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橋

第三章 鬼橋

一路走來,道路多有崎嶇,經過大水的侵襲,越發的泥濘難行。無求畢竟還是個孩子,還沒走多久就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一路上唉聲嘆氣叫苦連天。

師傅很是無奈,只得尋了個較為舒適的地方落腳。自然是少不了對無求的一番責備。

不過無求完全不以為意,嬉皮笑臉的逢迎着師傅,不是捶背捏腿,就是端茶遞水,伺候的師傅也沒有了任何脾性。

伺候好師傅吃喝的無求笑嘻嘻的捧着一個窩窩頭湊到胡言身邊,擠眉眨眼的說道:“喂,胡言你餓了吧,喏,這還有個窩窩頭。”

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胡言抬頭看了無求一眼,微微搖搖頭,從懷裏掏出之前吃剩的一個窩窩頭:“不用了,我還有。”說完胡言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在理會無求。

無求癟癟嘴:“不要算了,我還捨不得給你呢。”說著狠狠的啃了一口手中的窩窩頭,走到師傅身邊,咧嘴道:“師傅,您說我們追蹤的這條孽龍到底會去哪兒?”

老者捋了捋銀白的長須道:“順水而下,蛟龍入海,必是想過大河經大江入大海。”

無求啃着手中窩窩頭,獃獃的說:“那我們是不是順着這條大河走,就一定會找到它?”

老者眉頭微微一擰道:“照我們這樣的行進速度,恐怕還沒等找到它,它早就龍入大海了。”

聽到老者這麼說,一直沉默不語的胡言猛的站起身道:“不行,不能讓它就這麼跑了。”

老者搖搖頭道:“孽龍順水而行,可不是我們這步行能追上的!”

聽到老者這麼說,胡言有些頹然,但忽而眼中一亮道:“老神仙這孽龍是不是只能走水路?”

老者點頭道:“這孽龍雖是龍身,卻也還算不得真龍。雖能興風作浪,卻不能騰雲駕霧。所以只能順水而行。”

胡言一拍手道:“如果是這樣,我有辦法追上那孽龍。”

一旁的無求撇撇嘴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胡言看了一臉不屑的無求,也不和他一般見識,回頭對老者說:“這條瀨溪河起源於大足,途徑榮昌,然後進入四川瀘縣,在龍馬潭區胡市鎮匯入沱江。所以這條孽龍要想過河入江,必會從瀘縣經過,我們只要抄近路,直接去連瀘縣或者去江河匯流的地方等它就行了。”

老者一聽胡言這麼說,捋了捋銀白的鬍鬚,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過小友可知這條捷徑?”

胡言點點頭道:“不瞞老神仙,往日我上山挖葯揀柴,對這一片的路熟悉的很。我那朋友挖到好的何首烏還專門拿到四川去賣呢?”忽的提到自己那朋友,胡言微微一頓,鼻頭一酸,雙眼頓時泛起了淚光:“不過以後再也沒機會和他一起上山採藥了吧。”

老者見胡言情緒有些低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死者已矣,小友當節哀保重。”

無求也點着頭道:“是啊,胡言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那條孽龍,給你朋友報仇的。”

胡言抽了抽鼻子,抬頭看着有些陰鬱的天空,讓淚水默默的流進肚子,良久他咧嘴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澀與無奈:“謝謝你們,要是我朋友泉下有知,也一定會瞑目的。”

老者知道胡言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老懷欣慰道:“既然小友知道這條路的捷徑,我們就儘快啟程,別誤了時辰,讓那孽龍順江而下入了大海,便大事不妙了。”

胡言點頭道:“好,我這就帶路。”說著快步向來時的路走去。

“喂喂,胡言,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無求見胡言沿着原路返回,趕忙上前扯住胡言。

胡言回頭看了一眼無求,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山峰說:“要想走捷徑,必須過一座鐵索橋,然後繞過那座山,過了那山就到了四川境內了。”

老者拍了拍無求的小腦瓜子道:“無求,胡言小友從小生長於此,自然要比你我要熟悉這裏的地形。”說著抬眼對胡言道:“小友走吧。”

胡言也不答話,點點頭,悶頭向前走去。

既然找到了方向,三人行進的速度大大的加快了。

陰沉的天氣讓傍晚的天空更加陰鬱,霧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的升騰而起。將四周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薄暮之中。

天色將晚,但眾人似乎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胡言一個人默默無言的走在最前面,眼神獃滯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些什麼。無求一路上呱噪不已,好幾次和胡言搭話,在沒得到一點回應之後,就去糾纏起師傅來。

“師傅,這天都快黑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先住宿一晚,等天亮了繼續趕路吧。我們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無求雙手搖晃着老者的袖袍翹着嘴一臉的不情願。

師傅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一個修行人連這點苦都吃不得,還怎麼跟師傅四處遊歷。之前讓你在觀里好好修行別跟來了,你執拗不聽。現在知道叫苦了?”

