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天赭問道“那顏兒怎麼自己來了這裏，身邊也沒有婢女陪同？”

盛夕顏天真的笑了笑“我是和如兒妹妹一起出來的，我讓玉秀陪她一起回去了。”

白天赭笑着說“就是你身邊那個小丫頭吧。”

盛夕顏憨厚的說“嗯嗯嗯，就是她。”

白蒔隱咳嗽了一下，打斷道“三哥，現在時間不早了，要不然讓顏兒先回去，省的其他人找不到她。”

白天赭點了點頭“也是，省的其他人擔心，要不然哥哥送你回去。”

盛夕顏搖了搖頭說“不麻煩兩位哥哥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吧，再見，再見。”說完便跑了回去。

白天赭和白蒔隱有些無奈。這小丫頭一會兒乖巧懂事，一會兒古靈精怪，當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盛夕顏回到了御花園后，秦如兒趕緊湊上來問“姐姐你去哪兒了？怎麼耽誤了那麼長時間，我和玉秀差點就出去找你了。”

盛夕顏摸了摸秦如兒的手“沒事兒，我只是在外面遇到了兩個熟人，所以就停下來聊了聊天。”

玉秀略帶懷疑的看了眼主子，卻沒有說話。

盛夕顏暗中向玉秀搖了搖頭。

秦如兒略帶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剛才謝謝姐姐了，諾，就是桂花糖，是我嬤嬤特地給我做的，可好吃了呢。”白白的小手裏放着一塊黃色的糖果。

玉秀原本想阻止，盛夕顏才趕緊拿了起來，咬了一口，誇讚道“糖果真甜。”

秦如兒驕傲地揚了揚頭“那可不是，我嬤嬤做的東西向來好吃，這可是她家鄉的特產。”

盛夕顏笑了笑，不再開口。

這時，一個穿着粉紅色襦裙小女孩兒走了過，笑靨如花“我叫裴淓，你們叫什麼呀？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

秦如兒笑了笑，天真的說“當然好了，我叫秦如兒，這是我姐姐，她叫盛夕顏。”

盛夕顏點了點頭，笑着說“你好呀，我叫盛夕顏。”

裴淓摸了摸腦袋，說“我今年八歲，你多大了？”

秦如兒說“我也是八歲，不過我出生的晚，是臘月出生的，但是盛姐姐她是九歲了，我們都得叫她姐姐。”

裴淓乖乖地叫了一聲“盛姐姐，為什麼以前都沒有見過盛姐姐和如兒妹妹？”

盛夕顏笑了笑說“我平時不喜歡走動，如兒也是。”

裴淓恍然大悟，說“那現在我們認識了之後，姐姐可要常來走動呀。”

盛夕顏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她。

如兒連忙說“好呀好呀，希望姐姐不要嫌如兒煩就是了。”

裴淓卻一臉可憐的看向盛夕顏“那盛姐姐呢，盛姐姐也要常來看我呀。”

盛夕顏抬頭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爹爹讓的話，那我自然會去看你的。”

裴淓的臉色一僵。

盛夕顏心中則是暗笑，一個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上一次你利用了我，這次我得把場子找回來。

這裴淓表面上是她的朋友，實際上只是為了跟在她身後撈點兒利益罷了。既然得了利益，本該老老實實的做人，卻還在背後說她恃寵而驕的壞話，這可是不能容的。這裴淓到了最後，也是入了宮，成為了白天赭眾多妃子的一個，聽說最後被離央整治得挺慘。

裴淓勉強的笑了笑“盛姐姐這話說的，你若是要來，誰又能攔得住你？”

盛夕顏笑了笑，沒有說話，拉起了秦如兒的手“我和如兒妹妹還有些話要說，所以我們就不奉陪了，還請多多包涵。”

裴淓笑了笑“即使如此，那淓兒便失禮了。”

盛夕顏點了點頭。

秦如兒不解地問“姐姐，你為何要趕走她，多一個人，就算是說說話也好呀。”

盛夕顏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她，看着她眼裏便有一股算計，惹得我心煩。”

