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委屈
第四百四十七章委屈
他心情有些激動,又帶着緊張,自從昨天白日裏見到了那樣的寧雨宣,他的心就似墜入了無底洞裏,和聞人秋不一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孟千機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人,在東瀛五年的朝夕相處中,他更是難以控制自己。
他拚命將這份感情壓抑在心底里,無法選擇,只能自我折磨着。在看到寧雨宣將他徹底忘了乾淨之後,孟千機再也無法忍受了,他私下裏找了青玄,請求他的幫助,叫寧雨宣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白日裏在景珏面前,佛骨舍利失去了能量,再也沒有作用,但是孟千機知道,這並不代表青玄一點法子都沒有的。在他百般懇求之下,青玄嘆着氣,只道是有一個人被紅塵迷了眼睛。況且在他是西狄國師的身份之下,對方又是西狄儲君,他沒有資格拒絕。
午後天色聚變,這對青玄來說是個好機會,天雷陣陣,他禁閉房門,打坐入定,嘴中喃喃念着的是大悲咒。雷鳴電閃,天色陡然變暗,有些事情,就在無形中漸漸改變。
一雙纖纖素手撩開了帘子,隨後露出來的,便是那張可與月華爭輝的面龐了,朱唇輕點,蛾眉淡掃,只是那雙淺淡的眸子中,以往似水柔情,現在這樣卻像是凝着寒冷冰霜,讓孟千機心裏也是一涼,他嘴巴張了張,喊了一聲,“皇後娘娘?”
寧雨宣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回應道:“你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生疏了?你現在既已是安王殿下,實在沒有必要再用這樣的語氣叫我。”什麼樣的語氣呢?寧雨宣記得,當初她接手千機閣的時候,孟千機便一直是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只是現在,她早已不是他主子了。
只一剎那,孟千機心中便是悲涼肆意流淌,眼前的寧雨宣,分明是將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了,可現在的她,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他轉頭問青玄,“怎麼會變成這樣?青玄,你分明說……”
青玄站了起來,朝着寧雨宣微微行禮以示他昨天自作主張的歉意,隨後對孟千機道:“佛曰,因果得失,皆是造化,安王殿下,你所求的,我已經幫你得到了,至於其他的,都是命運安排,貧僧也只能聽天由命。”
孟千機緊緊攥着手,雙眼原本充斥着憤怒,此刻也慢慢轉化成了無奈和落寞。既是上天註定,誰也無法改變了。
前廳中忽而安靜了下來,寧雨宣卻突然笑了起來,她對青玄說道:“青玄大師,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呢,若是沒有你的幫助,我也很難這麼快恢復記憶,你所說的得失,我自己是最清楚,不過那些無謂之物,失去了當然是更好,多了只能是累贅了。”
青玄只是笑了笑,並不接她這樣的說辭,她只是自身失去了感情,可深陷紅塵,與這些人的糾葛纏繞,是難以剪斷的,一切都沒有想的那般容易。“如今娘娘已經恢復記憶,自是最好不過了,能不處罰貧僧,也是感激不盡,至於其他的,貧僧再也無法插手了。”昨天那般差點引了天劫下來,青玄已經是逆天行事了,自此之後,修行也會慢下許多。
孟千機原是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可看着眼前這人的態度,不由得心更冷了,若不是他的自私自利,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來。看到寧雨宣變得冷漠無情起來,他寧願她還沒有恢復記憶。
他轉頭,再次看向寧雨宣那雙冷漠眼睛,問道:“你當真是覺得這樣丟下一切感情,是最輕鬆的嗎?還有……皇上他知道這些嗎?”
