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華煙雲(十)

第十三章 京華煙雲(十)

“張大人此言差矣!”霍啟明冷眼一掃身後百官,隨後面向皇帝一禮又道:“前些日子,陛下身染頑疾,久不能根治而且每況日下,遂才張榜公告天下,以求天下賢人能解陛下之苦,現如今呢?這賢人來矣,也治癒陛下龍體,才有近日之早朝,陛下之體,天下人之身,陛下有難,則天下危矣!是以,梅天師解救陛下,就是救了黎民百姓,這金榻高台何以蹬不得?

這話說的是張弛有度,景曆本來冷峻的臉上也有了笑容,梅清雖目的不在此,卻也聽的舒服。原本霍啟明一黨,這時更是連聲附和,景歷也變得的是眉開眼笑。

還擋在梅清身前的李宇然雙眼微眯,兩點寒光在霍啟明大義凜然的面目上瞟了一眼,隨即在滿堂的附和聲中微微的咳嗽一聲,下方的官員見這李宇然似有話要說的樣子,這才靜了下來。

“霍大人說的句句在理,也是句句實話,梅天師救了陛下,那便不是普通的“道士!”而是有恩於社稷的“道士!”可是這天下的根本卻是在於法度,有法不依是亂之源也。看着景歷的臉色似乎經過短暫的平靜之後,又有風雨的跡象,這李宇然卻滿不在乎的朗朗說道:“這金榻高台,是一個王朝最高權力的象徵,也是威嚴起始的根本,無威則無法,是以,陛下明見,這高台梅天師是蹬不得的。”

霍啟明冷笑一聲,可是這聲音剛剛響起又戛然而止,從龍椅站起身來的景歷,面色陰沉,近日自己好不容易上次早朝,這一來便是麻煩,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這幫沒心沒肺的臣子,此時在景歷的眼中與餓狼無異,為了一塊不咸不淡的肉也能撕咬半天,想到此處,心裏卻是恨的牙痒痒,可是制衡呢?這是自己一貫的統治手段,不偏不向的和稀泥,在此時看來也是有些難度的。

可是景歷皇帝是誰?從二十歲登基至此,可是和了二十年的稀泥,可是老手中的老手,此時威嚴一擺,這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是如麻雀見了毒蛇,靜悄悄的,可是該怎麼說呢?

梅清有意思的來回打量着眼前這些鮮活的面孔,甚至包括皇帝。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一種難以說明的悸動,也許將所有人以定身之法暫且定住,倒是不失是一張生動的面容展示圖譜,人的喜怒哀樂,短短的一瞬間,梅清在這朝堂之上就全見到了。

只見這時面沉似水的景歷忽然面容一緩,輕聲一嘆道:“朕自接掌這社稷以來,各位朝臣都是朕的功臣,如今天下民安,也是臣子們的功勞,朕呢?展顏一笑的景歷又坐回這龍椅之上,打量着鴉雀無聲的朝堂又是說道:“霍李兩位宰相說的也都在理,對於社稷,這天師是有恩的,對於朕來說,也像朕的朋友,所以今天朕打算以朋友之誼的人情予那天師一日,只在這朝堂高台,接朕的封賞便是,眾卿家以為如何呀?”

無亂這皇帝是不是又在和稀泥,原本擋在梅清身前的李宇然,這時竟然忽然向前了一步,沉聲道:“陛下,此例不可開!”

霍啟明冷笑一聲,其嘴角處,顯現出一絲譏諷之意道:“我倒是不明白,李大人這眼裏是否還真的有陛下么?”

這話說完,原本就是靜悄悄的朝堂,好似忽然颳起了一陣冷風,眾人都感覺到一絲冷意,這是在反擊么?沉寂許久的霍啟明終於露出了他鋒利的獠牙了么?

話音里透露着歹毒,又彷彿只是古琴即將開始的曲目一段調音工作,霍啟明這是在挑釁,也是在挑撥着李宇然與景歷皇帝的心境。但是其結果卻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景歷沒有想像中的拍案而起,大聲怒斥,似乎只有兩個字來形容能更加的貼切,平靜!

李宇然亦是如此,好像是君臣二人早已有了默契一般,淡如靜水。

這是拿自己當寬刀利劍使喚呢?梅清心裏甚至有些好笑的想到,不過對這樣的表現越發的有興趣了。

霍啟明就感覺自己的一拳好似打在了軟棉花身上,這次通過買通皇帝身邊的掌權太監古平,讓其在皇帝近前出了個這麼的御前聽封的主意。料定這“李老夫子”定然會像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阻撓自己,到時自己再來忽然發難,這方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按照自己的算計在走,可是這最後的一步,卻是遇到了個高門檻,就是過不去。而且心裏竟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是自己太小瞧這眼前的這個“下半身”皇帝?