秦如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果真，直到宴會結束都沒有人再來找她們兩個的，倒是落得個清凈。

宴會結束后，盛夕顏本來打算往外走，卻被樂公公叫住了“盛小姐，盛小姐，您慢些。”

盛夕顏轉過身去“不知布公公還有什麼事？”

樂公公看了看秦如兒，意思不言而喻。

盛夕顏看向秦如兒“如兒，我還有些事，要不然你先走吧。”

秦如兒連忙答應“那我先走了，姐姐也趕快回家吧，省的盛叔叔擔心。”

盛夕顏“好呀，下一次可要來找我玩兒。”

秦如兒使勁點了點頭。

盛夕顏喚道“玉秀，替我送送秦小姐。”

玉秀“是。”

盛夕顏問道“不知公公有何事？”

樂公公連忙回話道“是容妃娘娘聽說盛小姐入了宮，特地命奴才來召盛小姐過去聚聚。”

盛夕顏笑了笑“容妃娘娘客氣了，我也甚是想念容妃娘娘，容妃娘娘近來可安好。”

“容妃娘娘身子自是安好，只不過有些思念家人，所以特地讓奴才來叫小姐。”月公公笑着說。

容妃全名叫盛安容，是盛梓銘的表妹，也是盛夕顏表姑姑，與盛夕顏並不親厚，倒是借了盛梓銘的勢，一向頗為得寵。

今日前來召見，是上一世並沒有的事，盛夕顏倒是有些好奇，這容妃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兒。

上坐是一個華貴的女子，冰肌玉膚，鵝蛋臉，柳葉眉，櫻桃般的小嘴，當真是個美人，歲月並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是依稀可見額頭上的皺紋。

“容妃娘娘吉祥。”盛夕顏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顏兒幾年不見，怎麼與姑姑生分了，來來來，快點讓姑好好看看你。”盛安容連忙扶起盛夕顏。

盛夕顏靦腆地笑了笑“哪裏是幾年呀，是好多年沒有見過姑姑了，顏兒都快忘了姑姑長什麼樣兒了。”

盛安容臉上一僵，連忙笑着說“顏兒你這話說的，讓姑姑老臉往哪兒放呀。”

盛夕顏揚起小臉“顏兒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容妃拿袖子捂了捂嘴，咳嗽了一下“顏兒，我聽說你父親正在處理江南的案子。”

盛夕顏心中已經明了了，這容妃是想自己打探江南的案子，再向老皇帝邀寵。

盛夕顏無辜的看着她“什麼江南的案子？顏兒不知道呀，我只知道爹爹一直住在軍營里，近幾日剛剛回家裏來，並不知道爹爹在處理什麼案子。”

容妃見套不出什麼話來，連忙端過來一碟子點心。笑着說“顏兒，快嘗嘗這點心，這是御膳房剛剛研製出來的，我嘗着也是極為好吃的，聽說你要入宮，特地為你留的。”

盛夕顏拿起一塊，嘗了嘗，點了點頭“確實挺好吃的，多謝娘娘。”

容妃笑着說“顏兒怎的與姑姑這樣客氣，叫姑姑就好，叫什麼娘娘呀。”

盛夕顏放下那塊點心“娘娘就是娘娘，這點是不會變的。”

容妃心裏一咯噔，覺得這小妮子怕是看出什麼來了，再轉念一想，不過一個九歲的小丫頭，能有什麼心機？

盛夕顏當真是在提點她，不管發生了什麼，盛梓銘在朝中一日不倒，她容妃也不會倒下去，若是盛梓銘一日不在了，誰還會買她盛安容的帳，老皇帝可不是什麼念及舊情的人。她連自己的兒子說扔都能扔，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妃子。

容妃連忙喝了口茶來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過了一會兒，說“顏兒，你爹爹近來可好？”

盛夕顏既然她彷彿有了什麼思考，連忙笑着說“爹爹近來身子自然很好，有勞娘娘掛心了，我定是會向爹爹轉告的。”

容妃笑得有些勉強“來，顏兒，多吃些點心。”

