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兵不死捍山河(5)
葉軍回去后簡單把受傷的肩膀包紮了一下，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可是後半夜他就發燒了，吃了葯也沒見好。葉崇新也有些感冒，好在他年輕，不像父親病得那麼重。唐寧忙活了一早上，給大家煮了白粥。
葉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點胃口也沒有。他不想讓大家擔心，硬挺着喝了半碗粥。葉崇新心疼地看着父親，眼角酸酸得險些沒掉下眼淚。此刻的葉軍看上去衰老了許多，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昨夜的暴風雨和冰雹給燕縣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縣城好多的景觀樹被連根拔起，商鋪的廣告牌也被吹落，還砸死了一個過路的行人。有些山村爆發了山洪，蔬菜大棚都被毀了，相比之下石窩子村的災情還算輕的。
“好些年沒下這麼大的暴雨了！”老爺子目不轉盯地看着電視說道。
“爸，要不我拉你去鎮上的醫院看看吧？”
“不去！”葉軍倔強地說道。
“可是……”
“我躺一天就好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去地頭那收拾一下，能壘就先壘上吧，等我病好了再加固。”
“好吧。”葉崇新點點頭。
“我也去。”唐寧自告奮勇地說道。
兩人吃完早飯就出門了，村裡一片狼藉，路上滿是垃圾。有些村民的倉房被衝倒了，還有些房頂被掀開了，院內都是散落的瓦片。村民們都在忙着搶修房屋修整院子，還有些人聚在一起議論着這場幾十年一遇的大暴雨……
莊稼被毀得很嚴重，不過葉崇新更擔心的還是地頭的城牆，他就怕後來又擴大了倒塌的面積。好在現場雖然看上去破敗不堪，但是倒塌的面積並沒有擴大。
“這……怎麼弄啊？”唐寧望着這滿地的青磚條石犯了難，眼前的場面給她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實在是無從下手。
“先把這些磚石收拾一下吧，爭取恢復成原樣！”葉崇新也知道難度很大，但事情總歸要一點點的來做。
“好吧。”唐寧跟在葉崇新身後，先把散落的青磚碼成一堆擺放好。
葉崇新在牆根下又發現了砸傷父親的那塊條石，指着它有些后怕地說道：“你看看，這要是砸到頭上……”
“還是好人有好報！”唐寧笑道。
“你搬小塊的磚，大的石頭留給我，小心點別碰傷了，你這細皮嫩肉的可不經撞。”葉崇新細心地叮囑道。
“我知道啦！”唐寧會心一笑，無論兩人是什麼關係，女人總是喜歡被人關心。
“嗯？”葉崇新扭頭一瞧愣住了。
“怎麼了？”唐寧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幾個村民推着獨輪車直奔他們而來。
“還收拾它幹什麼，我看把牆都推倒拉回去用得了！”其中一個年輕人鄙視地看了眼葉崇新，不容分說就把磚頭裝進了車裏。
“三哥，你幹什麼？”葉崇新急得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此人姓劉，在家裏行三，村裡人都叫他劉三兒，早忘了他的大名。
“我家豬圈倒了一角，我拉回去修豬圈啊！”劉三陰陽怪氣地說道，抬手想推開葉崇新。
“這可是長城上的磚，還有用呢！”葉崇新還是緊緊拉着他的胳膊。
“還有個屁用！”劉三身後的一個老人說道，同樣彎腰撿磚。
“崇新，你怎麼和你爸一樣呢，這破磚留在這也是風化，還不如讓我們拉回家用用！”
“就是，這牆還有什麼用，早就該推倒了！”其它的人也連聲附和。
“不行！”葉崇新張開手臂攔在眾人身前：“這可是文物，你們這是犯法！”
“撿幾塊磚就犯法了？我說崇新，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唐寧也衝上來站在葉崇新身邊，怒吼道：“你們怎麼不動腦子想想，如果沒了長城，還有人來旅遊嗎？還有人給你們送錢嗎？”
唐寧的話振住了這些人，讓他們想到了剛剛離開的攝影家團隊。不過很快劉三兒就反應過來，冷笑道：“我們都同意你們在房上畫畫了，還想怎樣？山上的長城多着呢，少這一段也沒什麼！”
“如果都像你們這麼干，長城早晚被你們搬光！”唐寧氣憤地吼道。
“那我可管不着，家裏都被水淹了，正好用這些磚救急！”劉三兒耍起了無賴，用力將葉崇新推開，沒好氣地說道：“崇新，你可別把三哥我惹急了！”
葉崇新險些被推倒，還好被唐寧扶住了。
“你們幹什麼！”唐寧聲嘶力竭地大喊，可是卻無法阻止這些正往車上搬磚的村民。
葉崇新憤怒了，他沒想到這些人蠻不講理，眼下和他們真的是沒道理可講。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一把將劉三兒的獨輪車推倒，指着眾人大喊道：“今天誰也不能動這裏的磚！”
劉三兒皺了下眉頭，他沒想到一向斯斯文文的葉崇新會露出這樣的一面。他頓時來了脾氣，指着葉崇新罵道：“你小子動真格的是不是？”
“劉三兒，我敬你叫你一聲三哥，你要是不識抬舉……”
“你還想打我們不成？”劉三兒平時在村裡就是遊手好閒的主，耍無賴鬥狠是他的強項。不過他也不傻，粗中有細，馬上就搬出了身後的同盟，頓時與葉崇新形成了對峙。
“三孫子，打你又能怎樣？”身後突然傳過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眾人回頭看過去，只見一個搖晃的身影拄着拐杖緩緩走來。
“爺爺！”唐寧驚喜地衝過去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老爺子雖然行動遲緩，但是每一步都那麼有力量。他目光犀利，像刀子一樣掃視着面前的村民，一步一步彷彿踩在了他們的心口窩。哪怕他步履蹣跚，可風采不減當年。他就像當年面對着敵人的炮火一樣穩穩衝到前面。別看他只有一個人，可就像率領着千軍萬馬。老爺子此刻的氣質就像這歷經了幾百年滄桑的長城，哪怕他們都是風燭殘年，但仍然屹立不倒，永不後退！
他的身上散發著古樸而威嚴的氣息，彷彿與這周圍破敗而雄偉的長城融為了一體。老人的臉上閃現着光輝，就像回放着曾經的崢嶸歲月。這滿地的青磚和條石似乎也在訴說著幾百年來的刀槍砍伐和風雨侵襲，哪怕它們都快離開了，也要堅守最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