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久別重逢
第14章久別重逢
我無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萊沃已經永垂不朽了，甚至人們認為加里奧就是他的化身，只有我知道，他已經死了，切切實實的死了。
“你認識萊沃嗎？”
這是……拉克絲的聲音！
我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穿着白色禮服的姑娘，金色的長發緊束腦後，潔白的肌膚世所少有，可惜眼角有幾道輕微的細紋。
聲音很像，樣貌也很像，歲數卻比拉克絲大得多。
“不認識，我只是敬仰德瑪西亞的英雄。”我摘下帽子回答道。
“哦？你是艾歐尼亞人，我還從沒見過艾歐尼亞人來這裏，剛才看你盯着萊沃的名字，我還以為你認識他呢。”
“我在世界各地遊歷，每逢紀念大廳都會進去表達一下敬意，這位小姐，萊沃是你親人嗎？”
“他是我的朋友，一個勇敢的戰士，十年前在我們抵抗諾克薩斯的侵略中，他率領隊伍帶頭衝鋒，隨後化身成正義巨像保護了德瑪西亞，是我們的英雄！我還準備等他回來教他跳舞呢，結果……”她說著說著竟然掉起了眼淚。
十年前？！我突然有些混亂，那場戰爭已經過了十年了？聯想起一路的見聞和德萊厄斯說的“陳年舊事”，我突然有種迷失感……
這麼說，我作為萊沃死後並沒有立刻復活，而是穿越到了十年後變成了趙信，那麼面前這個人就是拉克絲！
“對不起，拉……小姐，勾起了你的傷心事。”我差點說漏嘴。
“不用道歉，艾歐尼亞也遭到了諾克薩斯的入侵，我們心懷同樣的悲痛。”
艾歐尼亞也被侵略了？看來這十年間發生了不少事。
我們不再說話，一起在石碑面前默哀，這時候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達利夫人您又來了，每年祭日都能看到您的身影，萬分感謝。”
這是菲奧娜的聲音！
原來今天是那場戰爭的十周年紀念日！
我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費了好大勁才回過頭來，終於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菲奧娜依舊穿着訓練服，身材傲人，臉龐和髮型也沒有一點改變，彷彿被歲月所遺忘，她手裏拿着幾束鮮花，和那天夢中的情景十分相似。
如同積雪遇見烈陽，我僵硬的身體很快緩和過來，思念像浪潮一樣翻湧而起，我多麼想緊緊抱住她，多麼想大聲說一句：
我回來了！
然而我不能這麼做，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她發現我，進而問拉克絲：
“這個艾歐尼亞人是您的朋友嗎？”
“不是，我們是偶然碰到的。”
“哦是這樣，您別為萊沃傷心了，都過去這麼久了，而且為德瑪西亞戰死是他的榮幸，我們都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萊沃沒有戰死！他只是化身成正義巨像了！”
拉克絲吼了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對不起菲奧娜大人，我無意冒犯，我先回去了，您和萊沃單獨相處一會吧。”
“慢走達利夫人。”
聽到菲奧娜的話我才注意到，原來拉克絲已經成為達利家的夫人了，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已經過了十年，而且冕衛家族和達利家族門當戶對。
至於拉克絲稱呼菲奧娜為大人，看來她已經身處高位了。
菲奧娜把鮮花放在石碑前，閉上眼睛靜默着，不久眼角流下兩滴淚水，剛剛還勸別人不要傷心，原來自己也這樣。
看來有些感情並不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消失，有時候，反而更加強烈。
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和她接近的辦法：“原諒我的無禮菲奧娜大人，我聽說您是這裏的劍術大師，可否向您討教？”
不出所料，菲奧娜面對任何挑戰都不會退卻：“隨我去劍斗廳吧。”
我叫上德萊厄斯一起前往勞倫特府邸，他的表情頗為驚訝，塔姆曾告訴他我心中思念着某個人，現在應該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來到勞倫特家大門前，我心中的慌亂達到了極點。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心砰砰直跳，在記憶里，不久前我還在這裏和菲奧娜朝夕相對，現在卻成了陌生人。
