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失控

第400章失控

只可惜有些東西明白的太晚，就沒啥作用了。元小滿想着幾個小的在家不安全，一刻都不敢耽擱，一個受傷的人走得比陸沉走得還快，身上的傷口裂開了滲着血，她也不管，只想趕快回家。

從陸沉認識元小滿開始，這姑娘就是這樣，看着瘦瘦小小的，實際上早早就擔負起一整個家，倔強的很。她對那幾個弟弟妹妹真可謂是掏心掏肺，看的比啥都重要。他看着元小滿這樣心裏頭有些難受，想勸都不知道該怎麼勸，等元小滿回到家裏，看到了真正的情況，她會不會直接被逼瘋了？

陸沉不敢繼續往下想，他扶着元小滿坐上馬車，說：“你在後面坐好了，仔細着傷口。”

元小滿推開陸沉的手，自己爬上去，說：“陸大哥，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我，只要立春他們沒事兒，我就啥事兒都沒有。他們幾個小的在家不安全，不用顧忌着我，快點兒回家吧。”

陸沉僵硬收回手，不再多說啥。要是元小滿多看一眼，就會發現陸沉不一樣。然而她受了傷，一路全憑着一口氣強撐着，只為回去見自個兒弟弟妹妹。

“好。”陸沉心上壓了一塊兒大石頭，那些話他不知道該咋樣告訴元小滿，該咋樣元小滿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或許元小滿一旦知道這件事兒，就連回家也改變成不願的了吧。

元小滿一路催促着，馬車根本不可能慢下來。陸沉聽着元小滿的話，不像是安慰倒像是催命符，他甚至希望馬車能就此停下來。然而他不能，家裏……至少還有個孩子在等着元小滿。她或許還能撐住嗎？

陸沉身上被無力感壓着，他不敢去看元小滿的眼神，怕露出多餘的神色引得元小滿懷疑，讓她再次沖回去，那麼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白費了？

一個不希望回到家，一個迫切等着回家。等到了家門口，不等陸沉把馬車停穩了，元小滿就從馬車上跳下來，腹部傷口撕裂開來，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眼前也有黑斑閃現。

“小滿，你沒事兒吧？”

元小滿甩了甩腦袋，笑着說：“這都到家了，我還能有啥事兒？”說著她大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喊道：“立春，立夏立秋，我們回來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聲音在院子回蕩，被秋風吹開，捲起幾片飄落的枯葉。沒有任何人回答元小滿的話，她不死心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人回答元小滿的話，她開始慌了，扭頭看向陸沉。陸沉避開了元小滿的目光，元小滿只覺得心“咯噔”一下，渾身血液都被抽乾淨一樣。

“是、是我傻了，立春他們都躲在地窖裏面，我這麼喊他們咋會聽得見？他們一定還在地窖里，一定還在那兒。”元小滿自言自語，劇痛順着胸口傳開，她踉蹌了兩步，臉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偏偏還要強撐着。

“小滿，他們不在地窖裏面。”陸沉一把扯出元小滿，元小滿如遭雷劈，睜大眼睛看着陸沉，結結巴巴地問道：“陸、陸大哥，你說啥？”

陸沉不說話，拉着元小滿進了他的屋子，讓元小滿先站在這兒，他去裏屋抱出來了立冬。立冬小臉上掛着淚珠，看到元小滿“哇”一聲哭了出來，伸出手要元小滿抱。

元小滿聽着立冬哭聲紅了眼眶，伸手要抱立冬。陸沉避開了元小滿的手，把立冬放到炕上，說：“你身上的傷口都裂開了，先顧着自個兒吧。”

“陸大哥，立冬都在這兒，立春呢？還有立夏立秋呢？他們在哪兒啊？還在地窖裏面嗎？”元小滿追問道，陸沉只抱着立冬出來，她已經能猜到發生了啥事兒。只是不願意相信，陸沉不是說了，孩子在家裏等着她嗎？

