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五幕，如果能成為的話
夜晚，月光如水，安靜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的夜晚，不過，對於杞術來說，不管是黑夜還是晚上，都已經差不多了。
因為自己看不見了。
好像就這樣安靜的待在了日出的那一刻。
「離最終時刻還剩——11天」
杞術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愣了一下，什麼聲音？
什麼……什麼最終時刻？那、那是什麼？
杞術愣了愣，用冰冷的手撫上帶着綁帶的眼睛，經過亞瑟的治療，眼睛不再是很痛的了，她倒也會大膽的觸摸她的雙眼了。
“杞術……杞術姐姐，白天了……你要起來嗎？”哆哆嗦嗦的聲音，帶着一絲恐懼——那是墨多多的聲音。杞術心裏不由得一陣苦澀。她到底做了什麼呢？那天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記憶啊。
什麼凌空提起墨多多？
什麼侮辱墨多多？
她根本就不記得！
就算記憶力太差，也不用差成這樣吧？
“嗯、嗯，謝謝……”杞術艱難地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這個動作已經讓她很累了。虛弱的身體，再加上失明的雙眼，還有巨大的打擊，這具身體已經迎風就倒的那種狀況了。
“衣、衣服……女僕會幫你穿……你要出去走走嗎？”
墨多多的聲音一直在門外傳來，顯然是上次的經歷給墨多多帶來了心理陰影，杞術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那……那你叫她過來吧，謝謝……”
“好！”說完這個字，就跑出去了。
杞術在地上摸索着，似乎想要找到鞋子。
“杞術小姐，還是我幫你吧。”女僕溫和的聲音傳來。
杞術停止找鞋子的動作，乖巧地坐在床上：“哦……好。”
乖巧地讓女僕給自己穿好了衣服，雖然被看光了一點點有點羞恥，但是還是可以忽略的。
杞術忽然感覺到女僕指尖略帶冰涼的觸碰到了眼睛處，杞術下意識地拍掉女僕的手，女僕溫和的聲音響起：“很疼吧？你真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啊……對嗎？”
杞術一愣，手上的動作停止了下來。
“好了好了，杞術小姐，我開玩笑的呢。起來吧，要我扶你嗎？”
女僕把杞術給扶了起來，就算不用看眼睛，杞術的臉上一片茫然。
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我？
別開玩笑了。
“小心，有樓梯。”女僕溫柔的嗓音輕輕響起，帶着令人舒暢的感覺。
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杞術茫然地抓住扶梯，到底還要走多久啊？她……已經很累了，已經不想再走下去了。
如果走下去了，會到達哪裏呢？一定是深淵吧，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你還在磨蹭什麼啊？還不快下來？”又是那個聲音，尖酸刻薄的，“只剩下一步階梯了，你那麼懶，都不願意下來啊？這裏有塊大大的肥肉，給你吃，你要嗎？能幫你補充能量的！”
“曉翼，別瞎說，杞術的身子很虛弱的，不能吃油膩的。”溫柔的聲音徘徊在耳邊，杞術走了下來，這個聲音她聽過的，好像就是把自己給救回來的那個人……
女僕輕輕地握住了杞術的手，溫柔道：“飯桌在那邊，要我喂你嗎？”
“喲喲喲，巨嬰啊……”
墨多多不滿道，“唐曉翼！杞術姐姐都成這樣了！你就別挖苦杞術姐姐了！”
貌似，DODO冒險隊永遠那麼善良呢……
杞術自嘲地笑了笑，讓女僕一口一口喂自己吃飯……
她不想掙扎了，讓別人說去吧，反正自己也快要死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是否可以忽略心裏的那一點點的不甘呢？我不是這樣的？我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人生應該是精彩的？人人都該圍着我轉？
