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阿蘭達的回憶

“哦，我明白了，其實叔父大人和德隆師傅根本就沒有矛盾，主要的矛盾來源於立頓大公那裏。”確認了立頓家族為打敗金家族，不惜甘為哈羅德的僕從國后，秦燁豁然開朗。

阿蘭達點點頭說：“你說的不錯，父親把所有幫助大公的人都當做自己的仇人，即便表面不顯露，但心中還是有芥蒂。”

“我似乎聽你說了一個關於家族興衰的故事，當然還有叔父恢復家族榮光的迫切願望。”秦燁認真的問道：“你難道不怕我會把我所聽到的事情告訴大公，好去討些賞！”

“你不是發過誓么？”阿蘭達裝作惱怒，瞪大眼睛說：“如果你敢告訴大公，我就會把自己獻給魔鬼，讓他把你帶到地獄，受盡折磨！”

“這麼惡毒，將心上人送給魔鬼？”秦燁笑着說，“不過以後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關於兩個家族之間的事情，倘若這件事讓大公聽了去，後果不堪設想。”

阿蘭達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所以只對你一人說。父親的仇怨隨着時間越積越深，我真害怕他為了那些虛幻的東西，忘掉了自己的初衷。”

“在追逐權力的過程中，任何人都會迷失自己。你認識了這一點，或許可以幫幫叔父。”秦燁說，“不過話說回來，我並沒有看到叔父像你說的那樣，忘記了自己該做些什麼。”

阿蘭達從床上起身，走到窗前，推開木窗看着深邃的夜空說：“那只是你不了解！”

“我不了解？”秦燁走到阿蘭達的身後，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在耳邊低聲說道：“那你就說說那些我不了解的事情。”

阿蘭達嘆了口氣，在秦燁懷中開始回憶自己的童年。在阿蘭達童年的記憶中，父親不是現在這樣。那是的父親無論去哪裏，總是一手拉着自己，一手拉着母親。她記得父親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總是充滿笑意和愛憐，他曾經是那麼平和，與世無爭。總是微笑着像是在講旁人的故事一樣，給阿蘭達和她的母親講述從祖父那裏聽說，自己也未曾見過的那些關於家族的事情。很長一段時間，父親都會講開滿鮮花的平野，奔騰不息的河流，以及在王城大殿前高聳的金色柱子上，那隻精心雕刻的有着傲然身姿象徵家族的雄鹿。雖然父親口中的故事都只是簡單的文字，但這些文字還是繪成了畫卷，鋪在了阿蘭達的腦海里。

那時內森雖然有恢復家族的想法，卻不那麼強烈，阿蘭達說這主要是母親在世的原因。他愛她，勝過一切，內森願意放棄所有和阿蘭達的母親生活在一起。可就在阿蘭達十四歲時，這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立頓大公與北方蠻族簽訂了貿易協定，開放了邊境的關口，北方蠻族被容許攜帶武器進入利德公國，而唯一的條件就是珍貴的毛皮。開放邊境不久，蠻族人便打着交換貨物的名義，在利德邊境的一些城市，搶奪他們缺少的金屬製品。立頓大公對蠻族的搶掠並不在意，他關心的只是北方運送來的皮毛，成色怎麼樣，可以給他帶來多少收益。

大公對接連而起蠻族搶劫事件的漠視，助漲了蠻族人的氣焰，於是他們開始在部落首領的帶領下，成群結隊的南下，到處燒殺搶掠。就是在蠻族搶劫最盛的時候，1000多蠻族士兵攻破了內森家族的城堡。作為貴族，內森被打暈后綁在馬上帶到北方，以便將來換取贖金。一同要帶走的還有阿蘭達的母親，但阿蘭達的母親性情剛烈，在掙扎時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脖子。蠻族人見阿蘭達的母親不可能活下去，於是丟下了她，帶着貴重物品以及俘虜的男人女人，返回了北方。

那一次蠻族人總共帶走了30多名利德各地的貴族，迫於壓力，立頓大公和蠻族人簽署了互不侵犯的條約。很可惜，阿蘭達的母親在條約簽訂沒多久，沒有等到丈夫歸來便咽了氣。家裏人為了籌足贖回內森的金幣，只好草草的用一塊裹屍布和一個石頭墓碑安葬了阿蘭達的母親。妻子去世的兩個月後，內森返回了利德，當他看到妻子的墳墓時，像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要拋開墳墓，想要把妻子從冰冷的墓穴中抱出來。阿蘭達說，直到現在她都不能忘記父親在被架開時，那能夠噴射出火焰的眼睛。

從那以後，內森開始了長時間的沉默，每天像石頭一樣坐在城堡的石牆上，只有阿蘭達在身邊時才會動動那一直盯着遠方的眼睛。一年之後，內森回到了以前的樣子，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擺脫了失去妻子的痛苦時，內森卻帶着阿蘭達離開了家族被放逐的土地。

從離開家族的同時，內森踏上了復仇之路。他從南方走到北方，又從西方走到東方，跨越了利德公國的全境，四處奔波，只為了積攢自己的實力。天上的諸神沒有辜負內森的努力，最後當他帶着阿蘭達來到沃迪時，作為內森的堂兄，秦燁的養父查米安送給他一塊小的領地。有了領地后，內森早幾年在利德境內四處的奔波發揮了作用，很多在路上結識形形色色的人都前來投奔他。有了這些人的幫助，經過十幾年的努力，內森將小領地擴大成了700多鉤的大領地，也成了一方的顯貴。

十幾年的時間讓阿蘭達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她的容貌與母親及其相似，於是內森對失去母親的女兒越發的溺愛，儘可能滿足她一些需要。不過阿蘭達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逐漸失去光芒的眼睛，內森對她疼愛反而讓她時常想起母親，性格也變的越來越孤僻，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拒之千里，冷冰冰的樣子。

看着阿蘭達的變化，內森很擔心，越是擔心，就越是仇恨改變自己一切的立頓家族。如果不是立頓家第一代大公背信棄義，第二代大公將他們驅逐，第三代大公開放邊境，也許生活安逸的內森就會將仇恨放下。可現在不行，內森的祖父鬱鬱而終，父輩們為了生計被迫經商，自己的妻子因為蠻族的劫掠而死，就連自己的女兒也受此影響，變成了不願意表露情感的“冰人”。於是內森發誓，一定要重新掌握關於記憶中，那座金柱上擁有自己家族象徵的城市。

阿蘭達揚起蒼白的臉，看着秦燁說：“父親說過，除非他帶兵攻下了奔騰城，否則他不會踏入一步。”

“那現在又怎麼會來到奔騰城了？”秦燁伸手撫摸着阿蘭達冰涼的臉說：“難道叔父想放棄仇恨？”

“不會的，父親不可能就這樣放棄。他對成功很有把握，我記得父親說過，他的敵人在哪裏，敵人卻不知道他在哪裏。”阿蘭達說，“不過，現在我越來越看不懂父親了，他在想什麼，要怎樣做，我一無所知。曾經我以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父親的人。”

“或許叔父並不是想復仇，他只是希望維護現在擁有的。”秦燁寬慰道：“只有變的強大，才能保護心愛的人。”

“但願像你說的一樣，父親能夠放棄仇恨。”阿蘭達說著往秦燁懷裏縮了縮，“不過我還是很擔心父親這次來奔騰城的目的，父親肯定不只是為了陪大公狩獵。”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在大公面前裝作失態的原因？”

“只有那樣才能讓大公注意父親，同時打消父親那不為人知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