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午夜,三個高中生終於露出了馬
我回到我們的帳篷之後,他們幾個人都看我。
我對章回搖搖頭,說:“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他們沒問題。”
章回沒有再說什麼,把射釘槍收了起來。
我說:“我們和他們一起等幾天吧。如果誰想走,可以走。”
漿汁兒說:“我留下來。”
章回說:“我肯定陪着你。”
孟小帥也點了點頭。
白欣欣沒說話。
章回說:“明天,我試着去撈撈魚,給大家補充點能量。”
孟小帥說:“要是撈上個小孩呢?”
章回說:“我會把他當魚吃。”
孟小帥踹了章回一下:“你怎麼這麼變態啊!”
晚上,我和漿汁兒坐在帳篷里說話。
天一點點黑下來,不過我還能看見她的臉。
漿汁兒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有個結束語?”
我說:“不要那麼悲觀,我們還沒有走到盡頭。”
漿汁兒說:“已經走到了。”
我說:“至少我們還喘着氣兒。”
漿汁兒說:“我是說我倆的事兒!”
我說:“噢……你不要我了?”
漿汁兒說:“是你不要我了!你一直喜歡季風,令狐山一直是你的情敵,那天我們去找類人拚命,你就是想搶回季風!我都知道!”
我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帶着你們去搶季風,然後讓吳珉丟了命?”
漿汁兒說:“事實就是這樣。”
我說:“你這已經不是在懷疑我的感情了,而是在懷疑我的人格。”
漿汁兒說:“其實我不怪你。如果季風能回到你身邊,我只會替你們感到高興。我早知道,我就是個備胎。”
我說:“吳珉回來之後我就發現了,我才是個備胎。”
漿汁兒說:“你血口噴人!”
我摟住了她,說:“沒關係,現在吳珉離開了,季風離開了,我們兩個備胎搭架,要繼續朝前走。”
漿汁兒看了看我,說:“我們還有未來?”
我說:“至少今天我們不會死吧?那明天早晨就是我們的未來。”
漿汁兒說:“我是說我倆的未來!”
我看着她的臉說:“不可能了。你知道的,我是個完美主義者。”
漿汁兒“啪”一下甩開了我,冷笑一聲,說:“你以為你和季風就完美了嗎?二婚!”
我竟然笑了,我說:“我一直對你說,我和季風只是最親近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和她結婚了,絕對是你牽的線。”
漿汁兒說:“什麼如果!你們肯定會結婚!”
說完,她就氣呼呼地鑽進了睡袋,把後背留給了我。
我坐到了她旁邊,撫摸着她的肩膀,有些動情地說:“漿汁兒,我很多年都沒有愛過了,謝謝你,在羅布泊,你給了我愛情,不管它長還是短,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是珍貴的。”
漿汁兒轉過來,也哭了,哭着抓住了我的手:“其實我很笨,遠遠沒有季風那麼成熟,我根本沒想到愛情和婚姻這麼複雜,我活該是個失敗者!……”
我說:“其實一點都不複雜,是吳珉把它們搞複雜了。”
漿汁兒突然不哭了,看着我說:“那你還會娶我嗎?”
我低頭看着她,想了半天才說:“你確實很笨。”
這天晚上,我站崗。
天徹底黑下來之後,我拎着類人那把刀,走出了帳篷。
章回、孟小帥、白欣欣好像已經睡了。那三個高中生的帳篷點着應急燈,他們正在聊着什麼。
這時候,開着應急燈都是浪費能源,不過,我並沒有走過去讓他們關掉。他們還小。
我來到營地背後的高坡上坐下來。
風挺大的,刮著沙子打在臉上,很疼。我的脖頸也鑽進了沙子,非常難受。
我還活着,我還有“難受”的感覺……想到這兒,心裏湧上一陣悲涼。
我朝那個湖看去,水面黑糊糊的,沒有一絲光亮,就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固體。朝天空看看,不見月亮。我又想起了碧碧那張臉,心裏虛虛的,多少有點害怕了。
背後似乎有腳步聲,“刷,刷,刷……”
我猛地回頭看去,沒人,應該是沙子在沙子上移動。
我舉起了手上的刀,仔細端詳,它發著烏黑的光亮。
它是什麼時代的?
它在古墓里埋了多少年了?
有多少人摸過它?
有多少人死在了它的刀鋒下?
過了半夜之後,那三個高中生才關掉了應急燈。或者不是他們關的,而是應急燈沒電了。
整個營地一片漆黑。
我又想到了死。
我不願意死在沙漠上,最後被烈日晒成一具木乃伊。我喜歡水,非常非常喜歡水,我希望死在水裏,偶爾有魚從我旁邊游過,說不定還會用它們的嘴親親我。
可是,這個湖太不安靜了……
突然,風驟然大起來,我聽見那個湖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那些植物也“噼里啪啦”地響起來!湖邊沒有人,難道它又要犯病了?
