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斐，你回來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我早些趕回來。”將軍連忙與小舅舅寒噓，親手為他奉茶。
“姐夫，你這是說哪裏話呢？我是小輩，怎麼能勞煩姐夫呢，對了，怎麼沒見小風呢，這孩子怎麼也不出來迎接我。”冉文斐左顧右看，卻沒有見到盛風，問道。
將軍隨手端起茶盞，笑着說“風兒已經去了國子監，一月才回來一次。”
冉文斐皺了皺眉頭“姐夫，你當真要讓小風從文，那你手中的兵權該怎麼辦？”
將軍笑了笑“這兵權自然是交由皇上保管，物歸原主，不是正好。”
冉文斐卻並不是很認同“姐夫，你把這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你在朝中為官多年，得罪人眾多，等你交上兵權之時，風兒尚未成長起來，你可想過你們一家要如何過。”
將軍放下了茶水“你說的的確不錯，但是你別忘了，皇帝已經對我起疑心了，我掌握兵權多年，軍隊歸我掌管，皇帝本就不滿，如果我再將兵權給風兒，只怕這將軍府會有滅頂之災。”
冉文斐嘆了一口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自古帝王多疑心，殺忠臣，滅族之禍從來都不只是說說。”
將軍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嘆了一口氣“其實你們兄弟三人中，最聰明最有謀略的便是你了，可惜呀，你總要裝作一副紈絝的樣子，惹得父親不開心。”
冉文斐笑了笑“人活一世，自然要過的瀟洒，被太多的功名利祿困住了身，豈不是太過荒唐？”
將軍無奈的搖了搖頭。
冉文斐打趣道“姐夫莫要擔憂，我這不也活的快快樂樂，幸福自足嗎？”
將軍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隨口吩咐道“快到正午了，去把小姐請來，該用午膳了。”
管家連忙回應“是，奴才這就去請小姐。”
“爹爹，小舅舅。”盛夕顏看到二人，也不拘束，喚了一聲便坐上了桌。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的說“爹爹，我都餓了，怎麼還不用膳呀？”
將軍無奈的勾了勾自己女兒的鼻子“小饞貓。”
冉文斐摸了摸盛夕顏的腦袋“顏兒這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是該多吃點兒，補補身子。”
將軍無奈的說“你別總是寵着她，她都快被你寵壞了。”
盛夕顏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爹爹，不滿的說“女孩子家不就是應該嬌寵。”
將軍無奈的說“在家裏有爹爹，哥哥和舅舅寵着你，那你嫁出去了以後誰寵着你呢，小心被人嫌棄。”
盛夕顏驕傲的說“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賴着爹爹一輩子。”
將軍成心和她作對“那要是爹爹不在了呢，你要誰寵着你？”
盛夕顏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哥哥了。”
將軍向她說“可是哥哥會有自己的妻子，他要寵着自己的妻子，也不能光寵着你的。”
盛夕顏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一下子白了臉。
將軍和冉文斐一下子就慌了神“顏兒，你怎麼了？”
盛夕顏搖了搖頭，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兒，只是想吃松花糕，今天爹爹都沒有給我帶糕點回來呢。”
將軍安撫她說“若是你真的想吃，爹爹一會兒派人去給你買，實在不行我讓醉香樓的廚子來家裏，你想吃什麼？我讓他做給你吃。”
盛夕顏搖了搖頭，然後說“爹爹，小舅舅，我吃飽了。”
冉文斐想了想，開口道“姐夫，我想一會兒去祠堂看看姐姐，讓顏兒陪我一起去吧。”
將軍點了點頭，去吧，你們姐弟倆也好久沒有見面了，顏兒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祭拜他母親了。”
盛夕顏點了點頭“那我一會兒去找小舅舅。”
“顏兒怎麼了？怎麼一提起你哥哥來了你就神色蒼白，你哥哥欺負你了，還是，就是和你爹爹說的那樣你，哥哥有了喜歡的人。”冉文斐拉着小侄女的手在花園裏散步，彷彿漫不經心的問了出來。
盛夕顏搖了搖頭“我哥哥才多大，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我只是聽到我爹爹說他不在了，心裏很難過。”
冉文斐笑了笑，勸說道“顏兒，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生死這種東西，你應該學着看淡，否則就會有無窮無盡的痛苦等着你去品嘗。”
盛夕顏仰起頭問“小舅舅，人固有一死，這個我知道，我是學不會去看淡。”
冉文斐摸了她的腦袋，道“是我錯了，你還這麼小，還有無數的人生可以體會，我不該讓你過早體會這些悲傷離別，讓你去接觸淡然。”
盛夕顏笑了笑“小舅舅，生死真的可以看淡嗎，如果你被人陷害致死，被至親背叛，被心愛的人推向刑場，你還可以保存淡然嗎？”
冉文斐略帶的問道“顏兒，你怎麼了？”
盛夕顏笑了笑“小舅舅，我沒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冉文斐壓下了心底的疑惑，故作輕鬆的說“你這麼小小的一個孩子，哪來的什麼感慨，故作成熟。”
盛夕顏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大小姐，好巧啊，在這遇見了。”姜梅媛比起上午來，裝扮更加艷麗了些，使她原本溫婉的容顏顯得更加明艷。
盛夕顏笑了笑“確實很巧呢，姜師傅怎麼有空出來散步？”
姜梅媛溫婉的笑了笑“心情有點鬱悶，所以出來散散心，這位是？”
