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常

鳳棲一進來，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鳳棲身上，除了那個吳景。

吳景有些不滿，幾個女孩對他的話題不感興趣，但鳳棲進來之前都表現的不明顯。

“鳳棲小姐，電話打這麼久，只怕是白費功夫啊！”吳景說道。

“是不是白費功夫，吳先生等會就知道了。”鳳棲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走到墨多多顏秋兮他們跟前，然後聲音極小的簡單說了剛才幾個電話的收穫。

賈靜雯和吳景雖然在屋裏，但我們坐着的位置隔着一段距離。鳳棲說話的聲音很小，對普通人來說，貼着耳朵才能完全聽得清楚。但對我的同伴們來說不是問題。

“你們幹什麼呢？故弄玄虛很有意思嗎？靜雯啊，還是我太高估了某些人的智商，以為他們能懂我的好心，唉……還是用你的辦法請他們離開這兒吧。”

吳景有些惱了，對賈靜雯說道。

“吳大哥，對付他們這種自以為是的人，簡單直接點最好，陳大炮，讓你叫的人呢？還傻站在那兒幹嘛？！”

賈靜雯剛才被吳景冷落，憋了一肚子火。

“吳景……你爺爺是吳鈞生？”這時候墨多多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喲？這還有個明白人呢？沒錯，我爺爺正是吳鈞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你們不會自找沒趣，還以為你們是‘世界冒險協會’的，是那個部門的人，我就不敢動你們了吧？”

吳景很自以為是的表情。

“吳鈞生是吳鈞生，你是你，你有什麼身份？”顏秋兮似乎也聽過這個人的名字，瞥了眼吳景，不滿他對查理的態度，說道。

“哼！懶得跟你們廢話！”吳景冷哼一聲，看我們的眼神，竟然流露殺意。

“你爺爺也有參與？”

查理的問題看似沒頭沒尾，其實大有深意。

“不懂你在說什麼！”

吳景意外的看了看墨多多，細細打量周言幾眼，表情再變，多了幾分忌憚。

“替我給你爺爺帶句話，問問他這個問題的答案。墨爺爺的孫子墨多多，給老人家問個好。”

墨多多自曝名姓來歷，這說明他口中的‘吳鈞生’，這個吳景的爺爺，很有身份。前輩大佬級人物。

吳景坐在那兒，開始感覺到不安。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來往外走，“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吳大哥你幹嘛去？外面天冷……”賈靜雯開口問道。

“出去打個電話！”

一般真正的太子黨，大家族出身的人物，雖多有紈絝，但都有一個共同點，眼光極高，眼界很遠。對不如他們的人，他們都是高高在上，但對他們惹不起的人，他們的姿態又會是另一種。

吳景是個聰明人，查理幾句簡單的話讓他意識到‘危險’。

陳大炮這會兒已經接連打出去了幾個電話，他叫的人正在上山的路上。幾分鐘后，我們可能面臨群體圍堵。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能不能動手又是另一回事。賈靜雯這個女人頭腦再簡單也不是白痴，她敢讓陳大炮帶人上來，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六七分鐘后，陳大炮打開門，站在門口對賈靜雯說道，“賈小姐，人都差不多來齊了，接下來咋辦？”

賈靜雯示威的目光看了看我們，“來了多少人？”

“八九十來號人吧。”陳大炮估計了一個數字。

“昨兒你跟我說過，這片採區四個礦井，一共有一百多個工人，其他人呢？”賈靜雯竟然計較起這種小事。

“估摸着正往上趕……”

“開除！現在還沒到的人，都給我開除。今天就讓他們收拾東西滾蛋！”藉此事賈靜雯的邪火發泄了不少。

陳大炮頓時有些為難，“到底該先辦哪樣？”

“先攆他們滾！”

賈靜雯頤指氣使，手指指向了我們。

陳大炮轉過身面向我們，“你們幾個識相的，這就走吧？”

幾個大漢走進屋，跟昨晚那場群體鬥毆不同的是，進來的這幾個人手上都拿着鋼條之類的武器。

“賈小姐，非要鬧到這個地步嗎？他們只要動手了，咱們之間可就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了。”

鳳棲嘆了口氣說道。

遠水解近渴需要時間，‘世界冒險協會’那邊，鳳棲直接跟那位高層人物通的電話多少能起到些作用，明月姐也會幫忙，世界冒險協會方面施壓，地方上一定會有所退步。

“餘地？真是可笑，你們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真是可笑！”