盛夕顏卻站了起來“不了，娘娘，現在時辰有些晚了，顏兒要早些回家，省的哥哥和爹爹擔心。”

容妃也跟着站起來了“顏兒這就走了嗎，素心，給顏兒帶點點心，再從庫房裏拿出些首飾，特別是那對紫玉鐲子，給顏兒包了來。”

盛夕顏推拒道“不了，娘娘，我丫鬟不在身邊，也沒法兒帶回府去。”

容妃拉了拉盛夕顏的手“無事，我讓月公公替你提到馬車上，你只需要安心的回府便是，否則讓哥哥知道了，還要怪我太過小氣了呢。”

盛夕顏福了福“那顏兒便卻之不恭了。”

“小姐，你聽說了嗎？老爺剛剛領來了一個新姨娘。聽說這個新姨娘可漂亮了，比林姨娘還好看呢，奴婢真想去看看。”玉秀托着下巴，一臉好奇的說。

盛夕顏無奈的搖了搖頭，戳了戳她的腦袋“再漂亮還能比你家小姐漂亮不成。”

玉秀氣的直跺腳“小姐，哪有姑娘家自己誇自己長得漂亮的，更何況您的美和新姨娘又不是一種美，小姐更像是天邊的雲彩，而新姨娘呢，更像是地上的花朵。”

盛夕顏深吸了一口氣“玉秀，你現在怎麼能這麼能拍馬屁了？這都是跟誰學的些壞毛病。”

玉秀吐了吐舌頭“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過是從下面人聽來的。”

盛夕顏無奈的說“莫要聽下面的人亂嚼舌根子，省的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玉秀搖着盛夕顏的袖子“有小姐在，誰敢把我怎麼樣，就算是老爺和少爺，他們也不敢動我的呢。”

盛夕顏氣的戳她的腦袋“天天這麼口無遮攔的，萬一哪天被旁的有心人聽去了，你可得怎麼辦呀？”

玉秀抱怨道“小姐，你別總戳我腦袋，這樣我會變笨的。”

盛夕顏笑道“你已經到達上限了，沒法兒更笨了，所以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裏去。”

玉秀氣的直咬牙“小姐。”

過了一會，玉秀又湊了過來“小姐，我們去看看新娘長什麼樣兒吧。”

盛夕顏隨手拿了本書讀着“沒興趣，不想去。”

玉秀哀求道“可是奴婢有興趣，您就陪奴婢去看了一次吧。”

盛夕顏被這死丫頭纏的沒有辦法，只好連聲應道“好好好，我陪你去看看，行了吧？”

玉秀狂點腦袋“我就知道小姐最疼愛我了，我的好小姐。”

盛夕顏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玉秀的腦袋“只要你乖乖的，你幹什麼小姐都陪你去。”

盛夕顏把手中的書隨手一扔，吩咐道“阿秀，還不趕緊去準備些禮物，我們去拜訪一下新姨娘。”

玉秀摸了摸腦袋，道”小姐覺得應該準備什麼的禮物才算合適。”

盛夕顏隨口說道“什麼樣的都行，不用太貴重了，她受不起。”

玉秀想了想，說道“一對翡翠耳環，一支新梅花簪子，一對玉鐲，一柄玉如意，兩匹雲錦，一個送子觀音。”

盛夕顏翻了個白眼“你送送子觀音是什麼意思？爹爹是不會和這個新姨娘要孩子的，送去了只會顯得諷刺。”

玉秀眨了眨單純的眼睛，問道“為什麼呀？老爺不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嘛。”

盛夕顏一巴掌拍她腦袋上“你就那麼想讓你家小姐失寵嗎？”

玉秀感覺不太對勁兒，趕緊一個勁兒的拍馬屁“無論來多少個孩子，都不會取代小姐在老爺心中的地位。”片刻，她詢問道“不送送子觀音的話，那送什麼東西呢？”

盛夕顏無所謂的說“我感覺容妃娘娘那個紫玉手鐲就挺好，很適合送人。”

玉秀咽了口唾沫，道“小姐，那個是容妃娘娘賜的。”

