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彈射重生
“曉陽,曉陽,你咋躺這兒了?趕緊起來,地上多涼啊!”馬曉陽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喊自己。
馬曉陽感覺頭疼的厲害,就像要炸開一樣,渾身像散了架似的,說不出的難受,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慢慢費力的睜開眼,看見有個人正蹲在他身邊輕輕拍打他,似乎正在叫醒他。
馬曉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可嗡嗡亂響的腦子卻怎麼也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
馬曉陽慢慢抬起頭,試着用胳膊支撐身體想要坐起來,掙扎了兩下沒成功,抬起半寸的頭又撞回地面,更特么疼了。這針刺般的疼痛感,倒是讓馬曉陽的意識微微清醒了點。他感受着這種無力感,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身體被掏空了。
“看你這是摔着了。還好,胳膊腿兒的都還能動,疼不疼啊?”
“頭疼。”
“看樣是沒傷到骨頭,慢點,來,我扶你坐起來。”
馬曉陽覺得眼前之人特別的面熟,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不過這還不是最懵圈,最懵圈的事是現在自己這特么是在哪啊,怎麼是小土坡上,為什麼這個鬼知道是哪裏的小土坡為啥也給自己一種深深的熟悉感?
田野看馬曉陽眼睛直愣愣的,知道這孩子怕是摔到腦子了。
“曉陽,來,起來,別怕,哥這就帶你去醫院。”
說著,田野就扶起馬曉陽,背起來就往小土坡上走。小土坡上邊是一條有兩條車轍印子的土路,一輛倒騎驢(人力三輪車)停在路上。馬曉陽一臉懵比的被扶上了車,田野推着倒騎驢掉了個頭,緊推幾步跨上車,甩開腳丫子就猛蹬了起來。
車在土路上一顛,馬曉陽清醒了不少。坐在車斗子裏看着四周,他想起來了,怪不得這麼眼熟,這特么就是去農場的路。可不對啊,早就村村通了啊,兩車道的水泥路呢?爺的車呢?
馬曉陽拍了拍腦袋,給自己混亂的思維來了個手動對焦,他開始回憶。自己中午駕車回農場老家找小夥伴喝酒,晚上的局,據小夥伴說有野味。
自己中午從家裏出來的,快到農場,也就是剛才地方的時候,車子爆胎,斜向衝出了水泥路,被路邊排水溝墊了一下,來了個高難度側翻。回農場的路僻靜的很,沒車沒監控,他也沒系安全帶,被從天窗甩出去了,之後就是兩眼一黑,到了現在。
這特么也算是彈射出倉了吧,李曉陽在心裏吐了個大槽。
彈射出倉,腦袋着地,按理說應該下去報到了,可天上這火辣辣的太陽君是鬧個什麼,難道我這號人都能上天?那天上的准入政策也夠寬鬆的。
馬曉陽這會恢復了一些力氣,他伸手在自己的大腿裡子上用力的掐了一把,看看自己還是不是實體狀態,結果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原來的衣服,而是一身軍綠色的老式軍裝,腳上蹬着一雙綠膠鞋。他記得身後那個蹬車的那位‘眼熟’也是這麼個扮相。
難道這邊還統一着裝是咋滴!可這款式也太土了,不講與時俱進嗎?
緊跟着,馬曉陽就感覺渾身發冷、頭皮發炸,因為他想起後邊蹬車的是誰了。田野,野子哥,去世五年了,葬禮馬曉陽參加了,還給他的媳婦兒留了兩千塊錢。
可現在的問題是,即使跟田野混成了‘一路人’,並不代表就不害怕了吧,馬曉陽現在連回頭的勇氣都提不起來了。
可是這一幕場景給馬曉陽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服裝、土路、倒騎驢,總感覺自己好像經歷過一樣。隨後馬曉陽想起來了,
自己年輕的時候,有次回農場爺爺家,走到路邊摔了一跤,腦袋磕了好大一個包,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啥叫輕微腦震蕩,天旋地轉,不吃都吐,跟特么妊娠反應似的。
記得那次也是田野路過,騎着倒騎驢一路把自己送到了醫院,確診為輕微腦震蕩后又馱着自己回到了農場爺爺家,自己在爺爺家炕上躺了兩三天。吃東西不吐了之後爺爺殺了一隻羊,請田野一家喝酒吃飯。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靈光一閃的念頭出現在馬曉陽的腦袋裏,並順速佔領了思想上的高地,他開始找證據證明這個想法。
馬曉陽眯起眼看着頭頂上的太陽,用比親媽還狠的勁頭在自己另外一條大腿裡子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疼,非常疼,比老媽掐的還疼,不過馬曉陽倒是有點雀躍了。自己莫不是衝上了時空的潮流尖端,重生了吧?重生了吧?!重生了吧!!