說話的同時，陳大炮帶着幾個人已經走近我們。

“真忒娘的煩人，都特么站起來，別逼我們動手啊！”

有一急性子的大漢伸手去拉扯個頭最小，看起來最好欺負的顏秋兮。這人早上沒看到顏秋兮‘欺負’陳大炮時候的情景。

“你們在幹嗎？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一聲氣急敗壞的聲音，說話的人竟然是吳景。

他一隻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在不停擦着臉上的汗。外面氣溫很低，這汗只可能是冷汗。

“吳大哥，這不都是你的意思嗎……”賈靜雯口快說道。

“你給我閉嘴！”吳景兇狠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賈靜雯。

賈靜雯頓時淚眼婆娑起來，感覺有些委屈，但還是很聽話的讓陳大炮把人都給帶出去。

“吳鈞生老爺子有參與嗎？”

墨多多（查理）又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問題，而且問的很認真。

“墨……墨多多小朋友，抱歉的很，我之前真不知道你跟我爺爺認識。”

吳景能屈能伸，進來就直接道歉。之前的盛氣凌人不再，很是低姿態。

墨多多蹙眉，這顯然不是他想要聽的話。吳景話說道一半注意到墨多多的表情，突然轉折，“爺爺讓我給您說一聲，那件事他沒有參與。”

“你怎麼牽扯進來了？”

墨多多的話鳳棲半懂不懂，啞謎一樣。

吳景聽懂了，想到了什麼，臉上有后怕之色，“大概是被人利用了。”

墨多多點了點頭，“老爺子還說什麼了？”

“爺爺說這件事他沒有參與，也不準備參與。牽扯太大……所以那個人情暫時還不了，還請您見諒。”

吳景對墨多多這一看外貌年齡明顯比他小很多（一大截）的人竟然用上了敬語。

“可以了，你走吧。”墨多多不再多說什麼。

吳景的目光再度從我們六個人身上一一越過，像是要把我們深深的記住。然後他轉身就往屋外走，連賈靜雯都不顧了。

“吳大哥等等我……”

賈靜雯連忙也起身要去追趕。

“賈小姐，我跟你沒這麼熟，以後還是別這麼稱呼我了。咱們今兒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就這樣吧。”

吳景挑明了他跟賈靜雯的真實關係，很是冷漠。

“吳……吳少，您就這麼走了？”

“你還想怎的？賈靜雯……好一個賈家，我記住你們了！”

吳景敵意的目光看了一眼賈靜雯，拋下這句話大步離開。

背景深厚，來歷很大的吳景走了，賈靜雯充滿恨意的目光轉而看向了我們。

“賈小姐，咋辦？”

陳大炮等人被吳景喝止，這會兒進退兩難。

“一群廢物！傻站在哪兒幹嘛，還不給我……”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賈靜雯的話，她不耐煩的拿出手機，然後接聽，“爸，吳少自己先走了，我這邊馬上就好，只是把人趕走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你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囂張，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隱約聽到電話那邊一聲呵斥，然後又說了幾句什麼，賈靜雯神色劇烈變化，很是難看。

“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麼就突然變卦了？喂？喂？！……”

那邊直接掛了電話，賈靜雯神色變幻，咬了咬牙，最後冷哼一聲，恨恨瞪了我們一眼，轉身就走。

“你怎麼不走？”

顏秋兮語氣不好地看着還在這裏的蘇子言，蘇子言看了顏秋兮一眼，說道：“哈哈哈，小心折壽哦。”蘇子言說完之後用修長白皙的手指着墨多多腳下的查理說：“好啦好啦，我知道是你在說話。賈靜雯那個笨蛋，怎麼知道破迷小隊都有你這麼一個……嗯……說白了就是智商高會說話的寵物呢？哈哈哈……”

他怎麼知道？！

“你是誰？”顏秋兮語氣更不好了。

“我可不會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這句話，反正我就是來幫助你們的。”

“隨便！”

陳大炮招呼了一聲，把屋裏的幾個漢子都給帶了出去。過了十幾分鐘，宋礦長進來了。

“人都走了，陳大炮也跟着下了山，他那手得去醫院做個手術……您幾位還是我負責招待。那娘們走的時候說了，讓我想辦法儘快讓你們主動離開這兒。不然就扣我們工資……你們是不知道啊，去年年底礦上出了事，一年的工資只發了不到一半。你們都是大人物，我們都得罪不起。能不能給俺們說句實誠話，啥時候走？”