淡淡一笑的景歷,忽然張啟滿口雪白的牙齒,悠悠而道:“這宰輔,朕還是信得過的。”

這一句沒來由的話,說的是恰到好處。

宰輔?那是左宰輔?還是右宰輔呢?

又是在和稀泥!這是想明白了之後霍啟明的內心想法。

微微一擺手,古平忽然向前一步,手中竟然拿出一張聖旨,那陰陽怪氣的聲音洪亮的響徹在大殿之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方外術士梅清,因救朕於疾苦當中,朕甚是感激,是以,上前與宰相同身,可於近前。”這段念完之後,那古平油滑的臉龐卻是衝著梅清一笑,而梅清在景歷微微點頭之後,卻是從李宇然的身旁橫了出來,與其同列站在當中之後,就聽那古平繼續道:“先前詔書已然提及過封賞之說,白紙黑字寫的明白,如今朕覺得有所虧欠,是以當賞如下,賜予梅清國師稱號,並在宮中修建法身修鍊之所,以便隨時救治於朕。欽此!”

原來這景歷早有所安排,那先前的一幕。。。。。。

恍然間,大家都有種被耍的感覺,特別是霍啟明,自己這邊上串下跳的竟然成了供人觀賞的猴子?

目光在古平的臉上狠狠的瞪視了一眼,心裏更是反覆的問候着這閹貨的祖宗,而古平在念完之後,卻是扶起了景歷皇帝。只見這皇帝神情間有些萎靡,擺了擺手道:“朕今日身感不適,今日就到此吧,明日在論朝政。”說完理也不理其下方的百官,便在古平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百官們頓時呆若木雞,這就完了?京察呢?京察的事情還沒說呢。

至於明天?鬼知道明天或者是明天的明天,又或者是明年的明天,明年的明年的明天,才能再次見到這景歷皇帝。

李宇然在隨着百官行禮之後,卻是看也不看的就徑直的從梅清身旁走過,而在這一剎那,看完整場戲的梅清,望其背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樣。

沉思中,忽然感覺到另有人靠近自己,打眼一瞧,卻是笑容滿面的霍啟明,只見其近身之時,卻是搖頭苦笑道:“本想幫兄弟一把,誰知道,卻是自己杞人憂天了呀。”

梅清心裏好笑,不過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說的。也是一笑道:“大人說的哪裏話,哪有什麼杞人憂天,梅清該是謝謝大人的才對。”

微微一擺手的霍啟明,完全從高才的情緒中跳脫出來,這時也是忽然間的伸出胳膊,一把拉住梅清道:“先要恭賀兄弟升為國師,,今日我府中擺宴,專為國師,不知可否賞臉?”

這話說到了梅清的心裏,正是有事要談,如今這不是正好么?

梅清爽朗一笑道:“全憑大人安排就是!”

這霍府的水榭別院,可在這偌大的一個首都城是大大的有名。

一塊一塊價格不菲的白玉石磚,奢侈的用在了一條幽靜小徑之上,兩盤除卻一塊塊錯落有致的假山花簇,相映點綴着一片紫竹林,而在竹林中,潺潺清澈的流水,卻是順着沒有一絲人工雕鑿痕迹的河道流出。叮噹嘩啦的響聲,伴隨着蟲鳴,和時不時的清脆鳥鳴,倒也是相映成趣,景色怡然。

坐在一處完全用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涼亭中,這水榭的場景入得眼帘之際,讓人心緒大暢的同時,一抹恬淡似乎歸於山川叢林之感悠然而生。

將手中的茶盞一抿之時,茶香苦口,卻是回味無窮,梅清贊了一聲之後,細細品着那舌尖處的余香,打眼一瞧眼前的幾人,除卻那霍震以外,自己都是見過的。

霍啟明的家規該是極其嚴格的,霍震與霍思雨從自己與霍啟明落座之後,除卻微笑還是微笑,很少發言。其目光卻是在自己和霍啟明來迴轉動,聽着這些互相恭維的話,似乎習以為常。

表面奉承,心裏思量,這似乎已經是當世人的一種為人處事的風格,既然已經入世,還在糾結難以查明的朝堂之中,那麼就奉行着你若不行,我亦不動,靜動,動靜,全在於爾的宗旨相信總是好的。

二人都不說正題,似乎都在思量着什麼,這時一旁一直坐陪的霍震卻有些焦急了,只見那眉頭一點點的就皺了起來,等了許久也不見自己想聽的話,終於說道:”今日朝堂,國師可有覺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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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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