想到此,馬曉陽猛地回頭看向田野。一張記憶中年輕的臉,那是田野壯年時候的樣子。
馬曉陽莫名興奮,田野倒是嚇了一跳。此時的馬曉陽大腿內側還是火辣辣的疼,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偏偏還一臉興奮,那表情是說不出的怪異,由不得田野不怕。田野心裏犯嘀咕,這小子莫不是摔瘋了吧,卧槽不會咬人吧,怎麼還呲牙了呢?
“田野哥?”
“哎!你小子沒事兒吧?可別嚇唬我!”
“停車停車,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路。”
“什麼幼兒園?”
“啊,不是不是,說錯了。我沒事,咱不上醫院了,我沒事,就是剛才摔的有點蒙,這會兒緩過來了。”
“真沒事?”
“真沒事兒了。咱們回農場吧,爺爺中午燉了只大公雞,還等着我吃飯呢!”
馬曉陽依稀記得那鍋大肥雞由於當時自己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就便宜了帶着自己從醫院回來的田野。
“那你是真沒事兒了。”
田野還能說什麼,掉頭,接着蹬。
到馬曉陽爺爺家門口的時候,爺爺正坐在大門口等着呢。和記憶中不同,記憶里午飯時間都過了他和田野才回來,爺爺急的沿着農場的路找出來四五里,才迎上了從醫院回來的他們二人。
“田野哥,今年……”
馬曉陽的勇氣又回來了,接着拿出自己‘生意人’的優勢項目,開侃,展開了套話之旅。
不過話說這倒騎驢坐着是真特么難受啊,跟貼合人體工程學設計的汽車座椅差了十萬八千里,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不會在空翻的時候把自己‘彈射’出去。
到了馬曉陽爺爺家的時候,馬開山老爺子正在門口坐着,看到坐在車上的馬曉陽,立馬咧嘴笑了,招呼老伴放桌子吃飯。
田野把車停住,就下來扶了一把馬曉陽,這時馬開山老爺子才看見自己大孫子狀態不對,一身土,腦袋上也有。
“這是怎麼了?”
馬曉陽沒說話,怔怔的看着頭髮花白的爺爺,他的眼圈發紅,怕自己一接話馬上就得哭出來。
“這小子在拐子坡那摔了一跤,磕了後腦勺,我回來時候正好碰見,我看他沒什麼事,就給拉回來了。”
老爺子趕緊上前自己看了看馬曉陽,,一手扶着馬曉陽,另一隻手在馬曉陽後腦勺摸了一把,可不咋滴,後腦勺好大一個包。
被老爺子一摸,馬曉陽後腦勺又是一陣針扎般的疼。伸手拿開老爺子摸自己後腦勺的手,馬曉陽不知哪根筋沒搭對,惡作劇似的在老爺子手腕上掐了一把,老爺子體溫正常,馬曉陽的眼眶又濕潤了,多少年了,‘又能’見到您老人家了。
“嘶,你這猴崽子掐老子幹啥!”
馬曉陽看着爺爺花白的頭髮、熟悉的臉,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順着臉流了下來。
“爺爺,差輩兒了!”
田野在一邊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家子真是個頂個的皮。
“馬爺,這小子比以前皮多了。”
“你小子還有臉說別人皮,你小時候整個農場都快盛不下你了。別走了,車放邊上,今天馬爺燉了只大公雞,陪我喝兩杯。”
“好嘞。”
三人進屋,桌子上的菜已經擺好了,滿乎乎的一大盆土豆燉雞塊、花生米,還有一碟醬缸鹹菜,馬曉陽的奶奶正拿着壺散白酒放在桌子上。
“奶奶。”
馬曉陽眼淚又有止不住的趨勢。
“咋了,大孫子?”
“腦殼疼!”
馬曉陽給自己的眼淚找了個借口。
田野又把路邊‘撿到’馬曉陽的事說了一遍。
“可把我大孫子摔壞了,快過來奶奶給你擦擦,看看整的,跟土驢子似的!”
馬曉陽聽着奶奶嘮叨,看着爺爺倒酒,覺得好幸福,撇了眼牆上的‘白扯’(日曆,一張紙一天,帶黃曆的那種,東北土話叫白扯),大大的88年五月似乎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歲月啊,我在迷茫的時空中迷茫的生活了太久,回歸時,不得不多喝兩杯。
馬曉陽覺得自己還沒喝,就已經醉了。
吃過飯後,田野就回家了,馬曉陽也以腦袋疼為借口,早早的休息了。除了後腦勺上那個大包碰到會疼外,他其實清醒得很,也沒像前世那樣這些整出個腦震蕩在迷迷糊糊中‘孕吐’,只不過是找個借口讓自己靜下來好好的捋捋今天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