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雞不成
如果對方是惹不起的編劇,唐貓影視就按照業界的標準流程,看中了創意就走公司內部的立項流程,通過之後立即簽合同,該付的定金付了,然後編劇就開始動筆寫大綱了。
但如果老張有心為難,或者對方完全惹得起,就是另一種操作方式。會要求編劇先動筆寫,在大綱完全ok的情況下,確定萬無一失后,才開始立項簽合同。
這還是運氣好的,有的編劇被忽悠到劇本都完成了,還是通不過策劃部的審核,還是沒正式簽合同,還是一分錢沒拿到。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多是新手編劇的遭遇。
唐貓的做法雖然稍有些霸道,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是在減少無謂的損失。畢竟有意向就立刻簽合同、寫大綱的做法會引來很多麻煩。比如有些編劇空有創意,筆下功夫不夠,連大綱都寫不好,拖到最後是白白給了定金,大綱劇本什麼都沒有。而且業內有不少編劇能力不足,就是拿着短短的故事梗概,專門靠撈一筆定金來生存的。
可是用以上的方法來對指間沙就有點不地道了。說得不好聽點,指間沙能跟唐貓上海合作,就是賞唐貓臉了。
張祖德卻暗地裏做手腳,實在太缺德了。他打着“公司規定”的幌子蒙指間沙,一直忽悠人寫好大綱,然後在臨門時刻突然一卡,趁機要挾要好處。
可惜,他的伎倆早就被看透了。指間沙在業界混了這麼幾年,怎會不明白背後的門道,他之前故作不知,不去提,是給董事長面子。
沒想到張祖德真的是祖上缺德,把敲詐要好處的心打到指間沙身上了,對方直接搬出董事長來視察,嚇得他心驚膽戰,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一天,李總、張祖德鄭重其事地陪董事長吃飯,據說後來董事長還專門找張祖德聊了聊,有消息說是敲打,但沒人能證實。
翟迪悄悄地告訴韓若上次的項目黃了,編劇自己辭謝,董事長就應該有所不滿了,這次不過是正好趁着指間沙這件事,來上海公司敲山震虎罷了。
董事長知道,李總也應該知道呀。他為什麼不管呢?韓若有疑惑。
老張是拜董事長的碼頭才進來的。李總什麼不知道?他心裏清楚得很!就是不管而已。
畢竟老張在這行混了30年,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X影集團,一路爬到策劃部主任職位,論資歷論年齡,都比李總大。而且老張現在還在職,掛着名頭就好辦事,你沒看唐貓影視對外的公告裏,從來不出現老張的名字嗎,因為他還是在職的公職人員,只是光拿錢不上班了而已。所以李總忌憚他……
這些,韓若自然懂。
翟迪感嘆道,這個指間沙真有能耐,能把董事長搬過來,我看到微博上說他在忙《再見,我心頭的硃砂痣》的網劇版,近期要開拍了。
又是這本書,庄斌,你是把和前女友的往事當作賺錢的工具了嗎?還是想讓魯婷婷看到,讓她後悔離開你呢?
韓若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說她記憶力不好,她怕忘了和庄斌的點點滴滴,等將來他們結婚了,她一定要寫一本書,記錄他們所有的過往,讓讀者替他們記住他們的幸福,這樣就再也不會忘記了。
當時,庄斌是怎麼說的?
他說,她記不住不要緊,有他記住就好了……
男人啊,說的都是謊言。
庄斌寫《再見,我心頭的硃砂痣》就是怕自己會忘記他的初戀魯婷婷,所以他寧願讓所有人替他記住,是嗎?
就算是,那又怎樣,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韓若,不要關心陌生人。她告誡自己。
因為董事長的出現,原本中斷的合作得以繼續,合同也在走流程中。
等到雙方再次坐下來談的時候,除了張祖德攜策劃部全體到場,連李總也出席了。
相應地,庄斌和梅琳達也帶着手下人到場。
雙方面對面的一頁一頁地過當前的劇本大綱,從人物到故事線,從結構到人物行動,一條條理清楚。
因着李總在場,雙方都客客氣氣的。後來李總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大會議室里的眾人才長出了一口氣。
會議暫停,張祖德開始了點煙品茶的那一套。
指間沙他是不敢得罪了,但晾着他、不配合,看他能怎樣,董事長竟然明裡暗裏提醒他做點事,跟李總合作好。哼!
梅琳達聲音柔柔,說有一篇文章要分享,甩到群里之後,眾人才知道她的不客氣。
因為那是一篇流傳甚廣的公眾號爆文,矛頭直指文學責編,主題是責問一個月薪幾千塊的責編憑什麼指導幾萬一集的編劇寫劇本。
王曉晗有些不服氣,笑嘻嘻地說因為是甲方買單,所以甲方的意思必須要由責編傳達,沒有責編,項目也不必做了。
庄老師,你說是不是嘛。王曉晗小粉絲撒嬌似的求認同。
指間沙微微一笑,什麼都不答。以他的資歷,根本不用跟這麼愚蠢的人打交道。
他下面有人說,責編要扮演的是劇本醫生的角色,打鐵也需要自身硬,一個連劇本都沒寫過的庸醫,亂給病人打針吃藥,是會死人的……
指間沙、張祖德都是臉上笑眯眯,心裏M摸P,誰都沒說話,就當是各自手下人不懂事鬥嘴玩而已。
那一天,唐貓策劃部和指間沙工作室談到很晚,談到雙方筋疲力盡,總算談完了,各自迫不及待的下班回家。
韓若在公交車站等車,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班車的時間間隔拉長了。
旁邊有私家車停下來,車窗搖下,是庄斌。
“韓若,上車。”
韓若撇過眼,懶得看他。
庄斌直接把車停在站點,開車門下來。
“韓若,我想跟你談談,如果你不想我們之間有個了斷,你可以不上車。你可以選擇和我庄斌永遠有糾葛下去。”
韓若白眼翻上了天。這話說得好像她韓若巴不得和他有什麼一樣。他們早就分手了,六年前就各不相干了,還有什麼沒了斷的。
當年她愛他愛得患得患失,沒有自我,毫無安全感,他卻總嫌她太黏人。
她熾熱的像團剛出鍋的糯米糍粑,他卻冷硬的像雙筷子,一筷子將她的一腔熱愛夾起,卻啪嗒一聲甩在地上,摔得她心碎難愈。
現在他們早已陌路,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編劇,什麼演藝美女沒見過。
她不過是食物鏈最底層的小責編而已,算她自慚形穢,算她形容不堪好吧,她巴不得躲得遠遠的。他又來陰魂不散的找她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