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婚
“敢逃,我就打斷你的腿!蕭家人看得起你才想娶你,別自討沒趣,跟你那死去的媽一樣!”
男人一把扯住姐姐的頭往牆上撞去,一頓拳打腳踢方才泄憤,罵罵咧咧地甩門出去。
我躲在角落裏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瑟瑟發抖。
這個男人是我的養父,母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嫁給這個男人,後來不幸遭遇車禍身亡,留下我和姐姐二人跟着養父生活。養父脾氣不好,嗜賭成性,輸了錢就愛拿我們姐妹倆出氣,少則一頓拳打腳踢。
我上前將姐姐扶起來,她疼得冷汗直冒,眼淚吧嗒吧嗒流下來,她哭得沒了聲音。
我拍拍姐姐的背,心裏恨極了那個男人,他不光輸了家裏所有的錢,還欠了一屁股債,被債主追着跑,昨天債主家來人說是可以消了養父的債,但有一個前提,要我姐姐嫁入蕭家。
養父一聽能消了他的賭債,激動地立馬想把姐姐送進蕭家。
我不知道蕭家為什麼要娶我姐姐,還說明晚入夜之後就將人送過去,我想肯定沒什麼好事,蕭家是有錢人家,不可能看上我姐姐的,這裏面定然是有貓膩的。
姐姐哭得累了,趴在地上虛弱得開口:“歡歡,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不能嫁入蕭家。”
我的心顫了一下,姐姐有愛人,是他們班的班長於戈,人長得帥家裏條件也好,關鍵是對她好。她早就許下諾言,此生非君不嫁,可如今蕭家逼上門來,養父怕姐姐逃跑,將我們關了起來,除了一日三餐,他基本不會出現,有時記不起來或者兜里沒錢了,他就不管我們了。
“姐姐,你別這樣,你說,你說要我怎麼幫你?”我見不得姐姐這樣,從小到大她在我心裏就是個堅強的姑娘,哪怕我媽去世那幾年,也是姐姐拉扯着我長大的,她甚至為了我出去打了好幾份兼職,我大學的學費還是姐姐給出的。
姐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她的眼中閃爍着光芒,她拉了我一下:“歡歡,你替我嫁入蕭家好嗎?我不能負了於戈啊,我這一生除了於戈,誰都不嫁,如果他們逼我的話,我就死在他面前。”
“姐姐不要!”我驚恐出聲,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慌亂,姐姐長我一歲,和我長得出奇地像,不熟悉我們的人基本認不出來。
姐姐一把抓着我的手,攥地緊緊的,她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歡歡,姐姐這輩子什麼都沒了,除了於戈……”姐姐說道,她說這輩子除了於戈,誰都別想碰她。
我沉默許久,終究還是應了下來,我們計劃着今夜將姐姐送走,養父每晚都會喝的爛醉如泥,趁着這個時機,姐姐便能逃走了,而只要將我留下來,養父也不會怪罪,畢竟蕭家要的只是一個女人。
我的心莫名有些酸澀,看到姐姐一個勁地在謝我,甚至給我磕了頭,激動地難以言喻,身上的傷都好了一半。
難得見姐姐笑了一下,她說很快就會見到於戈了,很快她就能徹底逃離這個地獄,追求她的愛情去了。
我在巷口目送於戈將姐姐帶走,眼睛莫名變得酸澀起來,我在心中喃喃,祝你幸福。
然就在我轉身的時候,一道黑影從身後過來,養父提着酒瓶子怒氣沖沖地往這裏來,邊走邊喊:“你個臭表子,居然敢逃,看我不打死你。”
養父晃着身子過來,胡亂揮舞他的酒瓶子,站都站不穩,活脫脫一個酒鬼。
我本就恨他,被刺激地紅了眼,腦袋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我提步衝上前,一把將他推了出去,養父喝得爛醉如泥,被我這麼一推,撞到一旁的牆上,昏睡過去。
我趁着這個空隙往家裏跑,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心裏萌生,我何不趁着這個機會逃跑,管他被人打死呢,反正他對我也不好。
我慌忙逃離,然等我跑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竄出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將我架了起來,我心裏一慌,這是要做什麼。
我吼了一聲:“你們是誰,抓我幹嘛?”
那兩個黑衣人沒有說話,駕着我往門口走去,我看到有個男人站在我家門口,戴着金絲邊眼鏡,西裝筆挺,站在那裏等我過去,我看到他身邊居然有一頂轎子,轎子旁候着幾個轎夫,畢恭畢敬地等在那裏。
“你是董家姑娘吧?”那男人說得溫柔,我搖搖頭,嚇得渾身發抖,我說我只是個路過的,不是什麼董家姑娘。
那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將她放在我的臉旁,看了半天,視線掃了那兩個男人一下,當下我就被捆成粽子,他拿麻布堵住了我的嘴,將我扔進那頂轎子裏。
言談之間,我聽到他們是蕭家的人,說什麼蕭家老爺怕夜長夢多,就讓人來接我姐姐,我被強行塞在轎子裏,一路顛簸,不知道走了多長的時間,頭暈地難受,恍惚之間我竟然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看到了姐姐,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低聲對我說:謝謝你,歡歡。
我被嚇得顫了一下,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房子裏,大的出奇,裏面的東西都很華貴,我知道自己來了蕭家,可是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走了一步,突然看到一個紅影躍然眼前,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我自己,鏡子中的我,一身紅色嫁衣,像極了電視劇里的新娘子,我愣住了,這衣服是什麼時候換上的,為什麼要穿成這個樣子?