寧雨宣語氣很是輕鬆,果然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不帶任何累贅,“他還沒來得及知道,不過我想等他回來之後,會知道這些的,不過早晚的事罷了。”
此刻孟千機不知該作何表情了,景珏算計了寧雨宣這麼久,費盡了心思得到她的愛,卻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他若是知曉了,怕是真的要瘋了吧。
隨後三人並沒有多聊,其實是孟千機不願意多待了,很快就拉着青玄離開。
兩人行走步伐匆匆,寧雨宣坐在前廳中,不緊不慢地喝着茶,腦海中的回憶理清楚了之後,很多浮在表面之下的事物,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包括從前她不曾察覺到的孟千機對自己的感情。她應該要好好感謝孟千機才是,如果沒有他昨天所做的事情,她哪裏會隔斷那些累贅之物呢。
接下來,還是容自己想想,日後要作何打算吧,這才是當務之急。
寧雨宣一個人坐在花廳中,楚楚見到她,只是過來斟了茶,眼神在她身上游移片刻,就很快收了回去,自以為小動作沒有被發現,寧雨宣只是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在楚楚要離開的時候,忽而喊住了她:“楚楚,你且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楚楚邁開的步子一滯,隨後轉身,只是低着頭,回應道:“娘娘要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寧雨宣一手端着茶盞,一手用茶盞蓋子撇着茶末,動作緩慢且優雅,“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幾年了,以前一直對我很是忠心,我只想問問你,你緣何要背着我對洛家兄妹做出那樣的事情。”她問這話的語氣極其平淡,聽上去根本不像是在詢問一個背叛自己的婢女一樣。
楚楚原先只是在想着該如何解釋,她對洛家兄妹所作的那些事情,但是她忽然愣住了,十幾年、以前?她猛然抬起頭來,看向寧雨宣,雖然對方還是那一副冷淡模樣,但這不正是失憶之前的主子才會說出來的話吧?
“小姐……小姐,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一邊說著話,她的雙眼就已經變得通紅,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寧雨宣慢條斯理地將茶盞放在旁邊桌上,眼中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意,但也只是浮於表面,“楚楚,你每每都是這樣,一情緒激動,就還會叫我小姐,”她食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繼續道:“可是楚楚,別忘了我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那樣對洛家兄妹?”
就好似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楚楚眼眶還是紅的,聽到她的問話,神情怔忪着,寧雨宣就那般笑得沒有任何情緒,雙眸看着她。
楚楚緩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她整理了情緒,說道:“洛家兄妹心懷不軌,奴婢只是不想叫這兩人接近娘娘,昨晚奴婢也就說過了,若是娘娘想要懲罰,奴婢沒有任何怨言。”還能有什麼怨言,不管是失憶時的,還是恢復記憶的她,都不值得自己再掏心掏肺了。
寧雨宣卻是搖搖頭,“我沒有打算懲罰你,我只是好奇罷了,想知道這樣的答案。只是你說洛家人心懷不軌,但從頭到尾,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傷害過我,”她站了起來,又問了一句:“現在洛彩雲在哪裏?我要去見她。”
楚楚臉色都變得煞白起來,她的主子,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輕言兩語就將以前的事情帶過,她明明記起了那些事情,明明都是一起經歷生死的,好像是忽然之前丟了一顆心似的,變得這樣冷酷起來。
她別過臉去,回答道:“娘娘要是想去找那洛彩雲,大可以自己去找,現如今,奴婢也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躲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聞言,寧雨宣皺起眉來,難道是說,洛彩雲失蹤不見了?寧雨宣失去了感情,不代表失去了責任和其他的情緒,洛家人救了她的命,又照顧了她大半年的時間,而就在昨天,洛寒川死在了這座府邸,不管怎麼說,照顧好洛彩雲是她的責任。
但是洛彩雲怎麼會失蹤?她下意識的便想着這是景珏所為,這樣的意識升起,寧雨宣的眼神便是一凜,質問着楚楚道:“這事是不是景珏做的?”
楚楚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要知道,景珏現在也在找那洛彩雲的下落,“娘娘問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且不說洛公子死得蹊蹺,現在還沒有查清楚死因,而皇上今日整整一上午,都照顧着您,您卻這樣懷疑他。”
現在的寧雨宣,完全就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樣的事會是景珏做出來的,以前比這更過分的事,他也不是沒有做過的,但是照顧她整整半日,她心中冷哼,誰知道他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心虛呢,還是有別的其他原因。
既然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寧雨宣也不再多問了,“既然彩雲現在失蹤了,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她轉身便邁步離開。
看着人影消失在那片竹青色的帘子後面,楚楚終是沒能忍住,痛哭了起來,有委屈,也有難過。
因着記掛着寧雨宣的病情,景珏只在軍營中待了僅僅半日,岑尤原本是不願意讓他離開的,眼下文書被盜走,他們多日以來的心血就這樣沒了,還有可能透露他們的部署情況,情況正是緊急的時候,但聽到寧雨宣在府中發著高燒,最後猶猶豫豫,還是沒再說什麼阻撓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