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沙漠中的幽靈
沙漠，一望無際，荒涼的令人發麻。
十餘名騎兵，策馬緩行，沙漠中，並不適合騎馬，可騎兵們沒有更加合適的代行工具。
“隊長，督察使大人是否太過小心了！我們一連多日在這沙漠中視察，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一騎兵或許是受不了這風沙之苦，有些埋怨。
“就是，再說我們不還有信號塔嗎？亡靈大軍若真來犯，還朝城也肯定能夠及時佈防，為何要我我等來此受罪？”另一名騎兵也發起牢騷。
“住口！”騎兵隊長臉色一沉，怒聲道:“受罪？你該慶幸你還活着，想想北境的同袍們，他們，現在連埋怨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時間，眾人凄然噤語，北境之事，軍中早已人人皆知。
不知又行走了多久，一名年輕的騎兵輕靠向一旁，小聲道:“尤哥，你父親沒事吧？”
“不知道！”被稱為尤哥的年輕人情緒低落。
“我也想娘親了！”年輕騎兵眼眶漸紅，略帶哭腔道:“我被強征入伍的時候，娘親還帶着病，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北境淪陷，更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脫，會不會病死在逃亡的路上。”
“放心吧！”一名中年騎兵插話道:“統帥肯定會善待我們的家人，北境淪陷之前，平民百姓就已經撤離了！”
中年騎兵雖非北境人，但兩名來自北境的騎兵倒沒有什麼異議，他們之所以心甘情願留下來，也是深知即便戰死，只要王國一息尚存，他們的家人必能得到優待。
“其實，最苦的還是隊長！經歷三次王國動亂，家人死的就只剩下一個爺爺！可他的爺爺，就住在奇峰城！”中年騎兵深深看着前方領隊的騎兵，輕聲道:“前幾日，我見隊長拿着奇峰城陣亡百姓名單發獃，想必，他唯一的親人，已經已經不在了！”
兩名年輕騎兵一呆，而後，默默繼續前進。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向西推進數十里偵查，這在沙漠中，無異是一種極大的考驗。
隨着沙坑越來越深，馬匹寸步難行，騎兵們只好選擇拉着馬匹步行。
風沙，越來越大，步伐愈發難行，突然，一匹馬深陷沙堆中，放聲悲鳴。
騎兵們紛紛上前幫忙，馬匹看起來格外痛苦，瘋狂搖晃馬首嘶叫。
“用力，快出來了！”
驟然，騎兵臉色一變，死死盯着馬腿上的血跡，那是啃咬過的痕迹。“小心，下面有東西。”
一雙手，乾枯佈滿沙塵，豁然從沙堆里湧出。
“是亡靈，小心，沙堆里有亡靈！”隊長一刀狠狠將湧現而出的頭顱砍飛。
更多的亡靈開始在沙堆里掙扎爬出，騎兵們紛紛拔刀怒砍。
就在這時候，一名騎兵呆然而立，睜大到極限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數百米外，高聳的沙丘上，漸漸湧現密密麻麻的身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為首的兩名亡靈騎士。
“隊長，亡靈。。。呃！”
騎兵話還沒說完，頓覺身體不受控的飛退，視線下移，獃獃看着深扎胸膛的長矛，頭一歪，沒了聲息。
“戒備，亡靈大軍！”
騎兵們紛紛後退。
“李平安。”
“屬下在！”
“馬上回撤，告訴指揮使大人，亡靈大軍來了！”隊長果斷下令。
“遵命！”一騎兵迅速上馬朝着來時的方向回逃。
沙丘上的亡靈騎士紅芒爆盛，鋪天蓋地的屍潮開始朝前衝刺。
“兄弟們，跟我來，我們，把這群怪物引開。”騎兵隊長快速上馬，反向還朝城方向疾馳。
沙漠中奔馳，速度本就受阻，加上沙丘錯綜複雜，馬蹄一旦深陷，再也無法奔跑，騎兵高高墜落，有的還來不及起身，就被沙丘中伸出的手死死扣住。
牽引計劃失敗了！因為，騎兵們發現，無論哪個方向，都能碰到大股屍潮，慘叫聲絡繹不絕。
還朝城。
“報！”傳令兵迅速衝上城牆，高聲道:“啟稟將軍，亡靈大軍來了！”
軒轅劍洪並沒有說話，因為他的眼神正死死盯着遠方。
濃煙滾滾，一座座信號塔已經燃起。
營帳。
眾將領圍着沙盤議論紛紛，所議內容不外乎如何禦敵。
“將軍，如今亡靈大軍的數量無法確定，奇峰城外雖為大山密林，但是四通八達，可抵達東西兩境，屬下擔心，亡靈大軍萬一越過群山攻向西境，該如何是好？”
“這方面無需擔心，這群死物估計嗅不了那麼遠，否則當初屍獸攻城，攻的就不僅僅是奇峰城。”軒轅劍洪想了想，繼續道:“飛鴿西境，讓軍侯注意戒防，西境，不容有失。”