心裏一連串的疑惑,就在我愣神的時候,門吧嗒一下被人打開,我見着一個胖女人,打扮地像是媒婆一樣,臉上有顆媒婆痣,她扭着腰肢過來,笑意盈盈地說道:“姑娘都打扮好了,還不隨我來,可別誤了時辰。”
“你要做什麼?”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那女人的手一把扣在我的手腕處,異常冰涼,就像是手銬一樣,我掙脫不開,被她帶着往前面去。
“姑娘莫要多問,等到了就知道,出嫁的女人可不能哭,得開心一些,往後才能有好日子過。”那女人說著,牽着我的手往樓下去,我凝眸看着她的腳,發現她居然懸在半空之中,沒有着地!
她……她是什麼東西?
我被嚇得不輕,腳下一空,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四周不時傳來陰森的笑意。
鬼啊,鬼——
有鬼!
我心裏慌亂地很,想要掙脫這隻胖瘦,卻無奈什麼都做不了。
我被迫跟着胖媒婆往樓下去,她喑啞的嗓子不知在說些什麼。
樓下白煙繚繞,能聽到細碎的說話聲,我心裏害怕,可是掙脫不開她的手。
蕭家需要一個女人來沖喜,本是姐姐嫁入蕭家,可如今卻成了我。
不由得我多想,那媒婆一把將我拉了過去,隱隱之中有些怒氣,廳堂正中坐着一對中年夫婦,女人皺眉眼神之中滿是嫌棄,男人眼神之中卻是驚艷,色眯眯地盯着我看。
“老爺,夫人,吉時到了,請少爺出來拜天地吧。”旁邊有人開口,這兒的一切全部都防着古代的佈局,所有人全部着古裝。
我被迫在一旁跪了下去,一言不敢發,生怕觸動了什麼。
我等了許久,本想看看蕭家長子生的怎麼樣,可是那媒婆走了許久牽了一隻公雞過來,大紅花戴在那公雞的頭上,它昂着頭往這邊走過來。
我的心緊了一下,他們,難道說要我跟這隻公雞拜堂?
“還不快些開始。”那女人沉聲出言,周遭的人便動了起來,我與公雞拜堂?我活了那麼多年,雖說家裏貧窮,可少時也做過美夢,根本沒想過是這樣。
我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是雙腳被人狠狠地壓着,根本起都起不來。
那媒婆兇狠地開口:“蕭家能看的上你,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若是壞了這場婚事,看我不弄死你。”
她沖我瞪眼,臉忽而變了,原本胖胖的一張臉,忽而變得血肉模糊,雙目死死地盯着我,嚇得我心都沉了。
想逃卻逃不出去,被人架着與公雞拜了堂,那隻公雞的眼神也詭異地很,好似能看得懂眼前的一幕,它轉而盯着我。
我的眼淚噙在眼眶之中,胖媒婆說若我流下一滴眼淚,她便一刀刀剜去我的雙眼。
她說,這麼漂亮的眼睛,沒了可就可惜了。
一場婚事,我如行屍走肉一般,我才知曉,蕭家所需不過是一八字相合的姑娘,來配合這一場冥婚。
所謂的蕭家大少,早就在這之前就已經死了。
媒婆一聲“入洞房”,她塞了一塊牌位給我,有人從一旁出來,用紅繩子將我的雙手捆了起來,眉間點了一點硃砂,往另外一個房間裏抬了過去。
我早就沒了反抗的能耐,連死都不能,他們將我與一隻棺材關在一個房間裏,我死死地攥着手心裏的棺材,手心滿是冷汗。
轉而將棺材扳了過來,上面看到他的名字。
蕭如喚,蕭如喚。
我喃喃,倒在一旁,哭得像個淚人。
我活得好好地,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屈辱,上天陰差陽錯讓我替了婚,往後是不是要與這具屍體一起,場面地下。
哭得精疲力盡,本就沒什麼力氣,倒在一旁,睡了過去,眼前那一對紅燭,在搖曳着身姿,慢慢的,褪去它原本的顏色,變成了一對白蠟燭。
喜堂轉瞬之間變成了靈堂。
可我動彈不得,眼皮越來越沉,沉得我再也睜不開了。
我怕是要死了,也好,與其這樣悲苦的活在世上,不如一絲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