盛夕顏連忙介紹道“這個是我小舅舅冉文斐，小舅舅，這是教我刺繡的師傅，姓姜。”
冉文斐朝姜師傅點了點頭“多寫姜師傅指導，顏兒想來頑劣，勞煩姜師傅多上些心。”
姜梅媛笑着說“冉公子多慮了，大小姐學習一向極為勤奮，而且極為聰穎，連我都有些嫉妒她的天賦呢。”
盛夕顏朝冉文斐投去了一個驕傲的小眼神，看，我厲害吧。
冉文斐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樣一來，打破了之前的深沉。
三個人說說笑笑，倒是極為融洽。
過了一會，盛夕顏突然開口“小舅舅，我們該去祠堂看母親了，看完之後我們再出來玩吧。”
冉文斐點了點頭，對姜梅媛說“這下還有事在身，就失陪了。”
姜梅媛連忙說“冉公子有事情別先去忙，不用管我的。”
冉文斐和盛夕顏就一起走開了，姜梅媛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勢在必得。
盛夕顏突然開口“小舅舅，我覺得姜師傅對你好像有意思。”
冉文斐搖了搖頭“我並沒有成家的念頭，只能辜負姜姑娘了。”
盛夕顏笑了笑“小舅舅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何不趕緊成家，好讓姥姥姥爺放心。”
冉文斐笑着說“寧缺毋濫，我總得找一個讓我心儀的人。”
盛夕顏故作輕鬆的說“你還沒和姜師傅接觸，怎麼就知道她不是你心儀的人？”
冉文斐笑了笑“姜師傅這種人，一看就是出自於書香世家，家境不殷實卻清高自傲的很，二我不過是一個俗人，以賺錢為營生，我們兩個人不適合。更何況，我爹娘肯定不會讓她做我的正妻，而且她也不適合做我的正妻，她的性子孤傲，這是不願屈居人下。所以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適合，所以從一開始就避免一切可能。”
盛夕顏瞭然都點了點頭“舅舅你說的對，不適合，還不如一開始便避免一切，省的最後搞得兩個人都痛苦不堪。”
冉文斐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會喜歡她的，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痴情種。”
盛夕顏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冉文斐蒲團上跪下，笑着說“姐姐，我來看你了，你是不是責怪我來的太少，你放心，等京城生意定下來之後，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盛夕顏好奇的問“小舅舅，你要定居京城。”
冉文斐點了點頭。
盛夕顏給母親上了柱香“娘親，女兒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吧，女兒不孝，在您活着的時候未能盡孝。”
冉文斐笑着看了一眼小侄女“顏兒，姐姐不會怪你的，當時你才多大呀，那個時候我還在鬥雞遛鳥呢。”
冉文斐上了一炷香“姐姐我現在開始正經做生意了如果你見到了，你也許會很欣慰，也許會罵我不成才，但是我想告訴你，這是我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支持我。”
盛夕顏笑了笑“娘親一定會支持你的，她一向最寵愛你這個弟弟。”
冉文斐點了點頭，開口道“顏兒，我和姐姐許久未見，我想單獨和她說一會兒話行嗎？”
盛夕顏笑了笑“那我在外面等你。”
冉文斐點了點頭。
看到盛夕顏出去之後，冉文斐嘆了一口氣“姐姐，我發現我的小侄女現在越來越奇怪，莫名其妙的成熟，我當真不知是好是壞，姐姐如果你在天有靈，我希望你能保佑她一世順遂，少讓這個孩子受些苦楚。”
冉文斐等了半天沒有回答，自己笑了笑“瞧我，都傻了不是，姐姐，這幾年都是隨哥哥，父親，母親來祭拜，都沒來得及正經和你說幾句話。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姐姐你還活着，我知道這是我的幻想，但是我忍不住去想。”
冉文斐把帶來的祭品擺上，喃喃道“姐姐啊，姐姐，你向來都罵我不成器，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心裏的苦，我不想像大哥一樣成為政治的工具，也不想像二哥一樣殺人不眨眼，我只想守着我的一方小天地，守着我的親人們，就這樣一世安康，安穩過下去。”
冉文斐又笑了笑“你肯定心裏又在罵我胸無大志，可是啊，我就是這麼個人，你說我空有天賦，白白浪費，但是我寧可做一個普通人。”
冉文斐苦笑了一下“姐姐，你的病來得蹊蹺，但是我卻不敢去查，不想去查，你知道的，我向來就是個懦夫，我怕破壞眼前安穩的生活，其實我知道，風兒的來歷有蹊蹺，這是你的心頭病，但是風兒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忍心去傷害他，他還只是一個孩子。”
冉文斐笑了笑“姐姐，我知道你不忍心怪我，而且你也深深的愛着風兒，否則你不會自己咽下苦果，因思成疾。”
冉文斐想了想，又開口道“我知道你有所懷疑，你懷疑風兒是宮裏那個女人生的，但是你並不想揭露這個秘密，否則的話，你早就告訴爹娘了，那還會容忍這麼久。”
冉文斐臉上露出了懷念的表情“姐姐，我記得你常和我說，慧極必傷，我現在終於嘗到了是什麼滋味，顏兒和你一樣，聰明果斷，只是希望她不要為自己所傷，能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盛夕顏在外面等了很久，冉文斐才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顏兒，太棒嘍！今年單獨見了姐姐一次。”
盛夕顏也被他感染“那這樣真好，你定居京城了之後也能常來看母親，母親一定會很開心的。”
冉文斐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她，姐姐會開心嗎？也許吧。
盛夕顏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