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北境激變
川駿軍營。
聲浪滔天，無數的新兵正接受着高強度的訓練，負重奔波，障礙攀爬，砍殺搏擊，寒風中光着膀子泥水中相互摔跤，屢屢皆是。
葉孤城一邊觀望視察，一邊聽督將彙報訓練結果。
“軍中，可有一名來自王都，西境人，名為李駿？”葉孤城看似隨意一提。
督將一愣，如實道:“有。”
“此人如何？”
“是個可造之材，殺勁十足，所有訓練都能位列前茅。”
“他現在在何處？”
“正在泥潭中練搏擊。”將領想了想，高聲道:“傳，李駿。”
“遵命！”
很快，衛兵來到泥潭前，高聲道:“李駿出列，統帥要見你。”
泥潭中，一少年在周圍羨慕的目光中快步離去。
葉孤城望着邁步而來的泥人，眼中滿是讚賞。
“新兵李駿，參見統帥！參見督軍！”李駿恭敬行禮。
“冷不冷？”
“回稟統帥，不冷！”李駿強忍陣陣寒流，訓練搏擊時確實不冷，可現在光站在，渾身涼嗖嗖。
葉孤城看着強裝不冷的李駿，緩緩側身，沒好氣道:“衣服穿好，跟我來！”
“遵命！”李駿鬆了口氣，也不顧渾身泥土，接過衛兵遞來的衣物，三兩下穿好跟上。
一旁，衛兵小聲道:“督軍，你有沒有發現統帥對李駿不一樣，統帥在李駿面前居然不稱本帥？”
“就你多事，不該知道的，別自作聰明。”督軍冷冷頂了回去。
“屬下知罪。”衛兵急忙告罪。
“多聽，多看，少說。”
“遵命！”
葉孤城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處僻靜處停了下來。“駿兒，我有意讓你去西境接受特訓，你可願往？”
“統帥有令，李駿必定遵從。”
“行了，此地又沒有外人，喊我姐夫即可，統帥統帥，太過生份。”
“禮法不可廢！”李駿肅然道:“軍中，李駿是兵，不敢逾越造次。”
葉孤城原本還想噓寒問暖一番，如今轉念一想，或許不利於軍紀，只能作罷，繼續邁開步伐道:“準備一下，明日出發！”
“遵命！”
正當葉孤城走出軍營，一名將領快馬而來。
“統帥，北境急報！”
葉孤城笑容漸退，沉聲道:“回宮！”
“遵命！”
北境，奇峰城。
軒轅雪親率全軍砍伐樹木做成障礙物，障礙物高2米多，長足足5米，周邊皆是尖銳的木刺，左右固定，唯留中間作為通道，每隔數名，一道空缺，可供數千將士佈陣禦敵，這道防禦工程連綿數十里，頗為壯觀。
遠處，源源不絕的南笙國難民正排隊通過檢查口，或驚魂未定，或神情木然，應有盡有！
“將軍！”一將領看着不見盡頭的難民，憂心忡忡道:“北境如今食物緊缺，一下子又收留了這麼多難民，屬下擔心繼續下去，怕是北境要徹底斷糧！”
這個問題，軒轅雪不是沒有想過，為此，她特意私信張義緊急請糧，想了想，沉聲道:“軍中備糧還有多少？”
“省吃儉用，還能維持半月！”
半月！
情況之嚴峻，出乎軒轅雪意料之外，俏臉一沉，怒聲道:“繼續催糧。”
“遵命！”
恰在此時，宇文浩快步而來，一見軒轅雪，急聲道:“將軍，不好了！難民營出事了！”
難民營，南笙國人彙集地，位於郊區，為了不造成王國混亂，圈地而建，由軍團管轄監督，由於人口眾多，軍隊將難民拆開劃分為多個營地。
因臨時設立，生存環境極為惡劣，只能依靠簡易的帳篷居住禦寒，但真正致命的是食物的短缺，很多人飢餓之下，只能靠野草充饑。
可人口太多，能吃的也吃盡！病寒交替，橫屍遍野，飢餓難耐的人們開始將目光投向屍體，也有一些不甘安於現狀，開始衝擊軍隊駐防地，趁亂出逃，流竄而鄉野作案，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手法之殘忍，令人髮指。
這下徹底點燃北境民憤，紛紛討伐，軍隊士兵大多為土生土長的北境人，其中不乏受害者親屬，悲憤之下，也不管是否無辜，湧進難民營就是一陣砍殺，霎時間血流成河，若不是宇文浩聞訊趕來，只怕難民營中的平民百姓都會被斬殺殆盡。
軒轅雪淌着血水，默然前進，周邊，儘是枉死的難民，突然，她停下步伐，在她面前躺着兩具屍體，一大一小，小的是一名六歲出頭的小女孩，眼中滿是臨死前的驚恐，小女孩一旁是一名婦女，婦女的手緊緊抱着小女孩，似乎想要用力將其護在懷裏，可惜，終究還是無法如願！
軒轅雪眼中寒意一閃而沒，緩緩抬頭，冷冷盯着正前方。