看到我停步不前，菲奧娜感到很奇怪：“怎麼了？”
“為了表示對勞倫特家族的敬意。”我如此解釋。
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以致於我差點出了岔子：菲奧娜進屋以後直接往右邊走了，我卻不自覺的往左走去，因為我知道劍斗廳在左側。
等我發現不對勁轉身的時候，菲奧娜緊緊盯着我：“你怎麼知道劍斗廳在那邊？”
“我……我看那邊光線比較好，應該更加寬敞吧。”
“不錯你很聰明，但是不要亂走，在這裏等我，我去換身衣服就來。”
不久菲奧娜穿着劍斗服出來了，這是一種韌性極佳的緊身衣，能夠將身體的靈活性發揮到極致，還能保護身體免受重傷。
當初訓練的時候她一直穿着簡單的訓練服，讓我穿這種保護性比較好的劍斗服，這次她自己換上了，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強大。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她曾經說的話：戰勝她就能獲得與她交往的機會！
以前我是萊沃，即便贏了也不會有結果，現在可就不一樣了，我是有機會俘獲她芳心的！
我知道菲奧娜很強，不過那只是劍術方面，現在的我經過了軍隊的磨礪和角斗場數次生死錘鍊，而且在塔姆的訓練場跟五位老師學習了很多技巧，相信一定能戰勝她！
我不打算用盡全力，先試探一下，如果能打敗她就佯裝打成平手，如果打不過就耗下去，再精妙的劍術也怕力量的消耗，而我對自己的力量相當自信。
真正交手之後我發現自己錯了，菲奧娜的本事遠不止我印象中的那樣，她的力量確實比不上我，但是速度要快好多！
她的速度和速老師不太一樣，速老師是行動快，而菲奧娜是招式快，看她在原地一動沒動，實際上已經刺出了好幾劍。
最可怕的是這些劍招不僅很快，而且精準無比，對距離的把控分毫不差，她整個人就像宴會中的舞者，一招一式都讓人賞心悅目，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精準而優雅”。
看來以前她只是在陪我練習而已，現在展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實力，想想剛開始我還不想用全力，真是好笑，隨着手中的細劍脫手，我敗下陣來。
菲奧娜毫無喜悅：“你是瞧不起我嗎？主動提出和我比試又不肯用盡全力，該死的傢伙！”
“原諒我的失禮大人，我並非瞧不起您，只是用不慣這種劍，如果給我一把長槍，我想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是我的借口也是事實，我沒想到自己這麼快落敗，不禁為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但是自從落入角斗場，我確實一直使用鋼槍，現在突然換成這種細劍，招式無法適應。
勞倫特家的細劍實在太輕了，攥在手裏毫無感覺，彷彿赤手空拳一般，加上我的思緒還沒沉定下來，算是措手不及吧。
“原本我不會和別人進行劍術之外的較量，但是為了勞倫特家族的榮耀，我們重新開始！”
菲奧娜的話正合我意！我也不想這麼快結束，既然她覺得不公平正好重新比一場！
我的心情徹底平復下來，專註於下一場比試。
劍斗廳沒有長槍，菲奧娜讓人出去買了一把，拿到趁手的武器之後我們開始了第二回合的較量。
原本短兵器和長兵器交手就比較費勁，再加上她力量不如現在的我，所以拉開距離之後顯得很吃力。
雖然她很快就憑藉高超的戰鬥技巧適應下來，但是我已經沒有劣勢了，防守之餘還可以反擊！
以前都是菲奧娜主動進攻，我一直沒見過她的防禦姿態，唯一的勞倫特心眼刀還是她主動教我的。
現在我出招的機會越來越多，慢慢將她逼到防守的一方，可是還沒等大展拳腳，新的問題出現了。
無論我的招式多麼兇猛，菲奧娜總能化解掉，不是靠躲避，而是靠劍招。
我非常不理解為什麼輕飄飄的細劍能擋住我的強力進攻，是施壓不夠嗎？想到這我提升了力量和速度，企圖依靠更強大的力量壓制住她，進而取得勝利。
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用的力量越大，越能感覺到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反震回來，我不得不用更大的力量來應對，這使得我的消耗劇增，沒一會竟然有種無力感！
這是什麼招式？以前可沒見過！
正不知所措，菲奧娜突然攻了過來，迫不得已我動用了勞倫特心眼刀，原本沒打算用這招，但是這種情況下不用就輸了。
菲奧娜一直很淡定，此時看到我的招式不禁滿臉驚訝，甚至愣了片刻。
如果趁這時候出手我一定能取勝，但是沒有必要，她不是我的敵人，我們也不是進行生死決鬥，堂堂正正獲勝才是真正的贏家！