宋礦長一進來就噼里啪啦說了半天。

信嶺礦業公司倒是真夠可以的，用扣發工資來威脅礦上的工人們。這是見硬的不行，軟性手段逼我們走。

“三天之內。”鳳棲心裏也有個底，明月姐把話給鳳棲說的很明白了。

宋礦長鬆了口氣的樣子，感激的對我們咧嘴大笑，連連說我們夠意思。

陳大炮剛成了這片採區的新負責人，但人不在。能鎮得住場子的，就是在百多號工人裏面很有威望的宋礦長。他代表工人們向我們許諾，一定盡量配合我們。

吃過午飯，來自‘世界冒險協會’的關於那場礦難的詳細案捲髮了過來。顏秋兮隨身帶着筆記本電腦，那些案卷是電子檔的，聯網後下載到電腦上就能查看，很是方便。

北票市‘1，17’礦難案是近年來發生的較大的一起安全事故，礦洞突然塌方，導致六名礦工被埋。雖救援及時，事發后不到六小時時間內清理了塌下來的礦石，把人都給刨了出來。但令人痛心的是，六名礦工均已死亡，無一倖免……

法醫鑒定結果為六人在塌方后淬死，身體受損處頗多，遭受重擊。死狀凄慘，無一完好……六個人都是被塌下來的礦石直接砸死。

這是官方對外的結果，‘世界冒險協會’這個特殊部門所掌握的材料是，六人死亡時間應該早於塌方時間。

而且，死者六人，發現的屍體雖然有六具，但是只有五個人的‘份量’！

六具屍體都是殘缺的，有的少了只胳膊和腿，有的少了半邊腦袋，還有的中間一截身子消失……缺少的器官和組織，正好能組成一個完整的‘人體’。如果拼湊起來，就是一個人的完整‘軀體’。

‘世界冒險協會’關注此案后責令當地有關部門全面搜尋礦井地底，但沒有多少收穫。

這個案子之所以直接捅到了‘世界冒險協會’，是因為案件本身存在着不合理性。

其一事故發生異常；其二屍檢結果異常；其三當地處理手段異常。

事故發生異常問題在於太過‘巧合’，六個‘普工’死了，兩個‘炮工’和管事兒的宋礦長卻毫髮無傷。

當地對這個案子的處理一開始是簡單粗暴的，沒有深究，直接定性為安全事故，停礦、抓人、賠錢了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案子被‘世界冒險協會’盯上，主動受理。

一般而言，需要派出‘世界冒險協會’所屬‘破迷小隊’的大案要案，大多都是當地迫於壓力情況下主動向上申請，這種‘世界冒險協會’主動插手案件的情況很少。

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吳景吳少，查理和他的一番對話，信嶺礦業公司的老闆賈家對我們的刁難，再加上明月姐的提醒……從這中間鳳棲隱隱感覺到，看似普通的這個任務，潛藏着很大的危險。我們這一次卻是被捲入了某種漩渦，稍有不慎，可能引發極為惡劣的後果。

‘世界冒險協會’發過來的資料裏面還有一個情況被我們所重視，上一波接了任務的‘破迷小隊’隊伍折戟沉沙，一死一傷后狼狽回返，任務失敗。那個隊伍回去之後彙報的一些情況，在三號礦井的遭遇。

三號礦井下的確有詭異，那個隊伍下過兩次三號礦井，第一次下去傷一人；第二次下去死一個。他們在礦井裏面遭遇了莫名襲擊。

襲擊者可能是邪修，可能‘非人’。傷者是一青年，大半元氣被吸光，逃出礦井的時候，整個人蒼老不堪，失去了幾十年生命一樣。而且氣海被廢，喪失修為，對修者而言，這種遭遇生不如死。

死的那個只剩下一副皺巴巴的皮囊，整個身體沒了骨頭，血肉失去了水分，疑似被吸幹了整個人的生機。

可怖的是，這隊伍連襲擊者的面都沒見着，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下礦井后沒多久便走散，傷者傷，死者死。其他人在底下迷了路死的亂轉了一圈，一無所獲。