正前方，無數的難民龜縮依靠在一起，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每個人的身體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為什麼？”軒轅雪眼中寒氣畢露，咬牙切齒道:“王國供你們吃喝，給你們休養生息的地方，你們不但不感恩，還到處作亂殺害國民，難道，這就是你們南笙人的行事作風？”
一將領見狀，趁機諫言道:“將軍，南蠻終究狼子野心，王國這是養虎為患，末將以為，不如將他們盡數格殺，如此一來，亦可緩解北境糧食不足的問題。”
“請將軍下令，屠進南蠻。”
不少將士紛紛下跪，這些人，恨極南笙國人，因為他們的家人或是同袍都死於南笙國人之手。
宇文浩臉色微變，急聲道:“將軍三思，統帥讓我等安撫南笙國人，若是草率殺害，統帥必定問責。”
“宇文監軍！”請令的將領臉色一沉，高聲道:“統帥讓我等庇護的是良民而不是賊人，你別看他們一個個假裝無辜，實則包藏禍心，意在亂我王國。”
宇文浩見將士們殺氣騰騰，心中一急，朝着難民高聲道:“華夏，乃仁義之國，絕不錯殺無辜，你們之中，誰參與了流竄作案，速度出來，不要連累無辜。”
不知過了多久，難民中顫顫巍巍走出數十人，其中，竟還有十餘歲的孩童。
這樣的人，若說是悍匪，誰能信？
“你們，為何要殺害我國國民？”宇文浩高聲質問。
一婦女跪地悲泣道:“將軍，我沒有殺人，我只是餓急了，才忍不住出去偷了點食物。”
“是啊！將軍，你看老朽，這身架子如何殺人，我也只是在田裏里偷了點野菜果腹。”
“冤枉啊！我等實在餓的太久了，趁亂出逃也只是想要尋點食物，我們不敢殺人，請將軍明查。”
喊冤聲絡繹不絕，有的抱頭痛哭。
“餓了太久？”軒轅雪俏臉再度一寒，冷冷盯着一旁的將領，後者下意識垂頭，視線再度一轉，沉聲道:“那是多久？”
“回將軍，十多天了！我等已經十多天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你看看這裏的野草，我們都已經吃盡。”一老者伏地泣道:“我等非常感激華夏的收留之恩，可我等也是人，實在受不得這飢餓之苦。”
“十多天？”軒轅雪神情劇變，猛的再度看向將領，怒聲道:“軒轅雷浩，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將領一咬牙，跪地道:“啟稟將軍，末將確實扣押了南蠻的糧食，可是將軍，我們的糧食尚且不多，北境的人們有的已經食不果腹，末將實在不甘白白將糧食送出。”
軒轅雪怒極暴吼:“來人！”
數名衛兵迅速上前。
“押下去，軍杖五十，革職。”軒轅雪已經留情了，按照律法，這是死罪！
“將軍。”將領也不掙扎，任由衛兵押解而去，只是不甘怒吼:“不能再給他們糧食了，北境會被拖垮的！將軍三思啊！”
“傳令。”軒轅雪一咬牙，高聲道:“軍中備糧抽出一半，送往難民營。”
眾將領色變，看向宇文浩的眼神滿是怒火，他們不敢責備軒轅雪，但絲毫不掩飾對於宇文浩的痛恨。
對此，宇文浩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怎麼？”軒轅雪俏臉一沉，怒聲道:“本將軍的話，你們聽不見嗎？”
“遵命！”
難民一下子喜出望外，紛紛跪地叩首。
“回營，另外徹查，濫殺難民者，軍法處置。”軒轅雪率先離開。
“遵命！”
眾將士木然領命。
路上，宇文浩猶豫了半天，忍不住道:“將軍，調用軍糧亦非長久之計，將士們還要禦敵，若食不果腹，怕要生變！”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否則何必大老遠拉我過來，怎麼，現在又後悔了？”軒轅雪沒好氣瞥了宇文浩一眼。
宇文浩頓語，他確實知道軍中有人私扣難民糧食，也曾試過勸告，可惜皆無結果，如今事情鬧大，不得不請軒轅雪出面，只是從軍糧中調用，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軒轅雪輕嘆一聲，緩緩道:“屆時，如是軍中無糧，就用戰馬先行充饑，希望統帥能夠及時籌備糧餉。”
“戰馬充饑？”宇文浩臉色微變，急聲道:“如此一來，將士們如何禦敵？”
“禦敵！”軒轅雪苦澀一笑，淡然道:“南笙國數百萬大軍都攔不住亡靈軍團，奇峰城將士不過50萬，你真以為我們能夠退敵？與其留着成為亡靈軍團的一員，倒不如讓將士們飽餐一頓。”
宇文浩獃獃望着漸騎漸遠的倩影，眼睛慢慢泛紅，他知道，軒轅雪決意死守奇峰城，否則，不可能自斷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