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伏深山聽風嘯,龍卧淺灘等海潮

天歷49年，夏，炎城顧家。

當年，顧家家主正焦急地在院子中踱着步子，不停地看着來人進進出出的屋子。

屋子裏是他的妻子和即將降生的孩子。他除了緊張，更多的就是一種初為人父的迫切喜意。

顧家家主年齡並不算很大，面白如玉，貌若潘安，只是沒有蓄鬍須，之前他是一心一意專註修鍊的人，但現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將就要發生。

因為從此以後，他將不再單單是顧家的家主，也不是數年前那個新婚燕爾的夫君，現在的他即將成為一個父親，他的第一個孩子即將誕生。

等到穩婆抱着嗷嗷待哺沾滿血污的孩子從房子中走出來的時候，她興奮地舉起孩子向顧家家主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顧大人，是男孩。”

看着那個男孩，顧耀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就在這時，他發現周圍的天氣變得陰寒起來，一片雪花陡然落了下來，落在他的眼前。

當雪花落在了孩子的額頭，孩子停止了哭泣，竟然睜開雙眼伸出小手去抓那雪花，伴隨着這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大學開始飄蕩在整個炎城。

顧耀看着這個在大雪之中沒有發出絲毫哭泣聲的男孩，忽然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

他低下頭去，看見男孩子的右手小臂上有一個環形的胎記，這胎記看起來渾然天成，就好像是刺青一般，如同一尾涓涓流淌的溪流，包繞着那沾有血污，但依舊如同玉一樣潔白的胳膊。

雪，愈來愈大了。

那孩子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一雙漆黑的雙眼也轉過來看着顧耀，然後——竟然笑了。

這孩子出生之前一晚，顧耀夢中看到大舜入門，就給孩子取名為顧舜。

但是這個夢，顧耀對誰都沒有說。

其實這並不是炎城第一次出現天地異象，因為在大概三個月之前，城中大旱，雖說暴暑在這炎城中並不算非常罕見，但溫度到了修行者都覺得炎熱難忍的情況還是頭一遭，只不過比起現在的大雪而言，很明顯是後者更引起眾人的注意。

顧舜從小到大一直展現出無與倫比的修行天賦，隨着年齡的增長，他逐漸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了解...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進行修鍊，而修鍊的基本原理都在於關鍵的小天地當中，每個人體內都有一片小天地，修行者的境界都囊括在其中，境界越高，小天地元力就會更充裕。

這個修鍊體系十分複雜，分為本我、玄惑、冥悟、地靈、星驅、無極六個境界，每個境界又分初、中、上三個層次。

而無極作為傳說中的境界，進入此境的人寥寥可數，是所有人心中的嚮往，進入無極境的人都是摸到了天地法則的邊緣，在記載中只有開國皇帝和將軍是無極境的存在。

同時在這世界戰鬥中區分強弱還有幾大屬性：炎、風、雷、水、暗，每個人都有一個本源之力偏愛的屬性。

因為一些機緣，他甚至在十歲的時候，就達到了本我上鏡，雖然只是第一重境界，但在顧舜這個年齡便達到本我上境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而作為一個天賦遠比別人高的孩子，他時常展露的天賦——修行比別人快，領悟力比別人高，加上他過快的成長，使得他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炎城城北八大胡同的老不死，雖然表面上見到他是笑呵呵的，但他知道他從來就沒有對自己真心好過。

他感覺得出來，每當他轉過身的時候，那老頭就會用那一雙禿鷲般渾濁貪婪的雙眼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

不止那個老傢伙，就連炎城城外碼頭的船幫的老大，看着他的目光也一直非常詭異。

船幫，是炎城五大家族之外另外一大勢力，那船幫老大的來歷沒有任何人說得清。

但大家都知道的一點，就是這個船幫老大確實非常不簡單，能夠雄霸炎城這一江的，必然是個狠角色。

據說他當初來到炎城的時候，足不點水的過了五大家族的試煉，又在一個晚上將炎城周圍三十六家江匪頭目盡皆殺死，之後便名動炎城，到後來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突然偃旗息鼓，船幫沒有向外擴張，也不復當年的輝煌，而只是在炎城發展。

但是關於他的傳說，卻從來沒有減少過，有些後起幫會不知道他究竟有多麼厲害，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釁，但到了最後，他們都永遠的沉在了那一條渡河裏。

顧舜搖了搖頭，從顧府出來后慢悠悠地走到街角的麵館。

“老闆，給我來碗十王面。”

自從那次被老何打招呼之後，他對老何的麵館心裏有了一種溫暖，而且這麵館似乎有一種神秘感，至少對顧舜來說是這樣的。

“來來來，小兄弟，任何煩心事在一碗面過後就會煙消雲散。”老何笑眯眯地端上了一碗面。

看來老何還是是一個很懂他的人，而且是現在炎城中少數還正眼看他的人。

“以後別總愁眉苦臉的，吃了我的面，你會遇到好事的。”老何彷彿能看穿顧舜的想法一樣淡淡地說道。

顧舜哦了一聲放下筷子：“我現在能看清楚以前一些看不到的人和事情，也算一種收穫。”

“在面對修行的誘惑時，人都會忍不住想走一些捷徑，在他們眼中，你只是一個能被他們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老何頭也不抬地繼續剁着牛肉，他雖然看起來瘦弱，但是卻能一刀切開牛骨，這手勁不小。

不過，實際上盯着顧舜的目光可遠遠不止這些在明處人，雖然顧舜從來不說，但他也知道惦記着自己的人向來不在少數，沒有人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可以這麼快的修鍊到本我上鏡，哪怕是再高的境界。

“但是我敗了，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在和紀家紀宼那一場大戰之中，他的丹田被對方碎裂，從此以後他就成為了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在這時候，加諸於他身上的目光變成了失望，但在這失望之後，那些暗中窺伺他的目光，也漸漸淡出了他的生活，不過也也清靜了很多。

“老闆，我賭對了嗎？”

老闆笑罵道，“小哥，我不叫老闆，我姓何，你可以叫我老何。另外你覺得老子一個賣面的能回答出這個問題嗎？”

“你若覺得對，那便對。對，便走下去。”

顧舜吃碗面，走在回家的路上，目不斜視。

他走過茶肆的時候，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年忽然擋住了他的去路，笑眯眯的看着他。見他盯着自己挑了挑眉，顧舜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勾出了一個笑作為回應。

他是李轅，李家的小子，顧舜從小玩到大的玩伴。

見顧舜這樣對自己，李轅咬了咬嘴唇，倒是有些不開心了，他向來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有了不開心就直接擺在臉上。

不過這個時候，李轅的身後隱隱約約的閃過了幾道閃電，夾雜着輕微的噼啪聲，似有風雷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