“遵命！”一衛兵快步離去。
“飛鴿王都，讓統帥儘快撤離，若南境守不住，王都必定雙面受敵，不利於防禦。”軒轅劍洪再作補充。
“遵命！”又一名衛兵離去。
“南境還有多少兵馬可用？”
“回稟將軍，加上新軍，不足20萬。”
“這麼少？”軒轅劍洪臉色一變。
“將軍！大多將士隨着統帥前往北境，這10多萬將士，大多還是新兵！”將領的語氣格外苦澀。
“弩箭方面，有多少？”
“回稟將軍，約摸三萬餘支！”軍需官輕嘆道:“這還是統帥執意留下，否則，怕是更少！”
眾將領默然。
“三萬支！”軒轅劍洪淡然道:“足矣！讓將士們備戰吧！”
“遵命！”
眾將領躬身領命。
夜，陰沉如墨。
軒轅劍洪傲立於城牆之上，遙望着遠方。
天邊，可見絲絲紅光，那是烈火焚燒的跡象。
“據報，已有三道火坑燃起，如今，只能寄託於這些火坑能夠令亡靈大軍進攻的步伐慢一些，為南境的人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火坑，新型防禦工事，來源於葉孤城的提議。
顧名思義，於地面上挖出一道道橫跨通道的土坑，土坑深達數米，寬亦有五米之長，土坑裏堆滿乾草，周邊淋滿易燃物，只在中間鋪一道可移動木橋供騎兵進出彙報。
這樣的土坑，多達數十道，延伸至沙漠入口，如不是時間關係，還能挖的更深。
“軍心方面呢？”軒轅劍洪的視線並沒有收回。
將領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老兵還好，新兵大多沒有上過戰場，很害怕，有人想要偷偷逃出城，被城防營現場逮住，屬下本想明日再進行彙報商議處置方案。”
“知道了！”
將領見軒轅劍洪輕描淡寫，心中有些不忍，小心翼翼道:“將軍，這些逃兵只是新兵，況且面對的是殺之不盡的亡靈大軍，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是否。。。從寬處置？”
“王勝！”
“屬下在！”將領心中一凜，連忙俯首。
“明日，廣場聚軍。”
“遵命！”
“退下吧！本將軍想靜靜！”
“遵命！”將領輕步退去。
翌日。
天，陰沉沉，如同三軍將士的心，不知不覺蒙上一層陰霾。
逃兵並不多，也就十餘名，皆為年輕小伙。
他們雙手受縛於背，齊刷刷並排跪於前方，頭埋得很低，彷彿害怕面對軒轅劍洪的目光。
逃兵，歷代王國所不齒，華夏或許各方面遠遠優越於其他國度，但對待逃兵，卻比任何一國都要嚴厲，若按軍法，死罪！
不過幸好，立國以來，因優待將士，華夏從未有過逃兵！
如今，國難當前，身負拒敵重任的還朝城，居然出現了逃兵！
這是恥辱，至少，在老兵看了，這些人，不配為王國的將士。
當然，對於新兵而言，則是一股更大的恐慌，因為想要出逃的，又何止這區區十餘人，只是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或許是沉默了太久，太過壓抑，一名受縛的年輕士兵突然瘋狂磕頭，哭道:“將軍，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當兵，我是被抓來的，我的妻兒還在等我回家，我不想死在這裏。”
“將軍，饒命啊！我們不想死，我們只是想要回家，求求將軍，放我們走吧！”
受縛的士兵紛紛叩首，額頭紅了一大片。
觀望的新兵如同受到共鳴，眼紅的厲害！如果有的選，他們絕不願站在這裏！
軒轅劍洪面無表情環視一圈，沉聲道:“衛兵！”
十餘名衛兵迅速上前。
受縛的士兵嚇得臉色發白，不敢動彈。
“拔刀。”
鏘！
十幾柄刀齊刷刷出鞘。
一名將領忍不住移開視線，似乎不忍目睹這群年輕的孩子就這樣喪命。
“鬆綁！”
衛兵微微一愣，迅速照做，一刀砍斷韁繩。
驟起的變故不僅令受縛的士兵喜出望外，就連觀望的三軍也面面相覷。
“王國，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本將軍的刀，再也不想殺害任何一個人！”軒轅劍洪輕嘆一聲，緩緩道:“你們想走，就走吧！包括在這裏的諸位，誰想離去，大可自行離開。”
一將領臉色劇變。“將軍。。。。。。”
軒轅劍洪右掌高舉，止住將領想要說的話，繼續沉聲道:“但，本將軍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們，如果不在這裏，我們，如果不能堅守奇峰城，你們，以為還真能回到家人身邊嗎？”
笑容，漸漸從年輕士兵的臉上退去。
三軍中，那些心心念念想着離開的躁動之心，也開始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