這樣的「你」，真噁心。
“喝點熱牛奶吧，這樣對有點身體有點好處，來，拿着。”女僕把熱牛奶放在杞術的手掌上，溫熱傳遞整片手掌心，“喝掉吧。”
杞術拿着杯子，往嘴裏倒牛奶。
“去花園散散步吧，這樣也對身體好。杞術小姐啊，你的身體就是太弱了，多多鍛煉吧。”女僕似乎語重心長地說道。
杞術拿着杯子的手握緊了，指尖用力到微微發白，緊緊咬着下唇，眼睛裏好像又有眼淚要飆出來。
這樣的你，太沒用了……
“那……走吧。”
杞術站起來，把手給了女僕，女僕輕輕地握住了，女僕的手是帶着溫度的，而她的手是冰涼的。
“今天……沒有出太陽呢。”女僕如此喃喃道，“奇怪，往常都會出太陽的，唉，不然花園就會更暖和了，這樣你也會更溫暖一點了，對吧？”
杞術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句。
忽然，眼睛好像突然看得見了。
杞術下意識地往上看，是陰天。
杞術又往女僕的方向看了看，女僕微笑着，親切又疏離，而她一動不動。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不用這樣吧？眼睛為什麼看得見了？
“來、做一個交易嗎？”
杞術往前看了一眼，暗紅色的頭髮扎的高高的，也揚的老高啊，蔚藍的眼睛，朝杞術炸了眨眼，雙手抱胸，要說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仁兄的背後背了一把劍！！
那神情就像是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一劍砍死你！
“呃……”杞術歪了歪頭，略有點不自在的說，“我……我們一定就要做這個交易嗎？能……能不能不做啊？”
女孩子也歪着頭打量着杞術，忽然笑出聲來：“客戶，誰說你就一定要選擇跟我做交易啊？反正時間多的是，用你們人類來說的，就是來日方長啦！我一點兒都不着急啊，不過……我相信你，你總會和我做交易的。”
杞術一愣，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心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不是這樣的！
“不過啦，你的恢復只是一會兒啦，等我離開的時候，便會消失啦……”女孩拖長了音，對杞術露齒一笑，“也就是說啦，只要你召喚我出來和我做交易的時候，眼睛就會復明哦。怎麼樣，開心嗎？”
然後又嘆了口氣，“可惜並不能維持多久，要怪就怪客戶你太弱啦，被幾個雜草合力攻擊你就能失去雙眼……不過啦，客戶的眼睛並不是不可以救的哦，只要和我交易，可以讓你恢復呢！”
“我只是想來一句俗套的……沒有那麼好的事情發生吧？畢竟是「交易」呢。”杞術臉上略帶無奈。
“的確挺俗套的，罪惡的瑪麗蘇！”女孩又笑了笑，明眸皓齒，“代價當然是你的靈魂啦！看在是第一次交易的份兒上，給你打個折，十分之一的靈魂交換，如何？”
“那我交換完了之後，我這十分之一的靈魂，豈不是沒了？”
女孩瞬間喜笑顏開：“答對啦！你還不算笨，十分之一靈魂歸我后，你的眼睛自然復明啦。十分之一誒！我已經很便宜了！別人家的惡魔，四分之一的生命呢！”
“惡魔？”杞術眉頭一皺，“什麼惡魔？你是惡魔？”
“唉？真沒意思，這麼快就說了出來，本想讓你猜猜的。”女孩惋惜的嘆了口氣。
杞術嘴角一陣抽搐，心道：你好像根本就不是不小心的吧？！那麼明顯！
“所以！”女孩如此道，“你是跟我做，還是不做交易啊？”
說這話的時候，女孩已經把手放在了劍柄上，還真應了：你不答應我就砍死你！
杞術嘴角一陣抽搐，“以後我可能會找你的……說不定！我還真會和你交易呢是吧？別動武啊，你要是殺了我，以後連十分之一或者是百分之一的靈魂都沒有呢！人在必要的時候，總會犧牲的……是吧？？”
“說的有點道理，先不殺你啦。”女孩把手放了下來，“我叫沈亦歡啊！記住了沒？惡魔沈亦歡！”
杞術心道：後面那個字和你真不配！
沈亦歡竟是隱隱透明，最後消散在天空中。
那一瞬間，世界又黑暗了下去。
無聲無息的。
“杞術小姐？你沒事兒吧？我看你一直發獃，是有什麼事情嗎？”
杞術搖了搖頭，嘆息在胸腔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