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只你一人
段靜雅最終以太子側妃的禮儀下葬，自下葬后，李建成就再沒來找過我，他將自己關在寢宮裏整整三天了，可急壞了皇后和鄭觀音一眾人。
段靜雅走了，李老夫人帶着宗兒去了宮裏，這李府恐怕是不能呆了，一切都辦理妥當后，我也要回段府了。
我穿着男裝，推開阿姐的房間，眼前浮現出她往日那般安靜地坐在窗前繡花的模樣，我站在房間中心，看着眼前依舊原封不動的一切。
“阿姐，今日月兒要回段府了。”
我笑着，眼前卻不自覺的模糊起來，我看向段靜雅的梳妝枱，一把摺扇靜靜地躺在上面，我走過去拿起摺扇，輕輕地打開它，上面是一幅山間月景圖，背面落着“霽月清風”四個字，是我上次落不小心落下的摺扇，我記得上次回來取時還聽到了你的秘密。如今這個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我和你之間的秘密吧！
我哭了，不是因為段靜雅去世，而是因為她代表了生在這個時代的女性。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和婚姻，只能成為政治的犧牲品，想愛卻不能愛的的悲哀時代。有多少像她一樣的女子，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捆綁住了自由，最終嫁給自己連一面都沒有見過的人。然後和陌生人結婚生子，還要遵從賢良淑德的美稱，丈夫可以三妻四妾，自己卻只能從一而終。多麼諷刺呀！
這時小蓉走到我身邊：“小姐離開的這幾個月，夫人每天都會拿着這把摺扇發獃，夫人說有你這個妹妹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淚水滴落到摺扇上，暈開來。
從段靜雅房間出來，小蓉紅着眼看着我，這個丫頭和小芙都是阿姐從段府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和小芙不一樣，小蓉要沉穩很多，如今阿姐走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小蓉，你接下打算如何？”
她回頭看了看已經關上的房間“如今夫人走了，小蓉只想守住夫人留下的東西。”
“好，我也不勉強你了，若是有一天你想回家，隨時都可以，段府永遠是你的家。”
小蓉紅了眼眶道：“嗯，小姐。”
這時小芙慌張地跑了過來：“小姐，太…太子妃來了，有請小姐去前廳！”
“什麼？鄭觀音？”
小芙喘着粗氣不停地點着頭，我疑惑地皺眉。
…
前廳，我剛踏進門就看見鄭觀音背對着門站在大廳中，她的丫鬟看見我小聲地提醒她，她迅速地轉過身來，依照如今她的位子我向她行了個禮。
“小女拜見太子妃娘娘。”
“免禮，月兒本宮這次來不是為別的，是有事相求。”
我看着她皺眉嚴肅的模樣，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但還是裝作不明白的問到：“不知太子妃娘娘，何事需要相求於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中是疑惑是不解“季月，本宮相信我來求你是為了何事，你心裏已經清楚，本宮知道你記恨本宮，可那都…”
我笑了笑打斷她的話“太子妃嚴重了，小女不敢。”
她突然語塞的看着我，最後低下頭去，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看着我眼神堅定地說：“只要你能去勸勸太子殿下，你要什麼本宮都答應你！”
我冷笑着，看向眼前的女人若不是她我興許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不會經歷這一切，我可能還好好的生活在那個自由民主的二十一世紀，每天下班后和老媽一起窩在沙發上看着泡沫劇。
“我要你放棄太子妃的位子，一輩子呆在李府度日，你也願意？”
她身邊的丫頭突然吼道：“大膽！敢對太子妃如此無禮！”
“小采！閉嘴！”鄭觀音厲聲呵斥道，看了看我咬着嘴唇回答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好，我答應你。”
我有些震驚的看着她，沒想到她會答應，看了這個鄭觀音真的很愛李建成，心中不由地感嘆，她也是一個痴情的女子，只是被這個一夫多妻的制度，這個充滿勾心鬥角的深宮大院的生活所迫，不得不處處留心處處算計着過活。
我長嘆一口氣“哎～算了，當我說笑了。”
她猛然抬頭，充滿不可思議的驚奇眼神看着我“你…你答應了？”
我輕輕點頭“你等我一下，我隨你去一趟便是了。”
她眼眶微紅，笑了笑“謝謝。”
…
馬車一路駛進皇宮。
