進懷中:“她……”頓了頓,卻並沒有說下去,只道,“我就是要你去。”
月牙兒心中凄惶,還沒回過神,他已經翻身壓了上來,不由分說的剝去了她的衣衫,又是一番無度的索取。
是夜,月牙兒卻久久難以入眠。
翌日,卻還是不得不隨他一起進了宮,然後跟隨着大隊前往天靈寺。
坐在馬車裏,她聽着車輪滾滾的聲音,微微撩開車窗上的帘布,便見到他騎馬的身影就在馬車旁,轉過臉來對自己一笑。
月牙兒僵硬一個晚上加一個早晨的心驀地柔起來,回給他一笑,便放下了帘子。唏噓一嘆,告訴自己,只是拜佛而已,無關別的什麼,她只需為他祈福,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