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拜七娘子

第三十八章 拜七娘子

因着李棠兄妹二人昨日已經留宿崇寧,今日必須趕回春溪鎮,在謝園用了晚飯之後便辭了粱羽塵和謝珩,一同趕車去了清雅居,約着柏梅雪同歸。

李棠便又是上了柏家馬車與柏梅雪同乘,二人在馬車內閑聊,說起乞巧節就快到了,到時要怎麼過,便約了奇巧那日先去拜七娘子祈福。

李棠道:

“不如晚間再去醉紅妝院子裏社乞巧宴,不過便只得你我二人了,我也約不上別的女伴。”她如今成日不是鋪子就是去找柏梅雪,哪裏有心思去結交別的女伴。

柏梅雪倒是不甚在意,她同李棠總有說不完的話,若無他人,更是清靜,便是二人無話可言,同她一起心中便也是歡喜的,便提議說:

“那既是要設宴,雖是只有你我二人,也要來做個乞巧賽,若誰輸了,便也是要贈禮的,不許耍賴。”

她深知李棠雖是善做那些胭脂凝膏,卻對針線刺繡很是懊惱,每回柏梅雪要拉着她一起,李棠便連連告饒。

李棠一聽柏梅雪說要比巧,當即便一副哀傷的模樣,腦中已經不是想要如何比過柏梅雪了,而是已經想着要準備什麼贈禮,好在輸巧之後拿得出手。

醉紅妝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初一十五便攜手一同上雁峰山進香看望師太,幫忙打理菜園,李棠還送了副棋盤去山上與師太對弈。

天氣好了二人便在柏府山上梅嶺里,柏梅雪或撫琴或撥箏,李棠便在一旁靜心聆聽,每每見柏梅雪撫琴,她也想融入其中,便在去崇寧時跟粱羽塵道要學器樂。

她如今覺着自己再學琴箏太晚,粱羽塵說那便學這簫好了,簡單些,有粱羽塵的教導,她學着也快,漸漸地也能吹些簡單的曲子。

粱羽塵又贈了她一隻通身墨黑的長簫,她勤奮學着,只專長簫,便也算是有所成,此後柏府後山梅嶺中,琴聲起,簫聲和。

纖縴手,冰弦走,雪梅嶺中衫若柳,龍琴吟,鳳簫和,拈指成蝶,幽聲裊裊。訴訴訴。

豆蔻年,思如潺,霧鬢雲鬟嬌俏顏,唇點櫻,眉作羽,鳳梢成芒,墨瞳香腮。悅悅悅。

一吟一和,便似一副仙山來畫,叫人不願驚擾。

天上七娘子雙七要渡河見情郎,便使鵲為橋;人間少女們要祈福盼嫁如意郎,便蘭夜乞巧。七月初七這一天,少女和小婦人們便從早開始忙到晚。

齋戒一日,沐浴換新,三兩人作伴,七八人一群,樹漿洗髮,鳳仙染甲,投針驗巧。

白日要進七娘子廟跪拜祈福,有少女求望好姻緣,有少婦求早得麟兒,也有婦人為稚子求平安。

晚間要到交好的女兒家中設宴共飲,瓜果五子,歡聚一屋,穿針比巧。

李棠柏梅雪早前便是約好了,今日一早,李棠便在鎮子南門口等着柏梅雪,一道去鎮子西邊的七娘娘廟祈福,原本李棠是不願去的,但是拗不過柏梅雪要去,她便答應了。

她為何不願去,少女去拜七娘娘,除了求好姻緣還能求甚,她卻不稀罕那好姻緣,才不去求那些,又因着柏梅雪想去,她心中也是不甚愉快。

今日人多,小姐夫人們一個個都在今日出門來,街上也很是熱鬧,通往七娘娘廟的路上,也擠滿了人,往年便知這一日人多,駕不得車馬,只能步行而至。

柏梅雪着了一身淺赭色的對襟半臂襦裙,下裙綉了水仙花,李棠則是荼白的交領襦裙,裙身繡的暗紋月季,兩人攜手走在前頭,霞兒跟在身側。

只是越近七娘娘廟人越多,越往前越擠,等終於到了大門口,二人正欲跨台階,卻不知哪家姑娘沒當心踩空了腳往後倒來,姑娘少婦們一個個的往後散開躲避。

李棠忙一把拉住柏梅雪往一邊退開,眼看着幾個人要摔倒,柏梅雪身旁一道緋色身影朝她倒來,她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境況,情急之下便只得伸手將人接住。

好在姑娘家身子輕,雖是連帶被衝撞着退了幾步,好在都站穩了,那緋色身影站起身來,拍拍心口,朝剛才接住她的柏梅雪福了一禮:

“多謝這位小姐援手,小女子余成綺謝過。”這小姐一身緋色齊胸襦裙,年紀和二人相仿,一雙杏眼楚楚動人,身量嬌小惹人憐愛,此時朝柏梅雪致謝。

柏梅雪整整衣裙還禮朝她微微一笑:

“余小姐不必客氣。”

報了自己閨名,又指了一旁躬身拾了二人的團扇遞過來的李棠道:

“這是李家小姐李棠。”

余成綺接過團扇點頭謝過,這時才從後頭跑來個淺梔色的襦裙少女,一臉焦急扶住她小姐道:

“小姐你沒事吧,小如被擠到後頭去了,都見不着你了。”

余成綺搖搖頭寬慰她:

“無事。”

余成綺看看李棠柏梅雪二人問:

“兩位小姐這是要進廟么,不如一同前去。”

柏梅雪見這小姐說話細聲細語,倒是心生喜歡,便點點頭道:

“那可好。”三人便一同攜了進廟跪拜。

進了廟門到七娘娘相前,三人在蒲團跪下祈願,李棠心中無少女願,便隨意求了個望父母身體安康,若是被旁人知曉她跑這七娘子廟來求這個,怕是要被笑話一陣。

李棠求完站起身,便見柏梅雪仍在祈福,撅起嘴等她,待柏梅雪叩頭起身,李棠扶了她一把,面上有些不悅地說:

“你便是這般急求着想嫁么!”