果然,我在風聲中聽到了一個遙遠而沉悶的聲音:“現在……開始……自由……活動!……”
接着,天地間就開始飛沙走石,我睜不開眼睛了!
我驀地想到一件事——會不會是那三個高中生受好奇心驅使,摸黑去了湖邊呢?
我站起來,拄着那把古代戰刀,頂着風,艱難地走向了他們的帳篷。我幾乎是閉着雙眼朝前走,只聽見那個湖就像颶風中的大海,劇烈地翻騰着;那些植物也發出了呼哨聲,很多被折斷了,在半空飛舞,有一截蘆葦貼在了我的臉上……
我跑到那三個高中生的帳篷前,喊了聲:“於旬旬!”
裏面黑糊糊的,沒人回答。
我掀開門帘子,用手電筒朝里照了照,只看到了於旬旬和夢野,他們坐在睡袋上,怔怔地看着我,就像兩個木偶。
我躲進了帳篷,把門帘子放了下來,大聲問:“於苟苟呢?”
他們只是看着我,好像傻住了。
我說:“我問你們呢!於苟苟呢?”
他們不說話,也不搖頭不點頭。
我說:“你們……怎麼了?”
他們還是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好像突然變成了啞巴。
我伸手碰了碰於旬旬:“你說話!”
於旬旬眨巴了幾下眼睛,嘴巴還是閉得緊緊的。
我又伸手碰了碰夢野:“你們說話啊!”
夢野也眨巴着眼睛,一言不發。
我後退了幾步,用手電筒照着他們,有點驚惶了。
他們有難言之隱?
他們無意中掉進了羅布泊,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或者,他們擔心一會兒和於苟苟說不到一起去?必須等他回來,統一口徑再開口?
再或者,他們正在夢遊?
兩個男孩子怎麼可能一起夢遊?
那個於苟苟深更半夜去哪裏了?
我想,他很可能去湖邊了,不然那個湖不會發作!我不想再問了,我衝出了帳篷,想去湖邊尋找於苟苟。
我剛剛走出幾十米,就看見一個黑影從湖邊跑過來。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正是於苟苟,他全身上下濕淋淋的,毫無疑問,他下水了!
他看見我,愣住了。
我盯着他,問:“你去哪兒了?”
他的反應很奇怪,並沒有回答我,快步朝帳篷跑去。
我追上去,繼續問:“我問你,你去哪兒了!”
他依然不搭理我,繼續朝帳篷跑去,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他。
我回身照了照,手電筒照不出太遠,只能看見半空中的風沙。
我跟着他跑進了帳篷里,大聲說:“於苟苟!你幹什麼去了?”
他這才開口:“我去湖裏看看。”
我說:“你想看什麼?”
他說:“你說那裏有小孩……”
我看了看於旬旬和夢野,於旬旬也開口了:“我不讓他去,他非去。”
於苟苟說:“我在學校是游泳冠軍,沒事兒!”
夢野問:“你看見小孩了嗎?”
於苟苟說:“沒有。好像很多人在拽我,差點把我淹死……”
於旬旬說:“是不是那些小孩在拽你?”
於苟苟說:“應該不是,不像是人手……”
於旬旬說:“那是誰的手呢?”
於苟苟說:“好像就是水在拽我。”
於旬旬說:“難道那個湖真的吃人?”
於苟苟說:“我做個實驗,你們看。”
他一邊說一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只剩下了一條短褲,然後他拿過一個臉盆,開始擰衣服,水“嘩嘩”地淌進了臉盆里。
我們都盯住了那個臉盆。
帳篷里沒有風,也沒有人晃動臉盆,可是,那些水卻在臉盆中激蕩着,四處亂撞,好像在尋找出口。
於苟苟抬頭看了看我們。
我們都驚呆了。
過了半天我才說:“把它們潑掉……”
於苟苟把臉盆端起來,掀開門帘,把水揚到了外面。它們迅速鑽進了沙子裏。
於苟苟哆哆嗦嗦地退回來。
我說:“你趕緊鑽進睡袋。”
於苟苟就鑽進了睡袋,裹緊了身體。
於旬旬說:“你就是不聽話!你看你把大家嚇的!”接着他看了看我:“叔叔,對不起……”
我說:“我說過的,這個湖不是一般的湖。幸好沒出什麼事兒。我走了。於苟苟,你不要再胡來了。”
於苟苟上下牙打着戰:“好的叔叔叔……”
我走出帳篷之後,風已經小多了,那個湖正漸漸趨於平靜。
我在沙地上慢慢地走着,心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於苟苟為什麼非要冒着生命危險去那個湖邊?難道僅僅是出於一個男孩子的好奇?肯定不是,一定有隱情!
最讓我感到怪異的是,於苟苟不在的時候,於旬旬和夢野嘴巴緊閉,一言不發。我出去之後,見到了於苟苟,他也一樣,不回答我一個字……
三個人見了面之後,同時恢復了正常……
我懷疑——他們三個人必須在一起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