師傅的一通數落,讓無求好歹是規矩了一些,只是那翹着的小嘴簡直可以掛上一個茶壺了。

正當無求低頭嘟噥的時候,卻一頭撞到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忽然停下腳步的胡言身上。無求剛想上前抱怨幾句,卻發現身前的胡言雙眼緊盯濃霧瀰漫的前方,眼中淚水簌簌而下。

“喂,胡言你又怎麼了?”

“這裏,這裏就是我和他約好見面的地方。”胡言伸手指着前方,滿臉的悲戚和苦痛。

順着胡言所指的方向,無求瞪大了眼睛,不遠處隱隱可以看見一條鐵索橋穿過濃霧橫亘於河面。

無求總算是明白鬍言為何如此,正所謂睹物思人,這鐵索橋是胡言和他朋友相約的地方,也是他眼睜睜看着好朋友被大水沖走的卻無能為力的地方。這座橫跨於河面的鐵索橋註定會成為胡言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也註定會成為伴隨胡言一輩子的傷心之地。

無求心中感嘆,扯了扯胡言的衣袖,沉聲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介懷。這件事不能怨你和你的朋友。要怪只能怪那兇惡的孽龍。要不是它發了這一場大水,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流離失所,更不會有那麼多人死於非命了。”

“對,是它,都怪那條天殺的孽龍。我一定會找到它,一定會……”胡言滿臉激奮,目疵欲裂。銀牙咬的咯咯作響,恨不得將那害死自己朋友的孽龍生吞活剝。

過了好一會兒胡言才平息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氣,低沉着聲音說了一聲“我們走”之後,頭也不回的向鐵索橋的方向走去。

本來無求還想說些什麼,見胡言如此,也不得不快步跟上。

而此時站在後面的老道士卻滿臉的凝重,他環顧河岸四周,霧靄慘慘,陰風陣陣,心中沒由來的生起一股不祥之感。見胡言快步向前,老道士本想叫住胡言,但終究沒有開口,只是滿臉凝重的跟了上去,心下卻越發的小心翼翼。

“喂,那是樵哥兒么?”

三人剛走到離橋頭不遠的地方,從河岸林子裏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呼喚聲。

胡言猛的回頭,卻見林子裏鑽出個頭髮花白的老漢來。

“李大爺是你?”胡言認出了那老漢,原來是本村的李大爺。這李大爺中年喪子,前些年老伴也因病去世了。現在一個人住在山裏的一個茅屋裏。平日裏對自己多有照顧。而胡言有時砍了柴也給李大叔送些過去,所以李大爺才會叫胡言為樵哥兒。

“嘿,果然是樵哥兒。”李大爺揉了揉老花的眼睛,認請了說話的人果真是胡言,有些激動的跑了過來。那步伐哪裏像個七老八十的老漢兒:“你沒死啊!”

李大爺跑上前一把拉住胡言,上下左右打量着,老淚橫流的說道:“我還以為你被水龍王抓走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只是可惜了王家娃兒。”

聽到李大爺提及自己那好朋友,胡言面色微微一沉,帶着一絲哭腔道:“王啟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他了。他被水龍王抓走了。”

李大爺嘆息着說道:“這天殺的水龍王發這麼一場大水,害死了好多人。不過你沒事就好。走走走,回家,看你這樣子餓了好些天吧。”

胡言搖頭回頭看了無求和老神仙一眼道:“李大爺,我不去了,我們還有事,趕着過橋。”

“過橋!?不行不行,你們不能過橋!”聽到胡言這麼說,李大爺像見了鬼似的,滿臉的驚恐。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為什麼不能過橋!?難道這橋壞了?”胡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鐵索橋。

那鐵索橋雖然近在咫尺,但此時卻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濃霧之中,淹沒於靜謐的夜色之下。

“壞倒是沒壞,但是現在你們卻不能過橋。要過也要等到天亮了才能過。”李大爺怯怯的望了一眼那濃霧之中的鐵索橋,經不住一陣脊背發涼,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為什麼現在不能過橋?”胡言見李大爺如此,越是不明就裏。

“因為這橋上有鬼,這是一座鬼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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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都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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