她的妹妹在這兒，那弟弟們都在那兒啊？立冬一邊哭一邊爬向元小滿，雙手緊緊抱住元小滿的胳膊，鼻涕眼淚都往元小滿身上抹，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

元小滿卻是不看她，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陸沉，等他的回答。她心中急得不行，“是不是他們還在地窖里？陸大哥，我身上的傷沒事兒的。我就想看看立春他們，確定他們沒事兒。要不我現在就去看看？”她說著推開立冬，就要往外走。

陸沉一把抓住元小滿，沉聲道：“立春他們不在地窖裏面。”

元小滿最害怕聽到的還是聽到了，她緊緊咬着牙關，問陸沉那他們在哪兒呢？家裏就這麼大地方，他們咋就聽不到她喊他們呢？是不是在跟她鬧著玩兒？

“他們也不在家裏。小滿，立春，立夏和立秋都不在家裏。”陸沉這句話無疑是判了元小滿死刑，她當場就失控了，甩開陸沉的手嘶吼道：“那他們在哪兒？我弟弟們都在哪兒啊！”

陸沉看着元小滿，一向平靜的眸子翻起波瀾，他似嘆息一般說道：“他們……或許出城了吧。”

“啥叫‘或許’？誰帶着他們出城的？”

“士兵。他們看上了立春的能力。你受傷之後立春殺了一個士兵，按照律法當斬，但他功夫不錯，現在又是戰時。他就被抓去送到邊境，打仗了。這會兒已經出了城，不是往帝都方向走得城門。”

而是兩國邊境交界的城門。元小滿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只是喃喃道：“為啥？為啥？為啥是立春？”

“有啥事兒衝著我來啊，是我造的孽報應在我身上啊，為啥要……要這樣對立春？”元小滿徹底失去控制，她撲過去染血的手緊緊抓着陸沉的衣領，眸中染上陰霾，滿是憎惡，“明明他年齡不夠啊，他年齡還不夠啊！為啥要抓着他去？”

陸沉說：“陳家人聯合鄉紳改了立春的生計簿，按照東嶽國律法，立春的年齡是夠了的。”

“狗屁律法！這他娘的算是啥子狗屁律法？我家立春做錯了啥，要被抓去充軍？”元小滿氣得渾身顫抖，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崩壞，她渾身都燃燒着火焰，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燃燒殆盡，“要抓抓我啊，立春他還是個孩子啊，是個孩子啊……”

元小滿死死抓着陸沉的衣領，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願意撒手。陸沉看着元小滿憤怒崩潰，心中一角陷落下來，眼前姑娘的話變成鋒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裏，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滿，戰爭要開始了。身為男子本就該保家衛國，這是立春的職責……”我會陪着立春一起去打仗，我會保護立春的。這話陸沉還沒說出口，只見元小滿仰頭看着他，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陸沉會說出這種話，在聽到“職責”二字那一刻，她眸中所有的光芒一下子熄滅了。

“職責？”元小滿冷笑一聲，鬆開了抓着立春的手，身子失去了支撐，搖晃兩下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她卻穩住了，不再看向陸沉，目光在這屋子轉了一圈，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去他娘的狗屁‘職責’，年齡不夠，強行徵兵，還要來告訴我職責？那陳家人的職責呢？為啥只有我家立春要盡職責？”

陸沉心裏石頭愈發沉重，連句辯解的話都不知道該咋跟元小滿說，他伸手要抓元小滿，讓她聽自個兒說。元小滿嫌惡地避開，她一雙眸子滿是怨毒，緊緊盯着陸沉問道：“立春不在這兒，那立夏立秋呢？你不會告訴我他們年齡也到了，該被徵兵了吧？”

陸沉的手僵硬在原地，疼痛從心口密密麻麻蔓延開來。他當得過萬千敵軍的戰火，這一刻竟是有些受不住眼前女子的嫌惡目光。他道：“死了三個士兵，立夏立秋被抓去充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