鄭觀音將我帶到李建成的寢殿門口，心裏有些期待，又有些抗拒。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們分開一個多月了。
如今想見的人就在這扇門後面，可我卻膽怯了。
李元吉看到我，向我走。我有些好奇他怎麼回來了，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他是什麼時候回的長安。
李元吉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來了，進去勸勸皇兄吧！他已經三天沒出來了，送進去的飯菜也幾乎未曾動過。如今恐怕他也只聽你的話了…”他像是有話沒有說完，看着我微微皺眉。
說真的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元吉，最終只得鼓足勇氣問道：“還有事嗎？”
“你和皇兄他…”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看着他，什麼也不說，他彷彿明白似的，眼中出現一絲挫敗感和自嘲。
李元吉看着我，想要再次從我眼中看到不同的答案，可惜他錯了。
我不再看他，轉身向大門走去。對皇後行了個禮道：“皇後娘娘。”
“你！就是你！將吾兒拐走！如今你還敢進宮！”
我看着眼前華麗裝扮的婦女，在李府時她就不喜歡我和阿姐，如今還真是越看越討厭了。
“母后，是兒臣請月妹妹進宮的。”
鄭觀音上前阻止到，竇氏氣得轉頭瞪着我，恨不得將我生吞了。
我冷笑着向大門走去，對着大門敲了敲：“太子殿下，小女段靜好求見，還望殿下開門一見。”
屋裏沒傳出一絲聲音，好一會兒，我都以為他不會見我了，沒想到大門“嘎吱”一聲開了一條縫隙，我推門走進去，下一瞬間門又從新被關上。
一進屋，一股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我轉身看着關上門的李建成，這還是那個白衣飄飄的美男子嗎？下顎長滿了鬍渣，頭髮散亂，渾身酒味。比上次在《聽雨樓》見到他的時候還要邋遢！
他抬頭透過髮絲看了我一眼，那雙佈滿血絲的眸，讓我不由一驚，他從我身邊搖搖晃晃地走過，一直走到床邊，一路上被他踢中的酒瓶滾動到一邊，他靠着床沿坐到地上，舉起手中的酒壺仰頭喝起酒來。
我小心地繞開滿地的酒壺，走到他身邊，看見床上躺着一張一個女子抱着琴站在一棵桃花樹下，美極了。
我看着畫像，苦澀地一笑：“真美，那時候的阿姐真美，如果我是男子，我也會心動的。”
我見李建成繼續喝着酒，不理會我，我不在意地在他身邊坐下，下一秒他猛然轉身抱住我，將頭埋入我的頸窩。我愣了一秒，抱住他，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為什麼將自己關起來？”
聽到我的話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我抱得更緊了，我笑了笑繼續道：“你知道嗎？就算是誤會，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心動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聽到這，他抬起頭來看着我，我笑着抬手為他整理臉頰兩邊凌亂的頭髮。
他眼神中有些害怕，有些無助讓我心痛不已，只見他有些蒼白的唇微啟道：“不要離開我，月兒。”
我愣住了，他在怕這個？我對他笑了笑道：“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
我將手撫上他的臉頰，他閉上眼在我掌心蹭了蹭，我跪着身對着他的唇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說：“振作起來好嗎？他們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他愣住了，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我，第一次他在我面前像個孩子般。我無比耐心的安撫他道：“我替你束髮好嗎？”
見他點了點頭，我才拉着他走到梳妝枱前，為他整理頭髮，等收拾妥當后，我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下顎的鬍渣，嘟嘴道：“你好像不太適合留鬍子。”
他看着我被我的話逗笑了，伸手將我拉入懷中，我坐到他腿上，他摟住我的腰。
“月兒，對不起，是我沒守護好蘭兒，你放心現在開始我必定會守護好宗兒。”
我笑了笑道：“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