我佯攻一槍，提醒她比試還沒結束，擦肩而過時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我回來了！”
菲奧娜的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可隨即嘴角微微一翹，眼神里充滿恨意！
優雅的舞者變成了致命的薔薇，身上佈滿尖刺，舒筋活骨之後，我也將全身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場比試，現在才正式開始！
我們專註地迎接着對方的一招一式，適時攻擊對方的破綻，菲奧娜用出了很多我沒見過的招式，而我也有五位新老師的真傳，實力不容小覷！
儘管我消耗了不少力氣，但一時半會還能堅持住，菲奧娜體力嚴重下滑，進攻不像之前凌厲，防守也漸漸出現疏漏，我感覺用不了多久就贏了！
隨着她一劍刺空，我抓住時機快速掠去，可是長槍寒芒未到，她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了，優雅的舞者與致命的薔薇合二為一，只留下滿天殘影。
同時，空中傳來她的聲音：“歡迎回來。”
我身上的衣服被劃破好幾處，鮮血滲了出來，宣告着我的失敗。
利刃華爾茲，她終究還是留着一招，而我無法破解。
“我輸了菲奧娜大人，這次比試讓我受益匪淺，心服口服！”
“如果是在戰場相遇，沒有限制和顧慮，輸的人就是我了，你的實力很強，如果不介意留下來吃頓飯吧。”
“榮幸之至！”
菲奧娜吩咐僕人準備飯菜，然後帶着我離開勞倫特府邸，前往那晚我們互表心意的山丘。
“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我無法跟你解釋，雖然在你看來已經過了十年，但是於我而言僅僅過了幾個月，如你所見，我已經不是萊沃了，我現在是一個名叫趙信的艾歐尼亞人。”
“趙信，我記得這是你以前的名字，那……萊沃呢？他是真的死了，還是變成了那尊石雕？”
“如果我的記憶沒錯，他已經犧牲了……”
我將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向菲奧娜講述了一遍，她聽完沉默不言，許久才說道：
“感覺諸神讓我們相遇，一會吃完午飯，你就該離開了。”
決絕的語氣沒有任何餘地，我多麼希望她出口挽留我，哪怕只是住一陣子也好。
野草刷刷響動，明明是和煦的暖風，卻讓我感到無比寒冷。
“我會離開，不過還會回來，希望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等我戰勝你，我們就在一起。”
“那是以前說的話，後來我還說了別的，在萊沃死後，在我繼任家主之位以後——終我一生不會嫁給任何人。”
難怪被稱呼為“大人”，原來她已經成為了勞倫特家主，一個束縛着自由的身份。
“終究，你喜歡的還是萊沃嗎？”
“不，確切的說，我喜歡的是身為萊沃的你。”
“狡猾的回答。”
一肚子話，現在三言兩語就說到了盡頭，菲奧娜想說的肯定比我要多得多，因為她的世界已經過了整整十年。
十年的思念與傷痛，只差見這一面了。
我不是個執着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況且我這副只有靈魂的軀殼有什麼資格執着呢？
淚水順着我的臉頰滴落到草地上，我緊緊抱住她，永遠也不想鬆開。
菲奧娜沒有任何回應，雙臂自然下垂着，沒有抱住我也沒有掙扎，直到我鬆開，發現她臉上依舊毫無表情，不悲不喜。
我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了，這份思念終將沉在心底……
回去的路上我們碰到了德萊厄斯，他一臉笑意，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
“他是什麼人？”菲奧娜問我。
“他……是我現在的生意夥伴。”
“以前你可不會說謊，他明明是軍人，而且身居高位，這樣的裝扮掩蓋不了身上的銳氣。”
德萊厄斯聽聞笑了出來：“哈哈哈，菲奧娜大人不僅武藝了得，眼光也屬實厲害，剛剛你們的比試讓我大開眼界，看來德瑪西亞沒有我想像中那麼軟弱。”
“這麼說你是我們的敵人？”
“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菲奧娜盯着他看了一會，最終不再過問，畢竟還有我在，一切都挑明了不是什麼好事。
吃過午飯我們迎來了離別，菲奧娜把長槍送給了我，另外還有一把精美的短匕：
“這是用德瑪西亞禁魔工藝製造的武器，也許對你有幫助。”
“我會好好保管的。”
臨別贈物寄託着一個人最深的思念，我很出清楚這兩件禮物的意義。
縱有千般不舍，我依然沒有回頭，沒有放慢一步。
有喜悅也有遺憾，這些感情的歸處，終究是心底的無人可見。
(本章完)