下午時候，我們幾個人分為兩個組，一路人去四個礦井施工地轉悠，着重注意三號礦井。觀察周圍的地理環境，地脈地形等。

另一組人找到工人詢問問題，試圖找到線索。礦難案中死亡的六個人的相關情況，礦上曾經發生過的大小事情，某些被我們重點關注的人物，如宋礦長、陳大炮等人的人際關係等。

我們六個人都沒閑着，一直忙到晚上。吃過晚飯，幾個人左等右等不見宋礦長，於是只好步行十來分鐘上山，到採區辦公室我們的暫居地休息。

一直到晚上十點鐘，今天白天一直圍着我們轉的宋礦長始終沒露面。

“不好了出大事了！宋礦長出事啦！”

十點鐘剛過，兩個人打着礦燈摸上山來，口中大聲嚷嚷着，一臉焦急的敲門，在門外喊道。

這個點我們都還沒休息，所以兩間屋子很快打開門，只見一號礦井和二號礦井的領班，宋礦長兩個本家侄子站在外面。

聽到他們的說話聲，鳳棲心中一沉，出門后問道：“宋礦長怎麼了？把話說清楚！”

“老叔剛從礦井底下出來，他身上到處都是血，估計快不行了！幾位領導，老叔惦記着你們，我們送他去醫院他不肯，非要先跟你們說幾句話才成！你們趕緊的跟我們走！”

其中一人說道。

“這好好的怎麼就出事了呢？”顏秋兮提出疑問。

“他下礦井了？不是跟他說了下面危險，別私自下去嗎？”

婷婷提出不滿的質疑。

蘇子言則是皺了皺眉，他想得更多。

“走，一起下去看看。”

我們很快趕下去，三號礦井距離採區辦公室最遠，緊趕慢趕，約莫半小時后才到達。

三號礦井施工地亮如白晝，大燈都被打開，採區大部分人都聽說出事，集中到了這裏。

“宋礦長人呢？在哪兒？”

我們是生面孔，而且比較年輕，來這裏雖然沒兩天，大部分人卻都認識我們，見我們趕過來，都給我們讓路。

“那邊，車那邊！剛抬上車，準備往醫院送哩！”

有人給我們指路。

宋礦長的那輛皮卡已經啟動，車燈打開，正緩緩往山下開。

“等會先別走！”

我們急於知道宋礦長的情況，所以出聲攔阻。開車的人卻沒聽到我們的聲音，車開到大路上開始提速。

鳳棲有些急了，靈機一動之下彎腰伸手撿起一顆石子，然後瞄準方向運足力氣，扔了出去。

砰的一聲脆響，車窗玻璃被我扔出去的石頭砸碎，有人咒罵了一聲，然後車子一個急剎，有人打開車門出來。

那人捂着臉呲牙咧嘴，不等他喝罵，我們跑了過去，然後打開車門。

只見宋礦長整個人橫在後車座上，被布單包裹着，那灰色的布單被鮮血染成了暗紅。宋礦長臉色慘白，呼吸急促，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失血過多，外傷！可救！”

車裏面空間狹窄，只有鳳棲跟蘇子言兩個人鑽了進去，蘇子言早鳳棲一步搭手在宋礦長的手腕上，沒過十秒鐘，得出判斷結果。

鳳棲倒是多看了蘇子言一眼。

“看他這情況只怕耽擱不得，必須緊急送往醫院。”

蘇子言點了點頭認同鳳棲說的話，宋礦長睜開眼睛看到我們，呼吸變得粗重，神色很是激動。

“你別急慢慢說。”鳳棲連忙對他喊道。

“小心……小心瘸子！他……他在底下……是他，是他在害人！”

宋礦長結巴着把一句話說完。

“還有別的話想說嗎？”一股暖流順着鳳棲的手湧入宋礦長體內，鳳棲給他輸送了一股道氣，希望能遏制他的傷情。

“走最左邊……注意安全！俺老宋希望你們還我一個公道！”

宋礦長眼裏閃爍着淚花，勉強又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暈死了過去！

鳳棲和禍泠對視一眼，然後不多說什麼，從車上下來。開車的司機捂着臉還在罵罵咧咧，意思是鳳棲不該扔石頭砸中了他。

鳳棲把錢包拿出來，一沓現金全都抽出來，然後塞給那人，“少特么磨嘰！趕緊的把人送去醫院！路上要快，注意安全！”

那人先是一愣，然後接過錢什麼話都沒說，鑽進駕駛座然後啟動車子，飛快向山下狂飆。

“看來我們有必要立刻下三號礦井一趟了。”

目視車輛遠去，鳳棲嘆息了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