一句話問得柏梅雪面腮泛紅,拿着團扇作勢打她: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是為錦兒然兒求平安的。”

柏錦和柏然是柏少正家的一對雙生子,如今已過幼學之年,便是無需在這七娘娘廟祈平安願的,只是聽柏梅雪這麼說,便不是祈求良緣,她便又開心起來。

攜了她一同出門,一旁的余成綺和自家丫頭也同她二人一併出了門去。

今日的七娘娘廟外,擺了許多攤子,都是賣些姑娘家們用的首飾之類,三人閑逛着左右瞧瞧,李棠便見了一個檀木梳的攤子,架子上掛了一排排的紅紙箋。

攤主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如今也是出來湊個熱鬧,李棠好奇那些紙箋,問了攤主才知,若是買一把梳子,便可選一道箋謎,若是猜對了,便再贈一把梳子,倒是有趣。

李棠看着一排排紙箋,躍躍欲試,柏梅雪知她玩心重,便笑笑拉着她選木梳,余成綺也跟着走近攤前細看,柏梅雪挑了一把彎月刻春桃的梳子,李棠便選了一張紙箋。

打開一看,箋上謎面是:牛郎織女會雙七。打一詞牌名,李棠一笑,這簡單,脫口便道:

“鵲橋仙。”

想來也是為了招攬生意,這謎不難,便可再選一把,柏梅雪便揀了一把扇形刻芙蓉的檀木梳,遞給一旁的余成綺道:

“這梳子送給余小姐可好,還望莫要嫌棄。”余成綺見她將梳子送給自己,倒是有些意外,今日初識,得人援手還收人東西,倒叫她過意不去。

只是柏梅雪這麼一說,她也不好推辭,便謝過接了,只是心中計較,看看一旁沒有選木梳的李棠又說:

“娘親前日正說缺把梳子,正好今日看看,只是柏小姐送的,我自當是要留着,便再選一把。”

於是又挑了一把牡丹花的彎月梳朝李棠笑笑說:

“還勞李小姐再猜一謎,我便借花獻佛,你我三人即能同得這檀木梳了。”

李棠倒是不甚想要梳子,也想不到余成綺的心思,只是好玩罷了,樂着又要了一張紙箋,柏梅雪卻明白這余小姐的心思,這般客客氣氣的,倒是和她脾性相似。

李棠新拿的謎面是:雙七未遇下筆難。打一語。

三人一看謎面,都是女兒家,如今這乞巧節日,稍加思索便明了了,三人心中會意,便由李棠開口:

“無巧不成書。”

婦人笑笑攤開謎題,李棠猜對了,婦人笑笑說:

“小姐當真是聰慧。”誇完便叫李棠自行挑選,李棠往攤子上瞧了一瞧,便揀了一把玉兔抱月的圓形梳,一旁二人瞧見,心笑選這梳子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李棠拿了梳子卻悄悄靠近柏梅雪耳邊道:

“這兔子像你。”

說完一臉得意退開,逗得柏梅雪一下子面紅耳赤,瞪她一眼拿扇擋着面頰,不理她轉身同餘成綺往前走,見她這般羞澀,李棠樂得收起梳子跟了上去。

在廟門口逛了一上午,便該各自回家,晚些再出來,三人一同前行,到了分路時各自告別回了家中。

柏梅雪同餘成綺一見如故,臨別時便約了戌時一起到李棠的醉紅妝中參加乞巧宴,余成綺也歡喜應了,說回家中告過父母,晚些準時來赴約。

因着乞巧宴設在醉紅妝,李棠身為主人家,便要早些回去做準備,茶酒果品,鮮花香爐的一樣不能少,因着早前和柏梅雪約好了的,她前兩日便開始準備了。

從廟會回去,李棠剛走進醉紅妝,店夥計阿常在前頭看鋪子,一見她進來,便從櫃枱出來說:

“小掌柜啊,你可回來了。”

見他這般急切,李棠倒是不明所以,雖是偷了個懶出去逛廟會,只是這鋪子前頭的事,她也不甚管,都是店夥計負責待客。

每日戌時李夫人會過來結一天的賬,店夥計便可回去歇着了,怎地找到她頭上了,只聽阿常又說:

“上個月新出的梔子凝膏,原是不曾賣出幾罐,可不知怎地,今日來了許多夫人小姐,把所有的梔子凝膏都買光了。”

原來如此,想是今日乞巧節,連帶着醉紅妝的生意也好上許多,那梔子凝膏,她前久新做的,味道她自己也頗喜歡,別的姑娘小姐喜歡也屬正常,李棠便說:

“賣光就賣光,再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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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鎖印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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