盛夕顏笑了笑，道“不過是一個憑藉我爹上位的小小宮妃而已，而且憑她的手段，當真是給我盛家丟臉，肯把她給的東西送出去，那是我給她面子。”

玉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到達新姨娘院門口時，盛夕顏抬頭看了看牌匾——蕪花院。

此時，齊姨娘正走了出來，見到了盛夕顏，立刻行了個禮“大小姐萬福。”

盛梓銘寵女兒是出了名的，她們這些姨娘對大小姐必須得恭恭敬敬，否則，盛梓銘也不會憐香惜玉。

盛夕顏讓齊姨娘平身，隨口問道“婧娘這也是來看新姨娘的。”

齊姨娘連忙回話道“正是，正是。這新姨娘也太不會做事情了，居然沒去拜見大小姐，竟然讓大小姐來找她，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盛夕顏笑了笑，說“沒事兒的，畢竟姨娘也算是我的半個長輩，來看看她，混個臉熟也是應該的。”

齊姨娘不敢反駁，連忙道“小姐說的是，小姐說的是。”

盛夕顏攏了攏頭髮，道“若是無事的話，齊姨娘可以下去了，本小姐還想看看新姨娘的長相呢，就不奉陪了。”

齊姨娘連忙道“不敢勞煩小姐，奴婢這就下去。”

盛夕顏輕輕嗯了聲。

“敏姨娘，小姐來訪。”桂香稟報道。

敏姨娘懶懶地從榻中起來，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嫵媚的說道“怎麼還有人來訪呀，昨晚將軍可沒有放過我，我到現在還渾身酸痛得很呢，不行，我不想再見客了。”

桂香勸道“畢竟是大小姐，您還是出去接待一下吧。”

敏姨娘不開心的說“大小姐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的主子？你怎麼能處處向著大小姐說話，我說讓大小姐等着便是等着，這哪有你插嘴的份。”

桂香默默地退了下去，到客廳中對盛夕顏說“大小姐，我們家姨娘尚未梳洗，您能稍微等一會。”

盛夕顏喝了一口茶，笑着說“怎的，接待齊姨娘有空，接待我便沒有空了，什麼時候我這個大小姐這麼不值錢了。”

桂香跪下說“求大小姐恕罪，我家姨娘當真是不方便，請您稍侯片刻。”

盛夕顏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你確定你能勸得動你家姨娘？桂香，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話我不必說你也明白，這新姨娘與我孰輕孰重，你心裏得有點兒數，你也知道，我這個大小姐向來刁蠻，沒有耐心，你可別讓我等急了，等急了的話，我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桂香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聲道“是，大小姐，奴婢明白你的意思。”

盛夕顏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冷笑道“知道我的意思了。”

突然，盛夕顏問道“桂香，這新姨娘是何來歷？”

桂香低下頭“奴婢不知道。”

盛夕顏把茶盞放下，笑着說“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這般的修養和不自知，估計不是青樓女子，便是戲子，我爹爹向來喜歡獵奇，桂香，你說這新姨娘她能討我爹幾天的歡心，這可得是你好好想想的了。一個奴才必須要找對主人，才能平平安安，榮華富貴。”

桂香說“多謝大小姐提點，桂香感激不盡。”

盛夕顏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等到桂香離開后，玉秀略帶愧疚的說“小姐，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來看新姨娘，你也不會差點兒和她起衝突。”

盛夕顏笑了笑，安撫道“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和她起衝突是早晚的事，你的作用只是提前了這個過程，別放在心上。”

玉秀點了點頭，片刻后，玉秀猶豫着開口“小姐，一會兒新姨娘如果對你不敬的話，奴婢可以直接動手嗎？”

盛夕顏無奈的笑了笑“當然可以啦，打壞打不壞都沒關係，我還不信，我爹會為了一個姨娘拿我怎麼樣，現在府里的姨娘哪一個不是看到我繞道走，我還就不信你這個邪了。”

玉秀認同的說“對呀，老爺最寵小姐了，再不濟還有少爺呢，少爺可是我們府中的繼承人。”

盛夕顏揉了揉玉秀的腦袋“那你還有什麼好愧疚的？當真是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